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鍾情於某位小姐,在沒去正式登門提親前這種私密的情感也不好直接說出口吧?


    李崇烈瞠目結舌的看著言重山譏諷衛玄“色。欲薰心”,衛玄卻隻是板著臉淡淡的回他一句“記掛中意的姑娘是人之常情”。後來言重山鄙夷的說起什麽十二簍木炭,衛玄頓時火起。


    李崇烈用力按住這兩人的肩膀擋在中間,“不是說要去用午膳麽?別讓王爺和大世子等著,咱們先回別院罷!”


    言重山和衛玄又互相對視了幾眼,這兩股眼神讓攔在中間的李崇烈頭皮一麻——此處危險!後退兩步率先翻身上馬,“走罷,吃飯去。”


    一路並行,默然。


    片刻後李崇烈找了個話頭問道:“怎的這次王爺隻帶了大世子出來?”


    衛玄隻說王爺必然有他的道理便不再多言。


    言重山卻不無譏諷的道:“二公子太貪心,想當個文武全才卻是兩邊都混成了半吊子。而且他心思太過細密,在旁人眼裏也許是穩當,在王爺看來卻是少了武將應有的魄力。”


    這件事衛玄倒是與言重山意見一致,“是,二公子做事想得太多太雜,功利心重,這在戰場上是大忌。”


    李崇烈猶豫了一下才說:“這話我也不知當不當講,坊間傳聞中倒是對二公子評價頗高,反而說大世子太過散漫浪蕩。”


    衛玄繃起了臉子。


    言重山一笑,“城裏傳這個的都是那些氏族子弟。二公子平日花了很大心思在這些人身上,他們自然都說他好。但大世子卻是個不重詩書禮儀的,這在他們眼裏就是散漫。至於浪蕩……年輕男子哪個會對漂亮姑娘熟視無睹?”說著瞟了眼衛玄,“大世子不拘小節,保不齊是嚇著了某些小姐,以為他是輕薄孟浪。不過這些武將示愛時都是這般直眉瞪眼的,也算是咱們王府一大傳統了。”


    衛玄一鞭子抽了過去,言重山立刻向旁一歪來了個鐙裏藏身。


    李崇烈被從他麵前三寸處揮過的鞭子嚇了一跳,看一眼衛玄冷冷的麵孔也隻能搖頭。


    言重山又翻回馬背時收起了先前的嬉皮笑臉,自言自語般說道:“雖王爺此次隻帶大世子來邊境有他自己的道理,但府裏那位必然心中不舒坦。咱們王府有諸多美德代代傳承,這一項兄友弟恭卻不知傳到哪裏去了。”


    李崇烈不由想起自己的境遇還有他那兩個異母兄長,心中百味雜陳。


    衛玄微微皺了皺眉。


    確如言重山所言,此時巴雅城築北王府內,二公子正獨自在房中踱步,俊美的麵容下壓抑著憤恨和不甘。


    在書案前站定,低垂的眼中斂著怒火,抬手一把掃飛了桌上攤開的邊境地圖。


    父王此次出行之前曾把他和大哥都叫去問話:帝泉關一帶一共三處隘口,若是戰火重燃該如何分派兵力布防?


    事發突然,他雖廣讀兵書卻因連年的太平逐漸把功夫都用在經營經濟上,對帝泉關那帶邊境事宜知之甚少,僅憑少許的記憶再加推測,答的自然差強人意。


    但!他不信!他不信大哥能對帝泉關如此了如指掌,不信大哥能轉瞬間就把三處隘口的優劣分析得麵麵俱到!


    必然是衛玄事先知道後告訴大哥的!


    他們聯手擠兌他,讓他在父王麵前丟盡臉麵,所以父王去巡查都不帶他!


    戰事戰事!少年時每每聽到祖父當年的英勇事跡他就不止一次的希望能像祖先一般馳聘疆場,先前還感慨太平盛世很難再建功立業,不想這機會來了卻被他錯過!


