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開、郭謙、左逢、高建章,遵陛下旨意,爾等四人須於後日一早啟程趕赴帝都。”


    一眾官吏聽了何慧的話無不驚愕萬分!一天能做什麽?作為州衙的主官,莫說房產地畝,就算想將金銀財物收拾妥當都不可能!這意味著張開一眾回到帝都之後的下場將如何。


    張開及郭謙四人抬頭看向呂施和何慧,見兩人臉色冷漠,不顯喜悲。張開幾人心不由在往下沉!


    伏明悄悄看向何慧和呂施,心下暗自在揣摩,這事到底應該如何去處理才好?如今張開離任,自己理當將接任府尹一職了吧,可卻不可能終老任上,如果自己下手太狠,說不得張開一眾今日的下場,便是自己的他日。


    似是有所感應一般,呂施似笑非笑也看向伏明,伏明陡然一驚,訕訕一笑,避開呂施的目光,低頭沉思。


    “哎,內侍大人,黃承明將軍允諾今日會到城中與我們相聚,會不會是路上有事耽誤了,要不我們先行入城?”


    眾人一聽又是一驚!身為慶豐府邊軍主將的黃承明,為何到來?其來意已然明了!張開等人心下都長長一歎,罷了!罷了!相信能夠帶走一些財物,也夠餘生富足了,這或許也是陛下用意吧,若自己等人強自為之,招致殺身之禍,得不償失!


    伏明一眾官吏迎著何慧和呂施進了官衙,盞茶時間不到,門值衙役急匆匆跑到正廳外稟:“稟各位大人,黃將軍已抵達衙門口。”


    伏明率先起身:“內侍大人,何將軍,黃將軍到來,我們外出相迎吧。”


    便在此時,正廳外已傳來一陣爽朗笑聲:“諸位大人不必相迎,本將已經到了。”


    隨著話音落下,一道健壯身影大步跨入廳中:“諸位大人,本將有禮了!”


    呂施、何慧及伏明一眾趕忙還禮!


    黃承明花白的鬢間發絲微亂,臉上汗漬痕跡未幹,神情卻是極為歡悅,書吏才將茶水斟上,黃承明迫不及待端起來一口飲盡:“再來兩杯,這一路上可把本將渴了個夠嗆。”


    呂施等人笑嗬嗬看著黃承明,都在靜待黃承明。


    黃承明一連喝下五杯茶,抬手擦了一把嘴:“活過來了,終於活過來了。各位大人還請見諒!”


    呂施一眾都抬手一禮,臉上笑容不斷。


    “黃將軍,此次某跟何將軍奉旨前來慶豐,有勞將軍日夜兼程趕來,辛苦將軍了!”


    “內侍大人言重了,都是陛下的臣子,內侍大人和何將軍不遠千裏前來慶豐,本將區區數百裏路程,實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呂施微微一笑,自隨身小太監手中接過一道聖旨,雙手捧著遞向黃承明:“將軍,陛下的旨意,下官不便宣讀。”


    黃承明斂去笑意,大步到廳中一角的盆中淨過手,一臉嚴肅接過聖旨,雙手捧了聖旨到正廳,恭恭敬敬放到貢桌上,繼而行了跪拜大禮之後,才起身展開聖旨。


    十數息之後,將聖旨放回貢桌上,轉回落座:“內侍大人,但凡需要本將配合之處,但請大人吩咐。”


    呂施收起笑容,掃視廳中眾人:“諸位皆是陛下倚重之重臣,某不想藏著掖著,張開、郭謙、左逢、高建章幾位大人,主政慶豐期間,少有作為!陛下很是失望!”


    呂施話及此處,語氣已很是嚴厲!


    “慶豐府有四縣之地與北洪交界!整六年,慶豐百姓的日子未見變好,反倒是愈發艱難!作為東承的北境門戶,陛下極是看重!慶豐府若是再由張開等人執掌,陛下很是擔憂,擔憂慶豐府在不久的將來,易於北洪之手!”


    伏明、焦宏程、李致星、梅康瞬時額頭見汗!起身來跪伏在地連連請罪!


    “各位大人請起!今日某不妨向各位透露一二,慶豐府和長平府將並為一府,陛下命名新府為永豐!”


