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世蘭失子,在榻上足足躺了三日才蘇醒。醒來後得知是個男胎更是痛徹心肺,隻恨不能將苗氏碎屍萬段。玄淩日日抽空去陪伴,六宮諸人雖有嫉妒不滿,卻也沒人敢在當口上去觸黴頭。


    朱宜修隻派人送去了些例行的賞賜以作安慰,並口諭暫時免除晨昏定省直至她身體複原。私底下,朱宜修也對慕容世蘭的身體狀況做了調查。


    文世清為太醫院院丞,若想調看脈案方子是很容易的事情,朱宜修便讓他留心查看。


    “微臣參見娘娘。”


    “文大人免禮,賜坐。”朱宜修放下手中的書卷看了眼文世清,後者神情中不由自主的泄露出一絲震驚。


    文世清坐下後,老實說道,“娘娘讓微臣查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哦?但說無妨。”朱宜修的目光直直射向他。


    “如娘娘所料,華貴嬪怕是再也不能有孕了。”文世清低聲答道。


    朱宜修輕笑道,“本宮猜那碗安胎藥裏裝的不僅僅是桃花粉吧?”


    “娘娘睿智,微臣趁人不注意時翻查了脈案,按上麵的記錄明顯是嚴重的宮寒之症,且應對治療的也並不最對症的藥物。若隻是桃花粉絕不足以使華貴嬪氣血兩虧。”


    “那華貴嬪的身子是廢了?”朱宜修開門見山的話叫文世清心頭一跳,跪地回道,“華貴嬪體內積有大量宮寒之物,實難再有孕。”


    “這件事情你知我知,江太醫既然敢敷衍了事,必然也是有人命他如此。相信文大人也明白本宮的意思,知道該怎麽做了?”朱宜修輕飄飄的一句話叫文世清沁出冷汗。


    他隻要在這個位子上一日,就得裝聾作啞一日,忙道,“微臣明白,娘娘放心。”


    朱宜修對他的知情識趣表示很滿意,正欲再說什麽,隻覺得心口一陣鬱悶,最終什麽也沒說打發文世清先走了。


    “娘娘,華貴嬪既然已經是個不下蛋的雞了,那對咱們也沒什麽威脅。”剪秋在文世清走後道。


    朱宜修瞥見她的欣喜,喝了熱茶壓下那股不舒服的感覺,道,“就是因為她生不出來,皇上怕會一再縱容她,到時候連本宮也不得不讓她三分了。”


    “怎麽會呢,您是皇後啊,華貴嬪再怎麽得寵也就是個妃子,還能壓過您去?”剪秋覺得主子的話危言聳聽了。


    “怎麽不能?有皇上給她撐腰她還會把誰放進眼裏,罷了罷了,先不說這些。”朱宜修揮揮手打住,道,“華貴嬪的孩子沒了,薛氏的孩子一定不能再有事,否則本宮難辭其咎。”


    “看薛氏病歪歪的樣子,隻怕肚子裏的孩子也會有不足。”剪秋有些擔心道。


    “不足是她自己的事情,就算是死本宮也要她先把孩子生出來再死。”朱宜修發狠道,這個節骨眼兒上要是再出毛病,太後一定會責怪她管理後宮無能,才會接連出事。


    一早後妃們來給朱宜修請安時,薛貴人的臉色恢複了許多,不再如先前那般慘白。聽說華貴嬪沒了孩子,她也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知道自己這胎一定能安然降生了。


    “本宮看薛貴人今日挺精神的,想來月份大了胎象穩固,臉色也紅潤不少。”朱宜修和顏悅色道,“你可要多多珍重自己。”


    薛貴人腆著肚子起身,道,“嬪妾多謝皇後娘娘關懷,一切都好。”


    “那本宮就放心了。”朱宜修對其他人道,“你們也都是一同進來的,眼見薛貴人快做娘了,其他人也要多加把勁兒,多子多福方為皇室興旺之象。”


    慕容世蘭臥病,馮若昭和曹琴默這些天打個平手,大約玄淩也需要善解人意的柔情撫慰。漏下的零星幾日則有陸氏和秦氏瓜分,兩人分別升為了貴人和才人,和她們同住的史氏在封了個美人後就沒動靜了。


    “本宮聽說這兩日淑和帝姬不舒服,太醫去瞧了怎麽說?”朱宜修提點完新人,還不忘對舊人也都關心一下。


    呂盈風提及女兒,慈母之心溢於言表,連忙回道,“多謝皇後牽掛著,淑和前夜裏吹了風才發燒,臣妾責罰了照顧不周的下人,又請太醫開了方子吃了藥已經好多了。”


    朱宜修點頭,道,“那就好,帝姬是皇上的女兒,金枝玉葉。底下人要是敢怠慢,你隻管來告訴本宮,本宮一定替你做主。”


    玄淩安慰過慕容世蘭後於傍晚來到昭陽殿,一臉正色道,“小宜,朕有事要與你商量。”


    “臣妾但憑皇上吩咐。”朱宜修也換上嚴肅的態度。


    兩人坐下後,除了李長和剪秋外,閑雜人等一律屏退至外間,玄淩道,“朕欲晉世蘭為妃以補償她失子之痛,小宜以為如何?”