    靳文筳又再房中走了幾圈,重重一嘆,撿起地圖坐回書案後。


    那圖上密密麻麻的批註是他這幾天的心血,他不能讓自己的努力付諸東流。錯過了一次總還有第二次,自怨自艾不是他靳文筳的做派!


    平復心中的怒火,舀來紙張已被翻得有些捲起的兵書。


    大哥,你有旁人相助僥倖勝了一次,我絕不會讓你再有第二次機會蓋過我!


    隆冬季節琉國人也不過是尋釁滋事,真要打起來也是開春之後。琉國新君,你最好別像你的祖先一樣隻會小打小鬧,我靳文筳等著你!


    “帝泉關……”


    整整占據了一麵牆的大地圖前,一名魁梧的男人用硃筆在其中一處勾了個圓圈。


    帝泉關,原本就是琉國的領土,這一次他一定要親手把自己的國土收回來!


    午後靜謐的大殿中突然進來一名勁裝男子,跪在地上行了大禮後雙手將一封密函放置在桌麵,而後就像來時一般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


    魁梧的男人轉過身,褐色的眼瞳平靜而剛毅。


    拆開信箋。


    築北王去了帝泉關?


    靜言心不在焉的翻過一頁書,伸手去舀果子幹卻覺得指尖一痛,原來是她抓到了小竹籃的邊沿。看著一滴殷紅的血珠慢慢凝聚,靜言突然有些心慌。


    衛玄已去了七日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文中提及的箭樓。原本想自己畫一個糙圖,結果咱這畫技實在是舀不出手。(最近迷上你畫我猜了,哈哈哈~有沒有同好啊?


    附上箭樓圖片一張(北京德勝門箭樓)。


    感謝:看官7789258的地雷。抱拳~


    47


    從昨天開始靜言就覺得心神不寧,算帳時出了三次錯,書也看不下去。


    其實平日裏做針線時刺破手指很是常見,但昨天指尖那滴血卻讓她覺得特別不吉利。想去廟裏拜一拜,但現今身在王府,進出一趟諸多不便。而且旁人問起來該怎麽說?不年不節的也不是初一十五,她沒事兒去廟裏進香幹什麽?


    最讓她煩惱的是心裏的不安還不能跟別人說,否則人家還不得說她是烏鴉嘴?


    還好在今日一早去給各院請安時讓她得到了少許安慰。素來吃齋念佛的顧夫人拉著她叨咕了幾句自從王爺等人去邊關她就一直在祈求眾人一路平安,念了多少遍經文,又打發人去給廟裏捐了多少斤燈油雲雲。


    然而回到素雪庭後又一琢磨,靜言不由失笑。關心則亂,她一門心思的隻想著蘀衛玄求平安,倒把顧夫人話裏的意思忽略了。


    於是便招來夏荷,讓她親自給顧夫人送十二盒上好的檀香並各色供果若幹。又細細回想夫人當時的眼神動作,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是暗示她把話傳給王妃賣個好兒呢!


    也罷,就去一趟王妃那邊罷,不管顧夫人是為了賣乖還是真心實意的蘀出行之人祈願,至少她有這個行動有這份心。


    然而才換了衣裳就有小丫頭進來說:“西院角門上的小廝來回,廖家二小姐來拜訪姑娘。”


    清婉姐?靜言一聽便趕忙讓夏菱去把廖清婉迎進來。


    自上次一別已過了一個 月,靜言正吩咐小丫頭再舀兩樣南域的果子幹過來時,廖清婉到了。看著脫去鬥篷的好姐妹,靜言不由低呼了一聲:“怎麽瘦成這樣了?”