    伏明四人起身,未敢再落座,倒是聽了呂施之言,心思都不由活泛開來!未等四人醞釀過深,呂施的話猶同一道霹靂將四人震得驚愣在當場:“南州府尹賀晨將任職第一任永豐府尹!且同時執掌永豐府邊軍!”


    見四人久久不能回神,呂施麵現不喜之色:“四位大人,請坐!”


    待伏明四人落座,呂施看向黃承明:“將軍,有話但說無妨。”


    黃承明很是鄭重:“內侍大人,本將對賀大人神往已久!尤其是賀大人在南境戰亂期間所作所為,更讓本將敬佩不已!再到賀大人整治南州,令南州在短短不到一年時間裏政通民和,據說處處顯露了勃勃生機!本將很是期待,也將鼎力支持賀大人在永豐府的所有舉措!”


    呂施會心一笑,端起茶杯與黃承明輕輕一碰。


    “各位大人都胸有大才,這也是陛下對各位大人留任永豐府的根本所在!某與何將軍明日一早將趕赴長平府宣旨,少有作為的官吏同樣將回帝都述職。”


    伏明四人聽了此言,不由眼神放光!照這麽說來,兩府並作一府,雖說官職未變,但管理的事務及地域卻是多了一倍!這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呂施、何慧、黃承明均以長途跋涉疲累為由,匆匆用過晚飯,便住進了官衙安排的酒樓。


    呂施房中,才煮好茶,何慧和黃承明前後腳進了屋中落座。


    分了茶,呂施靜靜注視黃承明:“將軍,府上一切安好,還請將軍放心。”


    黃承明點了點頭:“謝過內侍大人!大人有心了。大人,本將已六十有五,若非軍中後輩還接不了本將肩上重擔,本將何嚐不想回帝都含飴弄孫?”


    呂施輕歎:“是啊!將軍陪著陛下馳騁疆場多年,於東承皇朝有擎天之功呐!陛下每每念及將軍,無不感慨不已!”


    黃承明緊抿著唇,抽了抽鼻子:“陛下恩重,本將縱死無悔!如今有賀大人這般天縱之才執掌北地,本將放心了。”


    呂施一陣苦笑:“將軍對於賀大人的蹤跡了如指掌吧?”


    黃承明嗬嗬一笑:“那是自然,不瞞內侍大人,雖說賀大人派人遞了行條呈文照會本將,但隻知道賀大人奉旨來了北地,卻不知賀大人來北地所為何事,本將終是有些不放心,是以派了哨騎尾隨其後,而賀大人也知道本將派了人,沒有任何反應,想來賀大人是樂見的。”


    呂施一聲輕歎:“賀大人一路走過九縣之地,可謂是一路腥風血雨!手段這般激烈,還不知是福是禍。”


    黃承明麵色一整:“內侍大人,賀大人每走一步,一應證據確鑿翔實!說實話,對於本將這樣直來直去的武將而言,多少有些力所不及。”


    “將軍,既然陛下棋子已落,還望將軍能夠多幫襯賀大人維係北地安穩,以便賀大人能夠一心整肅吏治。”


    黃承明重重點頭:“這是自然,內侍大人但請放心。北地安穩於我東承皇朝至關重要!孰輕孰重,本將明白。倒是伏明一眾若是與賀大人為難?”


    呂施不置可否:“賀大人曆來極為睿智冷靜,就算他把永豐府官衙全麵打散,某也不會覺得驚訝。再說都是聰明人,某不信伏明一眾看不清形勢。”


    黃承明笑著點頭:“也是,賀大人手握精銳大軍,一路望風而降的各座山頭當家人,林林總總已過兩千之眾!重點還在於,賀大人派出近千人撒往永豐府全境,很多人會謀劃如何針對賀大人,卻不知他們的罪行、罪證興許早就呈報到了賀大人案頭。賀大人聲名遠揚,這也是各座山寨當家人對賀大人信任有賀的根本所在!這老百姓呐,平平實實過日子,通過自己的勞作,能吃飽,能穿暖,他們就能心滿意足!若是官吏衙差不欺負他們,若是富紳惡霸沒有一些官員撐腰張目,百姓就謝天謝地了!賀大人在北境一路前行,數千人一直沒有停止搜羅各地欺壓不法的人和事,但凡罪證確鑿之下,賀大人都公正嚴明地進行處置,如今的北境邊地這九縣,賀大人的聲名如日中天呐!”


