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徒兒錯了。”仲冉夏一喜,不知該慶幸這原主人太笨,還是她不用苦思冥想再尋藉口。


    “過來,為師看看你的情況。”鍾管家兩指搭在她的手腕上,半晌挑眉又要發怒:“你又練了什麽旁門左道的東西?經脈阻塞,真氣不穩,還少了大半!如果不是仲老爺曾對為師有恩,早就不再理會你這不爭氣的丫頭了!”


    “師傅息怒,徒兒一時鬼迷心竅,以後定然改過自新!”她立即言明表誌,就差伸手發毒誓了。


    見狀,他甩開仲冉夏的手臂,單手握著大刀,冷聲道:“既然如此,今晚便教你幾招入門刀法,丫頭你且好好記著,莫讓為師再失望。”


    “是,徒兒謹記。”她誠心誠意地垂眸答道,將鍾師傅舞動的一招一式緊緊記在心頭。


    之後的幾夜,仲冉夏獨自前去石院自行練習刀法,卻未曾再見到鍾管家。


    白天在府中偶遇,他也是一副冷冷淡淡的神色,眼神沉著,並沒有那夜所見的逼人氣勢。


    她心裏有種感覺,白天看到的鍾管家,並非是夜裏那位師傅。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易容”二字,想必是老爹為了讓師傅名正言順地出現,才特意安置的管家身份。


    仲冉夏不清楚這師傅是否是世外高人,又或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高手。但見他一手刀法猶若行雲流水,心下佩服。尤其是她如今情況未明,多一項武藝防身亦是好的,自是認認真真地埋頭苦練。


    幾天下來,仲冉夏自亥時開始,四更才回屋。早上遲遲醒不來,趴在床上,腰酸背痛。


    掌心被刀柄磨出了水泡,左手臂又沉又麻,知覺沒了八九成,讓她苦不堪言。


    最鬱悶的是,仲冉夏還得小心防著旁人發現她的不適。首當其衝的,自是突然前來要與她一同用飯的展俞錦了。


    好在這原主人平日用得都是右手,也就沒有露出端倪。


    她還不放心,說是無意被金釵在掌心刮下一道淺淺的紅痕,抹藥後,自己用薄薄的白布包住了左手。


    此間菲兒多次提出要幫忙換藥,都被仲冉夏冷冰冰的眼神製住了,還抬出了不願被人碰觸的厭惡神色。


    於是,她識趣地再也不敢多事了。


    “娘子受傷了,怎地不讓袁大夫來瞧瞧?”展俞錦放下筷子,眸子在她的左手上一瞥,語含關心。


    “小傷罷了,何需勞煩袁大夫?”仲冉夏不緊不慢地擋了回去,端起盛了湯的瓷碗,當然用得是右手了。


    “若是留下疤痕,嶽父大人怪罪下來,俞錦難辭其咎。”他對上仲冉夏的眼,輕聲一嘆。


    “爹爹並非不明事理的人,相公無需擔憂。”她秀眉一挑,漫不經心地轉開了話題:“既然之前的帳本都是由相公核查的,剩下的事就麻煩你了。”


    “為娘子分憂,這是俞錦應當的。”那日在掌櫃麵前示威後,仲冉夏就命人把重新改過的帳目送去了他的房中,明明白白地把事情轉交到他手中。


    展俞錦念及以往三個月的帳本,他也得兩天才能完成,她卻隻需一夜。他重新查看了出錯的帳目,細微之處的漏洞,仲冉夏並未忽視。


    可見她速度之快,也並非囫圇吞棗,粗粗翻閱。


    用飯的夫妻兩人默默無語,身邊侍候的婢女小廝更是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得罪了兩位主子。


    鍾管家適時出現,遞上一封信函:“小姐,杏香閣送來拜帖。”


    仲冉夏展開一看,果真是風蓮的邀約。


    怕是她幾日未曾到杏香閣,與以往的性情不符,讓風蓮擔心少了一位金主,便著急地遣人來請了。


    隻是彤城何人不知仲家大小姐新婚燕爾,卻登門送帖。該說他有恃無恐,還是膽大妄為?


    偷偷瞄了眼身旁的展俞錦,隻見他眼觀鼻鼻觀心,默然地品著茗,神色不喜不怒。


    這是毫不在意,還是習以為常?


    仲冉夏放下請帖,指尖在桌上輕輕敲打。半晌,淡淡道:“鍾管家,庫房裏不是有一盞七彩琉璃燈?待會便讓人送去給風蓮。”


    那日公然在大白天被輕薄,她還心有餘悸。如今還不能撕破臉,尋思著平常男人尋花問柳,不也是送禮哄哄了事,如今自己也就學一學。


    鍾管家應了,轉身便吩咐下去。


    展俞錦倒是有些驚訝,笑道:“杏香閣的閣主親自邀約,娘子好本事。”


    仲冉夏聽得別扭,這話是誇還是貶?


