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靜言隻得大著膽子岔開話題,問了問邊關的事兒。


    靳文符是那種對一切都充滿信心,對一切都無所畏懼的青年,與生俱來的尊貴身份讓他有一種後天學不來的大氣瀟灑。


    他相信北疆軍的兵將,就像相信自己的騎術和寶劍一般,自信無比。而且,對於他來講,保衛國土,守護北疆的子民,就是他的天職。


    “妹子,你放心,不管對方多麽兇悍,隻要有咱們築北王府在,琉國人的鐵蹄就休想踏進咱們北疆一步!”


    西院的女人們不懂戰事,亦對戰爭存著一種敬畏的心,所在在西院是絕對聽不到任何關於邊境上的消息的,也不會有人公開談論這些事。


    衛玄也從不和她說這些,即使之前她問過一次,他也隻是握緊她的手,告訴她:“打仗是我們男人的事。你是我的女人,你隻要相信我,相信我會保護你。”


    所以,今天大世子在馬車上說的一席話,是靜言第一次聽聞真正的關於戰爭的見解。


    虔誠的跪在佛像前。


    靜言雙手合十,她的心仍舊隨著大世子的話起伏難平。


    那是一種身為北疆人的驕傲。在這片曾經的苦寒之地上,是北疆每一個人民用雙手把這裏變成全國第二個南域,變成如今與外族通商的重要經濟樞紐。


    一代又一代的北疆子民用血汗讓曾經的荒原變成了肥沃的良田,讓荒山長滿果樹花木,給泛濫成災的大河修築堤壩,這裏是他們的家園,絕對不許外族侵犯!


    滿天的神佛啊,請你保佑北疆軍此戰大捷,保佑王爺凱旋而歸,保佑大世子和王府所有人都平平安安。保佑衛玄……不受傷,不生病,一舉把琉國人打回去!


    靜言也不知她祈禱的對不對,也不懂這麽說行不行,但她有一片誠心,這樣便夠了罷?


    抬起頭,仰望垂著眼睛憐憫眾生的佛像。


    它是那麽淡然的看著跪在它腳下的信眾,福兮禍兮,生老病死,千百年來,它依舊淡然。


    回到王府。


    明日大世子就要隨著最後一批輜重去邊關了,東院的人都忙翻了天。


    當晚王爺特意擺了家宴替大世子踐行,知道他還有一票兄弟在城中最有名的酒樓給他擺送行宴,王爺便隻讓大世子小酌了兩杯,還囑咐他明日一早就要啟程,晚上不要鬧得太晚。


    夜。


    靜言緊張的攥著平安符在葦子塘畔的花廳裏踱步,片刻後衛玄來了。靜言主動拉著他讓他坐在圓杌子上,把她親手fèng製的裝著平安符的小錦袋掛在了衛玄脖子上。


    靜言咬著嘴唇沉默了一會兒,說:“知道你日後會越來越忙,我就不去打擾你了。”


    衛玄摸了摸那枚小小的錦袋,捉住她要抽回去的手,“我不稀罕這張破紙,我要你每天都想著我,每天都替我祈福。”


    靜言點點頭,“好。”


    衛玄低下頭去親吻她的指尖。


    靜言蜷起手指,衛玄又一個一個的掰開。


    掌心裏全是他呼出的熱氣,心,也暖暖的。


    夜。


    王府東院靳文筳的居所內,今晚上夜的小廝趁著自家主子爺還沒回來,偷懶縮在腳凳上想打個盹兒,卻聽門板吱呀一聲。


    睜眼一看,正是二公子。


    慌忙爬起來,“二爺怎麽回來的這麽早?小的以為那群公子擺送行宴且得鬧騰呢。”


    靳文筳脫去外袍隻是含糊的“嗯”了一聲,示意要看會兒書,揮退小廝後獨自坐在椅子裏卻是微微一笑。


    是啊,且得鬧呢,而且得好好的鬧。


    夜。


    巴雅城內最好的酒樓裏,大世子一連幹了三四杯酒後覺得身上有股莫名的燥熱,視線也有些模糊搖晃。


    勉強站起身沖在座的人一抱拳,“明日即將出征還要早起,諸位的好意心領了,恕我不能奉陪,先行回府歇息。”


    其中一位圓臉的公子不依不饒,“才喝了幾杯而已,世子是海量,原想著今夜不醉不歸呢!”


    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位公子在桌子下麵踢了他一腳,麵上幫著打圓場:“大世子的公務要緊,快回去歇息罷!”


    那圓臉公子一時沒能領悟,嘴上還說著:“這一去邊關就是戎馬軍旅,還不趁著今兒晚上好好享受享受……”


    旁邊的公子這次狠狠踩了他一腳,又瞪了他一眼道:“大世子就是要去享受嘛!”


    桌上靜了一下,而後鬧笑起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靳文符揉著眉心。這次醉酒的感覺很稀奇,全身都有股說不上來的古怪勁兒,口幹舌燥的。正好他的貼身小廝遞來一碗茶,靳文符一口氣喝光,似乎比剛才好了一些。


    眼前晃著一隻酒杯,有人在旁邊起鬧:“老規矩,提前退席罰酒三杯!”


    靳文符想推開,但這些公子七手八腳的拉扯他,三杯酒不由分說的就被灌了下去。


    從酒樓出來後騎在馬上,冷風一吹酒意散了一些,卻不想丹田裏躥起了一把火,直接燒得靳文符渾身難受,忍不住撕扯著自己的鬥篷。


    “怎的如此熱!”


    牽馬的小廝側過頭飛快的打量了他一眼,隻見大世子已扯開了鬥篷扔在馬鞍子上,彎下腰伏在馬背,一手揪著馬鬃,一手已軟綿綿的垂在身側。


    “爺?世子爺?”