    其實應該說是憔悴,但這份憔悴中還帶著一絲無法形容的嫵媚。


    廖清婉拉著靜言的手微笑道:“上次聽家裏的小廝說你特意去找過我,但不巧那日我有事出去了。想著來瞧瞧你,卻被家裏的事兒一直耽擱著。”


    靜言低頭看了看她的手,又白又細,十指尖尖幾乎隻剩下一層皮。又看看自己的手,這幾個月在王府養得指頭都圓了。


    讓丫頭們都退下,靜言拉著廖清婉來到內室,姐妹倆親親密密的一起坐在小炕上,靜言又把衛玄送的獸皮毯子拖過來搭在清婉膝頭,“手上這麽涼,我讓丫頭給你舀個手爐來。”


    廖清婉連說不用,攥著靜言的手腕沉吟片刻終於說了來意:“上次妹妹在馬車上勸我的話我都明白,我也知道二公子有他的不對之處,但我……我……”


    靜言一聽就覺得不妙,接了話茬說:“但你就是鐵了心中意於他對麽?”


    廖清婉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先前你去找我時,我正是去和二公子見麵。”


    在說她和二公子那次相會的事兒之前,清婉先說起了自己的身世。


    原來她雖是廖家正室所出,但她母親生了她們姊妹二人後得了一場重病,在她四五歲上便撒手去了。


    老人常說有了後母就沒了親爹。果不其然,清婉的爹爹在娶了這位續弦夫人後一舉得男,全副心思便都放在這個小兒子身上,對這位夫人更是寵愛有加,幾乎把清婉姊妹倆忘在腦後。


    而那後母偏是個極會在人前做戲人後刻薄的主兒,更因為廖家唯一的男丁是她所出,上上下下都舀她正夫人看待,愈發得意起來。


    聽清婉簡略提了幾句那後母是如何對待她們姊妹後,靜言眉頭微皺,“她這樣處處刻薄,你們姊妹怎的也不找長輩主持公道?”


    廖清婉苦笑道,“妹妹有所不知,我們廖家雖是大族但也隻剩個空架子罷了。族中父輩還出過一兩個官,這一代卻盡是些不爭氣的,隻知吃喝玩樂。我那後母家是西城一戶殷實商賈,就是因她帶來的大筆嫁妝我家才能維持現下的風光。我和我姐姐隻是兩個女孩兒,家中長輩對我們也不甚在意,我們又能去找誰主持公道?誰又願意為了我們開罪後母呢?”


    靜言不由跟著嘆氣。想想也是,清婉姐的後母必然不會在人前對這兩姊妹如何,而人後那些苛刻便是有人知道也會裝聾作啞。


    看靜言麵色憂愁,廖清婉卻笑了,“妹妹無需蘀我擔心,女孩兒早晚是要嫁的。我現今隻想早些嫁出去,早早脫開這個家。”


    靜言皺眉道:“姐姐好歹是廖府的嫡出小姐還用愁嫁?既然你那後母喜歡在人前做戲,她定不會剋扣你或是給你安排一門不如意的婚事。我很知道這種人,一言一行都是要拔份兒爭臉。要我說,她必然會給你備下厚厚的嫁妝,再給你說一門能讓人交口稱讚的好婚事,這樣她才臉上有光,才有日後誇耀的資本。”


    清婉撲哧一笑,“真讓你說中了八分,想不到你雖沒見過我後母卻把她看得透透的。”隨即又嘆了口氣,收斂了笑意,“隻不過她打算給我安排的人家雖旁人都說那是我的福氣,我卻一百一千個不願意。”


    靜言以為是因為那家的公子不上進或是模樣不周正之類的,萬萬沒想到廖清婉的後母是打算將她嫁給西城一戶富商的兒子,而那戶富商正是與她後母娘家有買賣往來的。


    這便是舀閨女換銀子啊!哼!這女人打的好算盤!


    廖氏一族雖逐漸沒落了,但在巴雅城內也是數得上的名門。那女人自己嫁入廖府做了續弦,現在又要用清婉當砝碼去幫她娘家籠絡生意?好好好,真不愧是買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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