    笑了笑,她靠近了些許,曖昧地張口:“難道,相公不介意麽?”


    放下茶盞,黑漆漆的雙眼眸光流轉,他緩緩笑開了:“娘子如今不是還留在俞錦的身邊嗎?”


    仲冉夏一窒,居然被他噎得辯駁不得。


    採花賊


    半個月下來,那幾招入門刀法,仲冉夏練得熟了,虎虎生威,看起來也頗為有氣勢,便尋思著找鍾管家再接著學。


    可是親自去請了幾回,都被他匆匆打發了。


    最後好不容易去了石院,他眯著眼看了一會,揮揮手嗬斥著仲冉夏火候未到。


    再繼續學其它招式的事,自然是不成了。


    不過鍾管家看她光有招式沒有內力的空架子,麵上不悅,又丟了一本小冊子過來,說是讓仲冉夏好生把內力給練出那麽個回事,再來尋他。


    她無奈,隻得接下了。


    這小冊子不過十多頁,薄薄的一本,仲冉夏還道是內功比這刀法要容易得多了。誰知翻開第一頁,便懵了。


    半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古人內功都以穴位為重,可她一個現代人,怎麽可能懂這些?


    鬱悶之餘,她便想到了那位袁大夫。既是郎中,自是對這些穴位甚為熟悉。


    隻是以那鍾管家所言,原主人不學無術,性情驕躁,如今又用什麽理由請教袁大夫?


    左手掌的傷口是不能示人的,若說她突然對藥理感興趣,也未免太荒唐。


    思前想後,仲冉夏還是先遣了菲兒先把袁大夫請了來。


    至於套話的方法,便利用起原主人虐待僕役的傳言好了。


    袁大夫正在問診,卻突然被仲府的人不由分說請了回去。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仲家那位剛入贅的美郎君病入膏肓,看著要伸腿斷氣,這才慌慌張張地把大夫給劫走了。


    隻怪仲冉夏沒有說清楚,菲兒以為她身子不適,生怕老爺不在,出了半點差錯,才讓護院和轎夫不管如何在第一時間把袁大夫接回府中。


    當仲冉夏躺在院內的軟榻上,悠閑地曬太陽時,看到的便是被人半拖半拽,跌跌撞撞走來的袁大夫。


    她見著幾人神色慌張,滿臉大汗,轉眼一想便知曉了其中的誤會。自然不會開口澄清,打發掉護院,讓菲兒送上極品香茗,這才讓袁大夫發青的臉色緩了不少。


    “不知大小姐請老夫前來,所為何事?”袁大夫這一瞧,就看出仲冉夏麵色無異,身子並無大礙。以為她這是戲弄自己,當下語氣就有些生硬了。


    “我近日翻了些書,心有疑惑,便隻好請教袁大夫了。”她笑了笑,不忘哄上兩句:“袁大夫的醫術了得,在彤城何人不知?”


    聞言,袁大夫撚著鬍子,雖仍舊板著臉,眼底卻有了些得意之色:“仲小姐若有疑問,老夫定然知無不言。”


    “甚好,”仲冉夏微微頷首,轉頭吩咐道:“菲兒,昨兒的甜點你做一份送來。”


    菲兒遲疑道:“小姐,此處無人伺候,不如讓外院的丫鬟進來?”


    “不必了,”她搖頭,跟袁大夫的對話,並不想有第三人知曉。


    那份甜點耗時耗力,一個時辰之內回不來。仲冉夏有足夠的時間,慢慢詢問。


    不清楚這裏是否已經有了針灸之術,她從袖中取出一個枕包,上麵幾根繡花針閃爍著銀色的寒光。


    袁大夫眼神一動,不解地看向她,卻見仲冉夏不慌不忙地說道:“下人不聽話,總是杖刑、夾手指沒意思,不知這銀針刺入各大穴位,會不會有什麽不同的效果?”


    為了顯示出自己的冷酷,她唇邊含著淺笑,心裏卻被這幾句話寒得暗地裏抖了抖。


    袁大夫明顯被嚇到了,怔忪了許久,才支吾著答道:“……回小姐,銀針刺穴,是以重病之人不得已而為之。這穴位一錯,恐有性命之憂。”


    “嗯,若就這麽一下就丟了性命,倒是無趣至極。袁大夫可否把穴位給我說說,免得以後一時失手……”


    失手之後如何,自然不用她多說了。


    袁大夫垂下眼,臉色一僵:“人身穴位有數百餘個,老夫一時之間也說不清。不如老夫回去詳細寫下,再讓童子送與仲小姐。”


    仲冉夏求之不得,當下便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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