一劍聽了,許久沒說話,陷入了一種難言的沉默。


    半晌,他站了起來,拿著劍指著小涅,說道:“你!再陪我打幾場!”


    結果孟輕水又吐槽道:“沒禮貌的小子!會說請字嗎?”


    一劍頓時漲紅了臉,江株還以為他又會炸,結果少年莫名地聽了孟輕水的話,雖然看上去不甘不願,但還是換了個說辭:“請你陪我再打幾場……好不好?”


    這語氣就軟和多了。


    江株驚訝地看了一眼孟輕水,卻發現對方倚在柱子上,勾起嘴角笑了笑,似乎對於一劍的這種反應全然不覺得意外。


    他有時候會對孟輕水把握他人情緒的分寸感到嘆為觀止,他好像總是知道什麽時候該軟什麽時候該硬,並找到機會對之進行主導。


    本來小涅也不擅長拒絕別人,而對一劍已經軟和了許多的請求,她就更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她小小聲地應了句好。


    一劍誅命被小涅血虐。


    不過小涅和江株最大的不同,或許是江株和一劍誅命單挑的時候江株似乎沒有上限一樣,每當一劍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對方的套路做出反撲的時候,江株卻總能發揮出更強的實力。


    而與小涅對打的時候,她表現出來的就是她的上限。雖然也一樣強得離譜,但是如果熟悉了她的套路,掙紮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效果的。


    江株成功把一劍誅命丟給了小涅,自己則陪著孟輕水繼續開始刷起了花神祭積分。他偶爾自己上台打幾場,但大部分時間都是看孟輕水在打,並且每場結束之後都會幫他總結上一場的失誤和可以使用的更好策略和套路,讓孟輕水受益匪淺。


    這個過程之中,他要是恰好看到了一劍同小涅或者其他人的戰鬥,也會偶爾指點幾句。雖然說得不多,也沒有待孟輕水那樣細緻入微,可是每一句指點都很精到,正是一劍所需要的。


    小涅偶爾也會跟一劍交流下技巧和手法,雖然她說話的語速每每讓人著急,但是看在她提供了很多有用技巧的份上,一劍還是耐著性子聽完她的各種建議,和她做了個好朋友。


    他覺得跟女生做朋友真是不容易,小涅說話簡直快急死他了。


    花神祭打了兩天,所有人都積累了許多銀葉花,但是這一隊兒都是不缺錢的人,也看不上那一銀兩銀的,所以也都沒有賣。


    江株難得有孩子氣的時候,沒事兒老把花對著孟輕水使用,每每引得孟輕水動手反擊,卻仍舊不亦樂乎。小涅竟也跟著江株胡鬧,兩人的排名都高,拿到的銀葉花也多,這天差點就把孟輕水送上了排行榜。


    孟輕水又好氣又好笑,這天揪著小涅說道:“大神也就算了。你竟然也跟著他一起胡鬧?小涅,哥哥覺得自己有點看錯你了。”


    小涅性格一直比較天真,也比較較真,聽到孟輕水這麽一說,呆了一下,卻是急了:“驚鴻哥你生氣了嗎?我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故意要鬧你。我就是……很喜歡驚鴻哥,很感激你。因為……上麵不是寫著要把花送給喜歡的人嗎?”


    孟輕水頓時愣住。


    小涅說道:“和驚鴻哥還有朱槿哥一起玩遊戲的這段時間,是我這輩子過得最開心的日子。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們,也好感激好感激你們。那天驚鴻哥找我搭話,感覺就像做夢一樣。”


    “我甚至會怕,要是這場夢有一天突然醒了,會怎麽辦?”