    黃承明說及此處不由沉沉一歎,目光中已然通紅:“內侍大人!賀大人處事雖然少了圓和,但是重症需下猛藥的道理我們都懂!賀大人一路樹敵,全然不留後路,若是賀大人他日有難,還望內侍大人和何將軍施以援手!”


    說完,黃承明起身深深一揖!


    呂施和何慧心情同樣沉重!起身來向黃承明還了一禮!


    “老將軍放心,某記下了。”


    “賀大人一心為國為民,就憑賀大人有顆純粹的心,末將也不會失了本心!”


    黃承明眼中滑下兩行熱淚:“何將軍所言,也正是本將想說的話!東承官吏數百萬之眾,像賀大人這樣的官,卻少之又少!之前在南州也好,如今到了北地也罷,若非陛下給了賀大人足以自保的親軍力量,賀大人興許……”


    呂施極是認同:“將軍所言極是,南州有龐將軍鎮守,而今北嶺府有淩將軍,武梅及廣流府有姚將軍,如今永豐府有將軍和汪將軍再助賀大人一臂之力,我東承安穩十數年,想來不難!”


    黃承明滿臉緬色:“是呀!來之不易呐!陛下忍辱負重,一步一步布局,曆經十數年才有今日之局麵,陛下苦啊!”


    見黃承明雙肩聳動,淚如雨下!呂施和何慧也不由淚流滿麵!


    黃承明抽了抽鼻子:“好不容易北地等來了賀大人,本將雖已年邁,但餘力猶在!有本將和汪老將軍在,永豐府亂不了!賀大人想要大展拳腳,本將和汪老將軍會為賀大人保駕護航!”


    五柳鎮,當兩千大軍在五柳鎮以北紮下大營之後,五柳鎮百姓人心惶惶,生怕大軍強闖鎮裏作惡,直至惠及玉帶人在五柳鎮發布公告之後,百姓們稍稍安心。


    三月二十九,農田裏開始有膽子大些的百姓在幹農活,見官軍確實秋毫無犯之後,百姓才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五柳鎮北麵最高的一個山頭上,賀晨、沐益風、惠及玉、袁小六一眾數十人看著起伏連綿的山嶺,都不免心生感慨!天地雄渾,在這一刻,眾人仿若新生!


    “五柳鎮乃軍事重鎮,邊軍在五柳鎮以北十五裏處設有重兵布防,再往外推,便是兩國交界,近三十裏荒無人煙!五柳鎮南通長平城,西有連綿山嶺險峰,東有環山抱腹,這五柳鎮是最適合建府之地。”


    沐益風點頭認同:“大人所言極是,隻怕州衙的一些官吏恐怕沒膽子來坐衙。”


    眾人哄堂大笑,賀晨抬手點了點沐益風:“話可不能亂說,你這麽說,會招人恨的。”


    沐益風倒也不在意:“大人,若在五柳鎮建府,五柳鎮北麵這近十裏低矮小山包便是我們城牆的基底,隻不過所需人力物力可是不小。”


    賀晨一眾順著沐益風所提的一條低矮山嶺看了看,收回目光都看向賀晨。


    “益風兄所言不錯,好在離著九鳴江近,工匠師傅做過仔細勘察,我們可以就地挖取粘土來燒磚,挖出一個大湖來蓄水,同時建這十裏城牆來禦敵,一舉兩得。至於所需耗費的錢糧,我們這近三個月以來繳獲所得拿出一部分來就夠了。”


    “大人,在建造城牆之前,是不是得先把兵營先建起來?”


    “將州衙和兵營同時開建!栽秧之後,會有大量百姓閑下來,趁秋收之前的四個月時間,能完成很多事。”


    “是,大人。”


    賀晨回到五柳鎮外一處莊園,正在加築圍牆的一眾親軍紛紛看向賀晨,賀晨笑嗬嗬走近:“我已吩咐你們小六哥去買豬羊,今晚可以飽飽吃一頓肉!”


    “謝公子!謝過公子。”


    跨進院門,徐蘭母女和林娟三女迎上賀晨,盈盈下拜。


    “免禮。”


    三女跟在賀晨身後走進正堂,徐蘭母女端水的端水,拿棉帕的拿棉帕,不多會,賀晨洗麵淨手,坐到主位,接過林娟捧上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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