    朱宜修聞言一怔,旋即道,“皇上對慕容妹妹的心意臣妾感動,但恕臣妾直言,此時晉她為妃並不是恰當時機。”玄淩的恣意妄為她早已領教過了。要她坐視慕容世蘭複起,緊跟著就會是協理六宮之權,她說什麽都不會答應。


    “為何?”玄淩果然麵露不悅。


    朱宜修從容道,“皇上,您要晉慕容妹妹的位分是為了補償她失子之痛。先不論本朝從無妃嬪失子就晉封的例子,光是旁人的議論就會說慕容妹妹借失子趁機邀寵,傳揚出去於她的名聲亦有損。她自進宮起就深得皇上寵愛,皇上可不要陷妹妹於風口浪尖之上啊……”


    “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幾句閑話,小宜不必在意。”玄淩一意孤行道。


    “縱然不理旁人議論,可慕容妹妹乃是世家出身,她兄長又屢立戰功,難保他們不會生出驕矜之心。”朱宜修索性直接點到玄淩的死穴上。


    玄淩才剛剛鏟除了苗氏一族,以教女不嚴之罪加之其他數罪並發將兩朝元老連根拔起。這會子又犯糊塗,不怕再寵出個苗家來麽。


    玄淩猶豫了片刻,道,“但她失子終究是因為朕太過寵愛她才招來嫉妒暗害,若是不加撫慰,豈不讓她寒心?”


    朱宜修隻差沒當場冷笑,怎麽說都是皇帝總要給他找點冠冕堂皇的理由,自己動手除了親骨肉又來懊悔作什麽。遂道,“依臣妾之見,慕容妹妹對皇上的心意絕不在於區區世俗名位,而是皇上的行動。皇上看重慕容妹妹,隻管多多去陪她。想來她得了您的關懷,定能早日康複,日後還能再為您添個一兒半女。”


    玄淩隻當朱宜修不知道慕容世蘭再無生育的可能,忍不住麵露一絲愧意,道,“既如此,總覺得太委屈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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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若真要晉她的位分也不是不行。過些日子是太後壽辰,到時臣妾向太後進言把姐妹們的位分都晉一晉,算是衝喜,也去去宮裏的晦氣。這樣一來,也沒人會再對慕容妹妹有異議,皇上以為如何?”主動權掌握在朱宜修這裏,慕容世蘭即使晉位也休想一步登天,怎麽說都是皇後的德行。


    玄淩遲疑了片刻,點頭道,“就按你的意思辦吧。”


    “臣妾遵旨。”朱宜修趁熱打鐵,道,“皇上固然對慕容妹妹有心,可也別忘了薛貴人,眼瞅著也滿六個月了。”


    擺平了玄淩趕他去看薛氏,朱宜修也累得精疲力盡。起身後猛然有些頭暈,搖搖晃晃的抓住了架子,剪秋趕緊上前扶住她,道,“娘娘,要不要找文太醫來瞧瞧,您今兒一整天臉色都不好……”


    “本宮沒事,大約這兩日事情太多,身體有些累了……”沒等朱宜修把話說完,隻覺得喉嚨泛上惡心,忍不住捂著嘴。


    剪秋驚道,“娘娘,您……”


    “本宮也不確定,明日一早去傳文太醫來請平安脈,現在先別聲張。”主仆默契,朱宜修也猜到剪秋在想什麽,道,“先扶本宮去休息吧。”


    次日朱宜修潦草打發了妃嬪們,文世清就奉詔來昭陽殿請脈。


    “恭喜娘娘,娘娘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文世清賀喜道。


    “確定嗎?”朱宜修問道,


    “微臣不敢蒙騙娘娘,隻是娘娘今日來神思耗費過多,胎氣有些不穩,還請多多修養為上,切勿動氣。”文世清叮囑道。


    “隻怕本宮想過些安生日子也不能如願……”朱宜修低歎一句,道,“文太醫,若有人問起,你隻管回答本宮胎象安好,一切無虞。”


    “微臣謹遵娘娘吩咐。”


    中宮有喜,連頤寧宮也派了竹息姑姑親自來問詢。竹息姑姑道,“奴婢奉太後旨意送些上好的補身藥材給皇後娘娘,太後知道娘娘有了身孕,可是歡喜得很啊。”


    “有勞姑姑親自跑這一趟,這點小事隨便叫人送來就成了。”朱宜修靠在枕上笑道。


    “太後愛重娘娘,奴婢即便多跑幾次也是榮幸,娘娘是有福之人,一定能給皇上再添一個小皇子。”竹息道。


    “多謝姑姑吉言,明日本宮自會去向母後謝恩。”朱宜修讓剪秋送竹息出去。


    送客回來,剪秋道,“娘娘,太後知道您有喜了,當真是高興壞了,這些東西可都是從她老人家的私庫裏拿出來的呢。”


    朱宜修搖頭道,“太後是高興朱家的富貴榮華又添一層保障了,哪裏是真為著我這個人……你先把東西都收到庫房裏。”


    “娘娘,奴婢瞧您怎麽不太開心呢?”剪秋疑惑,朱宜修前一回懷著予灃時,因為柔則的事情氣得整夜睡不好,直到後來想開了才無事,孩子生下來也是健健康康的。如今已經貴為皇後,怎麽依舊是眉頭緊鎖。


    朱宜修沒有理會她,躺下閉目養神,暫時把這些煩惱的事情拋到腦後。


    其他的妃子們知道皇後懷孕酸酸也就完了,皇後生嫡子誰敢有意見。宓秀宮裏的慕容世蘭未必會這麽想,她隻知道自己的孩子沒了,皇後在這時候卻有了孩子,連晉位的事情也被攪黃了。說什麽也一定要把薛氏的孩子弄到手才行,否則後宮中隻怕再無她立錐之地了。


    慕容世蘭想法很好,至於玄淩會不會讓她如願,暫時還是未知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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