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無妨,」秋瑞趕緊擺擺手,「尊夫人這是性格直爽。」


    店主笑的甚是尷尬。


    「敢問店主,」晏景喝了口麵湯,不緊不慢的說,「可否將那縣太爺娶親之事與我們說說?」


    店主偷眼朝廚房方向瞧了瞧,很是一副心驚膽戰的模樣,然後看看這小店裏也沒有更多的客人需要招待,索性壯著膽子便說了起來。


    這白頭鎮隸屬於竹谿縣,縣太爺姓倪,名知義,名字起的很是知書達理,可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色魔。


    全縣百姓都知道,倪知義好娶親,全縣百姓也最怕這位知縣大人娶親。據說這位倪知縣每隔三五個月便會納一房小妾回府,打他上任至今,少說也娶了有十好幾個小老婆。


    娶妻納妾本是常事,隻要主家養得起,誰也多說不了什麽。恨隻恨這倪知義,每娶回來一個不過新鮮個把月,膩煩了便會將人遺棄,或者流落街頭,或者賣與青樓,更還有在他府裏便喪了命的。


    普通百姓雖然過的不甚富裕,可又有哪個父母願意將女兒嫁與這樣一個禽獸?於是後來,倪知義娶親便成了強搶。隻要聽說這十裏八鄉誰家有個漂亮女兒,他第二天就能將人搶上花轎,管你願不願意,吹吹打打的抬進了府,便算是毀了一生。


    花轎後麵跟著的那幾個拿著棍棒的大漢,都是那倪知義養的打手,一是為了搶人,二是防止人半路逃跑,還順帶著提防有人來救,可謂是下足了功夫。


    「竟還有如此無恥之人?」秋瑞覺得自己真是大開眼界。


    「怎麽沒有,」小店主撇了撇嘴說,「官府欺民的事兒可多了去了,難道你們就沒遇著過?」


    秋瑞「......」


    晏景「......」


    還真沒遇著過。


    「按店家所說,此事也已有好幾年了,就沒人管嗎?」晏景皺了皺眉。


    「哪有人管這閑事?」小店主皺了皺鼻子,很是不屑,「當官的都官官相護,老百姓又惹不起他們,可不就這麽不了了之了嗎?」被搶了女兒的不是忍氣吞聲就是家破人亡,家裏有女兒的都千方百計的藏著,生怕被那淫棍色魔派出的探子看見。


    蓮汐聽完,往秋瑞那邊挪了挪,又挪了挪,把身子縮成小小的一團,真可怕,比慶園春可怕多了。


    「如此來說,還真是為禍一方啊。」柳留仙若有所思的說。這種事最是讓人痛恨,若真是娶回去好好待著便也罷,如今這麽說來簡直不就是草菅人命嗎。


    「可不就是嘛,」店主說著沖街邊努了努嘴,「看見街邊蹲著的那個乞兒了嗎?他姐姐去年被那倪知義搶去了府裏,到現在連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們家找了幾次都被打手轟了出來,後來還去知府衙門告過狀,那知府三言兩語就將人打發了回來,不久以後老兩口就給氣死了,好端端的一家人現在隻留下這麽一個小兒街頭行乞,也真是可憐。」


    秋瑞心裏緊了緊,沒想到他秋慈官場竟如此不堪。


    「謝過店家了。」晏景付了飯錢,拉著幾人出了那小店。


    「幾位這就要走啊?」店主覺得很是意猶未盡,「再來啊。」


    眾人「......」開飯館真是委屈你了,若是去說書定能發家致富。


    「師父,此事我們不管嗎?」走在街上,秋瑞看著那行乞的小兒問,這孩子看上去跟蓮汐差不多大,卻經歷了如此變故。


    「得管,」晏景皺了眉頭,「暮淺覺得該如何管?」


    秋瑞語塞,最直接的法子不就是拿自己的太子身份壓人嗎?不管那倪知義是何來路,他擺了太子的架子,還怕沒人來辦嗎?


    可此行...此行是跟父皇置了氣出來的,雖然師父說了父皇並沒有想要將他貶出皇城,可秋瑞總是還覺得心裏沒底。


    晏景看著他眼底閃過的猶豫不定的神色,揉了揉他的頭髮,「傻孩子,如今還沒看出來你父皇的良苦用心嗎?」


    「嗯?」秋瑞不解。


    「國主隻是想讓你出來歷練一下,親眼看看這秋慈江山到底如何。」


    「是...嗎?」秋瑞有些不確定。


    「是。」晏景肯定的點了點頭說,「這些天你所看到聽到的東西,是不是與往常所想有些不同?」


    秋瑞點頭,何止是不同,簡直顛覆了我的世界觀。


    「若為師帶你走了官道,一路歇在驛站,這些你可還能聽著?」


    秋瑞想了想,那定是不能的,表麵的繁華盛世國泰民安官民有愛不正是演給上位者看的嗎?下官演給上級看,上官做給王侯看,王侯粉飾漂亮了再呈現給國主,就這麽一層層一次次的將這滿目瘡痍的江山描繪成了千秋萬載的太平盛世。


    「想通了?」


    「嗯,謝謝師父教誨。」秋瑞覺得此時通透了許多,堵在胸中多日的一口悶氣也變得通暢了,「可是此事要如何?」重要的還是解決眼前事,還受害的百姓一個公道。


    「那倪知義隻不過是個縣太爺,」晏景眯起了眼睛說,「卻連知府衙門也不敢拿他怎麽樣,你可知為何?」


    秋瑞無語,我也想知道啊。「求師父解惑。」


    「為師成親之時你與那禮部侍郎來往過密......」還沒想到嗎?


    禮部侍郎......秋瑞瞬間明了,「禮部侍郎也姓倪,那倪知義是......」難道是他兒子?


    晏景點了點頭,「總之定然是脫不了關係的。」若非如此,堂堂知府又怎會包庇一個小小縣令?定是賣了那禮部侍郎的麵子,這麽些年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除此之外,這裏麵說不定還有些什麽別的利益關係是他們所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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