    小廝舔了舔嘴唇,牽馬到了一處陰暗的拐角,伸出手顫顫巍巍的在靳文符胯。下摸了一把,好傢夥!世子爺那物……鐵棍子似的!


    夜。


    一個帶著厚棉帽的中年漢子突然從拐角的另一邊冒出來,帽子壓得低,看不清來人的長相,但那小廝似乎是認得他。


    “大叔,這……我們爺明兒一早還要出征……”


    中年漢子也不說話,塞了一隻小布包給他。那小廝接了放在手裏掂了掂,咽了口吐沫,最終還是牽起韁繩跟著那漢子走了。


    東拐西拐,到了城東的一處小巷。在一戶民宅前停下,那中年漢子壓著聲音對小廝說:“你且拿著銀子去快活罷,自有我帶世子進去。這裏是他的老相好,你一早來接就是了。”


    那小廝又留心看了看四周,確定這是東城的普通民戶,不是什麽暗。娼館子。又看這院牆和大門前的抱鼓石,想必也是個沒落氏族之家。再想想自家世子爺畢竟二十多了,有一個兩個相好的也是正常。


    得了人家這麽一大筆銀錢,不過是幫著想給世子留個種以便日後可以進王府當妾的女人搭個線……貪字頭上一把刀,那小廝終究沒過了這一關。


    夜。


    寂靜的夜。


    東城一條普通的民巷內,從一處民宅裏傳出一陣隱約的打鬧聲,好像還有女人的尖叫。


    鄰居大多都沉浸在夢鄉之中,有被驚醒的,也不過嘀咕一句:“這是誰家的媳婦又作妖了?打!打老實了就好了……”


    屋內一燈如豆。


    靳文符渾身好似火燒,朦朦朧朧間摸到一副柔軟的身體,身上的火似乎有了去處,長臂一伸,不管不顧的將那身子摟進懷中好一番揉搓。


    耳邊有女人壓抑的抽泣聲,不停的說:“放開我!放開我!你是誰?!”


    混沌的意識恢復了短暫的清明,“我是靳文符,美人兒,你是誰?美人兒,我身上熱得很,你給我吧,我對你好。”


    然而身下這女人卻突然狠命的掙紮起來,“大世子!你不能這樣!我是章靜言的嫂子!”


    章靜言?


    靳文符一震,這個名字很熟悉……是……是……


    然而這女人的掙紮更給他身上添了一把火,靳文符煩躁起來,把一切都拋在腦後,隻想要這個女人。


    孔武有力的大手撕碎 了女人的衣衫,一股幽幽清香撲麵而來。


    靳文符幾近癲狂。


    突然腕上傳來鑽心的疼,讓埋首在女人胸前亂拱的靳文符猛的抬起身。雙目通,隻見那女人不要命般死死的咬著他的手腕。


    常年習武讓靳文符下意識的抬手成刀,狠狠的砍在女人頸後,然而這疼卻讓他終於清醒過來,剛才她說章靜言……靜言表妹!


    這個女人是靜言表妹的嫂子?!


    眼前天旋地轉,耳中嗡鳴不斷,暈厥過去的女人袒露著雪白香軟的身體。


    靳文符知道他不能,決不能碰這個女人!但他的身體是這樣渴望,渴望得幾乎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靳文符勉力聚起最後一絲理智,運氣強壓體內的欲。火。


    淩亂的炕上,靳文符弓著背,像隻受了重傷的野獸般劇烈的喘息著,然而那身下的孽根卻怎麽也不肯安生下來。


    突然,靳文符猛的提起拳頭擂向自己的太陽穴,然而揮到一半時隻覺眼前一黑,竟是氣血逆轉,全身一軟便栽倒在了炕上,自此無聲無息……


    夜,恢復了寂靜。


    58


    在這寂靜的冬夜,巴雅城內的築北王府卻亂成了一鍋粥。


    大世子外出至今未歸,因是與平日相熟的好友吃頓送行酒而已,身邊隻跟著一個小廝。現如今,連世子帶小廝全都尋不見蹤影,明日又要啟程前往邊關,府中之人無不起急冒火。


    衛玄已派出分別由言重山,李崇烈以及衛氏九虎們率隊的王府親兵去搜城。無論是當晚同席吃酒的公子家還是城內一些風月場所都尋了個遍,皆是無功而返。


    此事非同小可,衛玄和言重山商議過後,覺得其中頗有些詭異,不能再隱瞞,隻好深夜通稟了王爺。


    此時已是寅時三刻,王爺宿於容華齋。王妃亦得知了消息,頓時白了臉,半天才緩上氣來,撲在床上哭個不休。


    容華齋大亂,與之相鄰的素雪庭也點燃燈火。不多時,大世子失蹤的消息便傳遍了王府,大郡主和小郡主都披著衣裳趕到容華齋勸慰母親。


    一時間人心惶惶。


    姑奶奶,安夫人,顧夫人皆聚在容華齋內。安夫人假模假式的陪著掉淚,顧夫人一個勁兒的念經,還張羅著要去家廟祈求祖先保佑雲雲,王妃愈發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靜言也穿戴整齊趕過來站在一旁。


    此時就見姑奶奶臉色越來越陰沉,最終在一片哭聲中猛的一拍桌子嗬斥道:“隻是出去喝個酒一時找不到人罷了!你們哭的什麽喪?整個巴雅城內誰不知道文符是大世子,誰有膽子對他如何?都給我閉嘴!”


    這個時候還真是需要有這麽個人來鎮場麵,頓時連王妃也隻敢抽噎,淚眼婆娑的拉著姑奶奶的手說:“堂姐,你說文符、文符不會有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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