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叫我語塞了。


    「那麽先生,想問什麽問題呢?」顧溫然倒也沒有做過多的糾纏,隻是很快抄手往後微靠,靦腆的麵容上透著一分叫人捉摸不透的虛妄笑意,「還是,這便是先生的問題?」


    我低聲道:「是。」


    「朋友與心上人,總是不同的。」顧溫然的神色終於凝重了起來,墨黑色的瞳孔之中隱隱透出一絲通透的悲傷來,他現在的麵容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難過的,「隻有那個人,是獨一無二的。有些事,在這個世上,隻想要對他做;隻會為他做;隻能是他,才會去做。」


    顧溫然的神色愈發痛苦了起來,仿佛在留戀與追尋什麽得不到又或者已失去的東西,他毫無避諱的直視著我,啞聲問道:「巫瑞是嗎?對先生而言,巫瑞,是值得你這麽做的人嗎?」


    我的心再無任何陰霾,便點了點頭。


    「那麽,先生還想問什麽呢?」顧溫然閉上了眼睛,輕聲問我,仿佛又一步步退回了那個完美無瑕的假象。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願意為巫瑞去做什麽不願意與別人做的事情。」我靜靜道,在這個青年人麵前,我有些奇特的信任感與放鬆感,這種感覺支撐著我源源不斷的與他傾訴心中沉珂,「起碼,我是絕不會等他十年的,那麽漫長的歲月,一朝一夕,都困難的叫人不敢想像。」


    「但是,我待他確實與他人不同。」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是與樂逸、康青、濯仙他們那樣,截然不同的不同,我心底的的確確是明白的。」


    所謂虛榮滿足,並非是建立於巫瑞的身份地位,而是因為他的感情;而假相的虛榮與滿足,則掩埋了我的歡喜,幾乎將我自己也騙了過去。


    人,果真最擅長欺騙的,便是自己。


    「我並非是那日月下才動心……而是醒悟罷了,我早就動心了。」我搖搖頭笑道,「多麽荒謬,十年蹉跎,我與他竟然隻差一個機會,若非我這次下山,得此緣起,得此緣續,恐怕錯過的便是一生一世,還道我倆,絕無任何可能。」


    這的確再荒謬可笑不過了……


    無名相思癡不癡,刻骨入髓時方知。


    顧溫然點了點頭,淡淡道:「倒是恭喜談先生,不必醒恨悔時遲,不必空日來追癡。縱然蹉跎十年,但總比錯過一世好。人生似如棋局,慢手一步,便落入下乘,若對方還是個高手,恐怕翻盤更為不易,隻能低頭認輸。」


    他這話意有所指,我的心情也不由沉了下來,然而我想的卻是秋蘊彌。


    人生似如棋局,慢手一步,便落入下乘,若對方還是個高手,恐怕翻盤更為不易,隻能低頭認輸……


    『若說我往昔看秋蘊彌愈好,如今便覺得他更好,他本應與巫瑞在一起,白頭偕老,再不相離。天機所載,命中所記,他的姻緣是與巫瑞牢牢牽在一起的,縱我如今占盡優勢,最終也不過是空夢一場。』


    哈,我要是當真這般想,也就絕不是談慕丹了。


    起碼不是那個,與巫瑞肆無忌憚於崑崙山巔論劍飲雪的談慕丹。


    人也許永遠得不到想要的,也許總會有許多的不如意,也許嚐試之後不過是一場空,然而若連嚐試也不敢,那麽更不可能得到任何東西。


    這份感情,誰都不知道,都不打緊,但巫瑞一定要明了。


    因為這裏頭,隻有我跟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明白


    人最容易欺騙的,就是自己啊23333333


    有長評就給你們寫巫瑞跟慕丹初遇的番外←w←我這裏還有很多甜蜜的小番外哦,長評一個換一個番外。


    上個章節似乎有些地方大家沒看懂,我這裏就提醒一句話:作者自以為操控角色,難道就沒想過,也許是角色在操控作者的思路麽23333333333


    ☆、花煮酒尚溫熱


    昨夜的月鏡流螢已去,獨剩滿林的竹花飛灑漫天,花雨似若一片白茫茫的霧靄,天光已然乍現,透著析入枝椏的光,剔透仿若琉璃。


    光下看不見任何風景,唯有眼前這一片花海與漫天的花雨,灼灼風華,又透著悄無聲息的寂靜與蒼涼。


    巫瑞站著竹花的光影下,這時忽然起了風,那些尤未離去的白花猛然掙脫了竹枝,愈飛愈高,然後又輕輕柔柔的墜落下來,有一朵微微貼於他肩頭上,隨著胸膛的起伏細細碎碎的抖了抖,衣袖輕抖,便軟弱無力的順著衣裳滾落在地。


    風裏送來一人輕而慢的腳步聲,還有不急不緩的呼吸聲。


    他轉過身來端詳麵前這個陌生人,卻隻看見了踩踏竹花清香而來的談慕丹,滿身風采,倒像極了這些刻骨嶙峋的青竹。


    這般好的風光,這般好的風景,這般好的風月,卻是這般不解風情的兩個人站在這兒。


    既不為談花踏青而來,亦不為談情說愛而來,更不為談風弄月而來,隻是兩個今日偏生有緣要撞見的陌生人,意外的初次相見罷了。


    巫瑞覺得真是有意思極了,他喜歡緣分與有緣分的人,便彎唇莞爾一笑,眉梢眼間化去淡漠冰涼,重盛滿池春水,然後問了這個青年一句:「你就是談慕丹?」


    他已經知道答案,因此也不在意答案是什麽。


    穿著墨紫紗衣的青年微微低垂著眉目,安安靜靜道:「一個路過的觀景人罷了,恰好姓談,名慕丹,又能怎樣?」他說完後,微微抬起頭來看著巫瑞,眉眼裏似若有隱隱約約,叫人捉摸不定的笑意,又很輕很淡,淡的仿佛一眨眼就會悄無聲息的不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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