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軍奴


    周馳迅速打點起人馬反身去最陳靖元一行,然而先機已失,一時半刻眼看追不上,而且即使追上了,又能奈何?勉強追了一天一夜,眼看著一隊人馬悉數進了邊境軍管轄的地界,再無一絲一毫的刺殺可能,周馳也隻好散了雇來的殺手,安排弓箭隊自行回京,自己打馬星夜兼程,想著盡快回京復命。整件事情透著不尋常的意味,周馳越發覺得需要讓上頭盡快知曉真實的信息。至於任務失敗後,自己會被如何處置,最多是降職吧,更有可能是罰俸,周馳是這樣想的。然而,在他千辛萬苦,盡心盡力地飛奔而回,在離城門不到十裏之遙的短短一段山路上,身下已疲憊不堪的坐騎被一道絆馬索輕鬆掀翻,猝不及防間雖勉強躍下下馬背滾落路邊,避免被摔翻受傷,但沒等站起,一道黑影急速竄出,雪亮的刀光一閃,血箭飆射而出,一刀封喉,周馳最後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包含無限疑惑的:「啊?」是誰來殺?是上頭要殺人滅口?還是被刺殺方的報復?為什麽殺個卑賤的充軍的囚犯還有人來報復?……一切的疑惑盡兼淹沒在一線刀光中。


    「就在這裏休息,恢復一□□力。軍奴每天的勞動都有定額,身體狀況太差,第一天要吃苦頭。我們明天再去報到不遲。」陳靖元把僵在馬背上的林晟鈺扶下來,輕輕解釋了一下後半天的安排。


    「謝謝!多謝各位的救命之恩,善待之德,晟鈺沒齒難忘。」林晟鈺勉力躬身,向麵前的六位押解官兵一一致謝禮,打顫的雙腿幾乎隨時要跪折下去。除了餵食馬匹,讓馬小憩的一兩個時辰,眾人幾乎是不停歇地跑了兩天兩夜,雖然馬術學得還可以,但這樣的強渡林晟鈺真沒有經受過,早在一天前,他就是咬牙硬撐著了,總覺得自己隨時能從奔馳的馬背上滾落下來,現在下了馬,全身都是軟的。


    「別多說,先休息。」陳靖元幹脆一把將他托進了旁邊一間小小的茅屋了,這茅屋看起來是專門搭在路邊,方便過路人歇腳的,靠牆有人鋪了一層柔軟的幹草,林晟鈺被順手放在了幹草上,幾乎是躺下的瞬間就睡過去了。


    醒過來的時候第一感覺是餓,特別餓,十有八九是餓醒的。周圍有光亮,做起來看見是屋子另一半光地上升了一火盆,隻是火很小,微微發著光,圍坐著三人看來是守夜的,另三人就擠睡在身邊,包括陳靖元。林晟鈺輕手輕腳起來,先到門口(隻有簡易搭成的門框,沒有門)往外瞄了瞄,看見天邊一道魚肚白,原來天快亮了,這是睡了整個下午和大半個夜晚,這是一場綿長的好覺。回頭也來到火盆跟前坐,一人隨手遞給他一個烤熱的幹餅,另有一人在火盆上吊著的罐子裏舀了舀,一碗蔬菜湯遞過來。林晟鈺大喜,沖每個人笑笑默默致謝,接過來忙不迭地吃起來,真的是餓壞了,光睡,都有□□個時辰沒有吃過了。


    太陽升起的時候,大家都起了,晚起的三人吃了餅和剩下的蔬菜湯,林晟鈺早已換回了囚服,一切就緒,眾人很快就出發繼續前往邊境軍營。一個時辰左右,但翻過一道頗高的山坡後,林晟鈺一眼看見了遠處壯闊的營地。這是西蜀駐軍十萬的主營地,規模不亞於一中等規模的城鎮,巍峨綿長的城牆,包圍著高矮不一、規整有續的營房,間隔著大大小小黃土壓實的操練場。現在早練的時辰還沒有結束,高亢雄壯的呼號聲隱隱傳來。


    騎馬跑完緩緩而下的山坡,也就到了軍營門口,亮出太子手書的通關文書後,守衛直接派人接引到將軍主帳。


    「從京城到此地,整整二十六日才到,真悠閑啊,遊山玩水那這是。」於彭海,於將軍,十多年來鎮守西陲要地,出身平常,也沒有驚才絕艷的輝煌戰績,完全是一刀一槍努力拚命建立的功勳,獲得提拔,現年過五旬,圓滿地得到了駐軍第一把手的位置,欣賞和自己一樣踏實耿直後輩下屬,對權貴特權向來是不屑一顧,不予苟同的。現一手捏著交接文書,麵上的譏諷與不耐毫不掩飾。


    「將軍,這次的押解時限是三旬,請您核查。」陳靖元解釋。進主帳交割的是陳靖元,隔書案站在於將軍麵前,林晟鈺進來後就被勒令跪在了角落。押解如果逾期,押解官有失職記錄,可能被罰俸,但更慘的是囚犯,按規定將受刑戒。林晟鈺低頭不語,心裏忐忑。


    「哦。」於將軍翻了翻交接文書,想是確認了三旬押解期的說明,也不好再說什麽,過了一會兒又冷冷地補充了一句:「到了我這裏,那什麽世子的身份就是個屁了。」


    「老劉,來把人領走吧。」


    「哎——」早就等在外頭,估計是主管軍奴的小軍頭麻溜地進來,應答了一聲後,拽起林晟鈺。遲疑了一下又把人放下,遲疑著往書案前湊了湊,小聲詢問:「將軍,那個,幾等?」


    「謀逆之罪,還能幾等?」於將軍把蓋印的交接文書地,目光冷冷地滑過低頭的林晟鈺,最後停駐在眉頭緊皺的陳靖元臉上。


    「哎,三等,自然是三等。」小軍頭一邊說一邊看將軍不耐地揮了手,趕緊推搡著林晟鈺飛快走了。


    陳靖元側頭看著被帶遠的林晟鈺,眼色暗沉。


    「靖元,我求你,替我護著他!」曹顯說出這句話時,陳靖元看見一雙漸漸充血的眼睛和一隻幾乎捏碎降罪詔書的手,驚詫莫名——這個人,何曾如此慌亂脆弱過?自從相遇跟從後,三年來宮裏宮外,麵對多少腥風血雨、詭譎風雲,至少有三次命懸一線,可曾見他皺過一次眉頭?垮過一次臉?沒有!而今,這個人紅著眼求自己最交心的朋友、最得力的心腹離開,去保護另一個人!林晟鈺,你可知,在太子的心裏,你是怎樣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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