    第50章 050


    小涅簡直是個眼淚做的娃娃,說哭就哭。而且她還不是那種任性耍賴想要引人關注的嚎啕大哭,而是咬著嘴唇,低著頭,可憐巴巴地小聲哭泣。


    她是真的害怕和難過。


    冷酷如孟輕水,也不忍心惹她難過了。


    小涅的情況很特殊,孟輕水到現在都不知道她家裏是個什麽情況。他試探過幾次,隻知道小涅家境應該不錯,但是父母很少在家。小涅自己身體不是很好,一直是由保姆在照顧,也沒什麽朋友。遊戲裏就像她的秘密樂園一樣,哪怕這個秘密樂園其實並不獨屬於她。


    孟輕水趕緊哄哄她,說道:“別哭了,我沒有生氣。我隻是開玩笑而已。而且就算小涅你真的故意作弄我,我也不會生氣的。因為我們是朋友,對吧?”


    小涅聽了,伸手擦了擦眼淚,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哭的。我知道驚鴻哥你不是在怪我,我就是……我就是不想讓你誤會。”


    孟輕水摸了摸她的頭。


    這孩子是過著什麽樣的日子,才活得這麽心驚膽戰,小心翼翼?


    孟輕水想了想,按住她的肩膀,認真地問道:“小涅,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家保姆對你好嗎?”


    小涅眨了眨眼睛,說道:“現在這個挺好的。”


    孟輕水何等敏銳,立刻就察覺到了小涅話裏隱藏的信息。現在這個挺好的,也就是說以前還有不好的。


    不過既然是過去式,孟輕水便也沒有去深究。隻要現在這個好就行了。


    既然身在遊戲裏,就不要過於去追問現實。對於所有將之視為避難所的人,也許他們都會想要在那麽一瞬間,完全逃離現實的桎梏。


    安慰完小涅,孟輕水感覺到自己頭上的花冠又動了動,竟然直接升級了,便回過頭來,頗具調侃意味地望著江株,說道:“小涅說送我銀葉花是因為喜歡我們,你呢?一直幹這種無聊的事是為什麽?”


    結果江株微微一笑,說道:“喜歡你。”


    孟輕水頓時心髒漏跳一拍。


    結果就聽江株繼續說道:“我一直都挺喜歡你的。”


    孟輕水聽了,不知道該是失望還是該鬆一口氣,開口說道:“那真是多謝你了。”他從江株身邊走過去,突然轉身,警告道,“不許再給我送花。”


    江株攤開雙手以示無辜。


    江株覺得自己對於這種甜美又帶著些許忐忑不安的日子有些著迷。說他膽怯也好,自私也好,他現在不想對孟輕水暴露自己的真實感情。


    ……再過一段時間,再讓彼此的關係更親密一點,等到孟輕水覺得跟他分開會痛的時候……再說好了。


    江株覺得自己有點卑鄙。


    他以前從未有過這樣卑鄙的想法,而偏偏這個想法還是對著孟輕水產生的,更讓他覺得鄙視自己。江株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那麽一瞬間幾乎想要走上去直接坦誠自己的心思,接受孟輕水的審判,但雙腳卻像釘在了地上一樣完全不肯邁出一步。


    他的腿和他的心站在一起,對腦子裏所有應該不應該的想法視而不見,冷酷以對。


    說到底,是他捨不得。


    捨不得看到時內心那滿溢而出的喜悅,也捨不得設想之中那或許有孟輕水的未來。


    才知道有這樣的愛情,讓人心卑劣。可是即使如此,不想放手。他也喜歡過隔壁桌性格爽利的小男生,喜歡過朝夕相處卻並不能情投意合的夥伴,但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那些感情或許不算是愛。


    愛是孤懸在深淵上的繩索。


    你永遠麵對深淵,卻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墜落。它緊緊綁縛著你,纏繞四肢嵌入心髒,偶爾令人無法呼吸,卻心甘情願受其束縛。


    這天早晨,孟輕水已經學到了拳法的最後一式。學習拳法的過程之中,江株和孟輕水難免就會有一些肢體接觸的機會。江株每次都十分小心,反而給人一種特別不想碰到孟輕水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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