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懶得再作解釋,她拽著明遠的袖子,一把將外袍扯了下來。


    明遠淚汪汪地竄到桌後,想起前幾天在後院不小心聽到丫鬟們對仲家大小姐的輝煌歷史,嚇得小臉都白了:“女施主,男女授受不親……別、別再過來,不然小僧就要叫人了。”


    仲冉夏絕倒,這對話怎麽看怎麽像是調換了性別,霸王硬上弓?如果她再來一句“周圍沒有人,就算有,你喊破嗓子他們都不敢進來”之類的,會不會更應景?


    但是,她總不能跟明遠說,自己懷疑主持在他後背寫了字句。如果猜錯了,麵子該往哪裏擱?


    於是,趁他不注意,仲冉夏猛地撲過去將人壓住,笑眯眯地騎在小和尚身上把衣服都扒掉了。


    “明遠,看我捎了什麽回來給……你……”仲尹習慣了東廂靜悄悄的,踏進門看到自家女兒坐在小和尚的後背,手裏還扯著裏衣,還瞅著褻褲,兩眼發光,嚇得手裏的燒雞“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乖女兒,你、你這是做什麽?”


    明遠在她底下泫然欲泣,一見是仲家老爺,掙紮著爬起身,撲到他身後躲了起來。


    “爹,我跟小師傅開玩笑而已。”仲冉夏幹笑著,迅速把褻衣一扔,腳尖一挑,把犯罪證據弄到桌子底下藏得嚴嚴實實的。


    明遠的後背光溜溜的,就跟他的腦袋一樣。別說寫了字,連一顆黑痣都沒見著,她大為失望。在小和尚的害怕瑟縮、仲老爹的目瞪口呆中,施施然地出了門,溜回西廂去了。


    等她這一走,外頭的下人紛紛回了院落,一見明遠上衣被剝了個幹淨,抖著身,臉色慘白。前後一想,便明白了。


    於是,仲家大小姐對明遠小和尚下手的事,又成了府內下人飯後最熱門的談資。


    仲冉夏心情愉快,難得哼著幾句不成調的曲子。


    就在剛才,她想通了一點。旁敲側擊不行,倒不如主動出擊。


    “相公,今晚你回房去睡吧。”


    一入門,她看見桌前笑吟吟的展俞錦,開口便道。


    “娘子看起來很高興,莫不是遇上什麽好事了?”


    “沒有的事,”仲冉夏擺擺手,矢口否認:“對了,我送給你的書,待會借我瞧一瞧。反正不完整的缺本,對展公子爺沒有損失。”


    “娘子想要此書做什麽?”美相公神色不變,自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


    仲冉夏伸手就要搶過來,卻被他輕易避開,險些摔倒在展俞錦身上:“缺了最後一節,這書就跟破爛似的,不是麽?”


    “的確,”漆黑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仲冉夏心頭猛跳,正忐忑美相公是否察覺出她的意圖,卻見他將冊子遞了過來。“既然娘子開口,在下又豈能不從?”


    呆呆地盯著落在掌心上的冊子,仲冉夏有些不可置信。她原本也就打算試一試,成功率根本是微乎其微。如今,居然真得到了芙蓉帳,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麽,娘子不歡喜嗎?”看她怔忪著,眼底的詫異顯而易見,展俞錦薄唇微彎,含笑而問。


    “歡喜,怎能不歡喜?展公子待我,果真然夠好的。”仲冉夏垂下眼,有些自嘲地笑了。


    這個人,指不定想瞧她要折騰什麽,等著看自己的笑話。


    “我會好生收著,以後定會還與你。”


    “不妨事,這書俞錦早已爛熟於心,即便娘子一個不留神燒了,一個時辰內定然能將‘芙蓉帳’再撰寫一遍。”展俞錦雙眼迥然,端的是瀟灑自信。


    仲冉夏卻聽得皺起眉,乖乖,這就是傳說中的過目不忘?


    這人分明是告訴她,就算把手上這書毀了,也能再弄一本出來。


    她暗地裏鬆了口氣,低笑道:“展公子才能不凡,小女子佩服。”


    不過這次,展俞錦是猜錯了……


    反攻


    仲冉夏揣著薄薄的冊子,在袖中捂得緊緊的,手心滿是濕汗。


    快步走入西廂,果不其然,院中風蓮正與明遠對弈。


    小和尚老遠看見她,也顧不上還沒下完的棋局,跳起身就衝進了房間,“砰”的一聲關上門。


    速度之快,動作之利落,輕功之絕妙,讓人嘆為觀止。


    風蓮一雙丹鳳眼閃閃發亮,下巴微抬,笑道:“夏兒上回真是嚇得小師傅不輕,看他那模樣,十足受驚的小白兔一樣。”


    仲冉夏瞥了眼緊閉的房門,巴不得明遠溜掉,也省得她費神尋藉口:“風公子看不出,我這是特意來找你的?”


    他雙眼微挑,似笑非笑道:“蓮兒眼拙,還真沒看出來。那麽,夏兒特意嚇走小師傅,想要跟我說什麽?”


    “風公子上回不是提起,有一本書能讓我們天下無敵?”仲冉夏反問一句,指尖撚起一顆白色的棋子,饒有興致地繼續桌上的殘局。


    “哦?”風蓮望著她低垂的眼簾,半晌笑開了:“這是夏兒告訴我的話,隻是至今還未曾兌現,怕是早就拋諸腦後了。”


    說罷,他掃了眼棋局,不緊不慢地下了一手。


    “風公子隻要回答我,要還是不要?”仲冉夏的棋藝一般,原先明遠的已是落了下風,這還不到一會,便是顯出了頹勢,她索性伸手一掃,桌上的棋子霎時亂了。


    展俞錦如今在仲府,何曾不就像這盤棋那般,運籌帷幄。仲冉夏厭倦了繼續當局中的棋子,忍不住想要打亂這盤有條不紊的棋局。


    “芙蓉帳而今就在我手上,若是風公子無意,那麽我便告辭了。”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她抬腳就要離開。


    她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是美相公的對手。放眼府中,也隻有眼前這個風蓮能與之抗衡。


    聽情形,兩人以前曾有過節,似乎也相識多年。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風蓮,無疑是最好的合作夥伴。


    不過,這人的城府跟展俞錦不相伯仲,仲冉夏也拿捏不住能否說服此人。


    欲擒故縱,如此笨拙的手段,風蓮又怎會看不出。


    若是平常,他不過笑笑,根本不會放在眼裏。隻是,提出的人是麵前這個女子,風蓮倒是起了幾分興致。


    “夏兒說這芙蓉帳在你手上,可有憑證?”


    早知他會這般說,仲冉夏從衣袖中取出那本小冊子,在風蓮眼前輕輕一甩:“既然風公子不信,你我之間也沒必要繼續談下去了。”


    說罷,她心中嗤笑。兩人互相利用,又何來信任?


    仲冉夏隨手一扔,冊子落在風蓮手中。他隨意翻開,點頭道:“確實,夏兒既然有心來此,又怎會欺瞞?那麽,你想要蓮兒怎麽做?”


    “芙蓉帳”仲冉夏先前在書房僅看過幾頁,不外乎是男男女女糾纏的春宮圖。那日從展俞錦手中得了這本冊子,便翻開仔細查看。


    沒有所謂的春宮圖,更未曾有讓人麵紅耳赤的詩句描述,而是一段段武學心法。


    她不禁懷疑,這才是真正的“芙蓉帳”。在書房那本,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的同名書冊罷了。


    隻是,這究竟是真是假,仲冉夏亦無從得知。


    看風蓮的臉色,倒是對冊子毫無懷疑之色,此書應該是真的。


    她暗地裏鬆了口氣,繼續道:“風公子不是想要與展俞錦一爭高下?我願意助你一臂之力。”


    風蓮的視線終是從“芙蓉帳”上移到她的臉頰,笑容高深莫測:“夏兒不助同床共寢的相公,怎麽偏幫我這外人了?”


    “明人不說暗話,展俞錦想做什麽,風公子又想做什麽,你我心知肚明。”仲冉夏索性豁出去了,譏笑道:“莫不是風公子曾是他的手下敗將,如今是怕了?”


    “好一張伶牙俐齒!”風蓮的唇邊揚起一抹嘲弄的笑意,“芙蓉帳根本不完整,夏兒就憑這個想讓我賣命,不覺得太看不起人了?”


    “最後一節的下落,隻有我知道。”她挺直腰板,雙眸炯炯地直視著風蓮:“事成之後,我自是會將完完整整的芙蓉帳雙手奉上。”


    風蓮眼眸一閃,笑道:“……夏兒想要我做什麽?”


    看著他將那本薄薄的冊子收好,仲冉夏知道風蓮此舉是默許了她的要求。嘴角一彎,她瞅著風蓮,一字一句地問道:“那麽,請風公子坦言,你跟展俞錦究竟是什麽人?”


    明遠出來的時候,院落中隻剩下風蓮一人,悠閑地品著茗,獨自下棋。


    “仲小姐走了?”


    風蓮抬起頭,笑了:“嗯,走了。”


    明遠看著他:“風公子看起來似乎很高興。”


    “是麽?”風蓮起身,隨意地抱拳道:“天色不早,明日我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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