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琳和她手下的隨營婦女們收攏了不少瀕死的薩蘭德傷員。盡管莉婭和傑姆斯醫生竭盡全力地進行了救治,但是正如軍需官所說的那樣,這些努力都像是無意義的行為,很多人傷重不治。


    最終活下來的隻是很小的一部分人,即使是這樣,肯特伯爵也安慰自己的戀人道:“就算隻救活了一個人,也代表了我們並沒有喪失寶貴的人性,而這也是在這片大陸最重要的東西。”


    莉婭點點頭,將自己的頭靠在了肯特的肩上。肯特伯爵環抱著自己的戀人,眼裏充滿了柔情。


    就在這時,營帳外突然傳來了卡希爾爵士粗獷的聲音,“大人,您應該來看看這個……”


    話音剛落,營帳的簾子就被掀了起來。卡希爾爵士和法布雷斯爵士雙雙走了進來。


    莉婭尷尬地推開了肯特,臉色有些微紅。


    卡希爾爵士發現莉婭小姐也在營帳裏,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魯莽,急忙道歉:“抱歉,大人。我不知道莉婭小姐也在……”


    肯特伯爵倒是毫不在意,“沒關係,爵士。發生什麽事了?”


    卡希爾爵士和法布雷斯爵士對視了一眼,又把目光從對方身上轉移到了莉婭身上,然後又看向了自己的領主,但是誰都沒有先開口。


    “有什麽事情是我不方便聽的嗎?”莉婭嫣然一笑,“那我就先告辭了,先生們……”


    法布雷斯爵士急忙用手肘撞了一下卡希爾爵士的腰,卡希爾不耐煩地推了前者一下,但是還是猶豫著開了口:“您誤會了,小姐。我們在您的麵前沒有秘密可言……”


    “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法布雷斯爵士微笑著補充道,但是他並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等待自己的同伴繼續開口。


    卡希爾爵士隻好接著說道:“是傑姆斯醫生那裏,大人。您應該親自過去看看……”


    肯特伯爵有些惱火,“您半天也沒有說清楚到底是什麽事兒,爵士。”


    卡希爾爵士無奈地看了看莉婭,然後也同樣用手肘磕了法布雷斯爵士的腰。


    “是傑姆斯醫生請您過去,大人。”法布雷斯爵士苦笑著說道,“我們並不清楚具體情況。”


    肯特伯爵歎了一口氣,然後吻了莉婭的額頭,“在這裏等我。”


    隨後便跟隨兩名誓言騎士走出了自己的營帳,來到了傑姆斯醫生所在的醫療營帳。


    傑姆斯醫生的大帳比肯特伯爵自己所住的營帳還要大,裏麵擺放著幾張病床,一張大木桌上還有醫生自己的藥箱和一些器具以及一些攤開的書本,上麵畫著人體的構造和器官,另外一些則記錄著疑難雜症的治療方法或者藥方。


    “醫生,您找我?”肯特伯爵問道。


    傑姆斯醫生正在給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年輕傷員換藥,這個薩蘭德人似乎剛剛從昏迷中蘇醒,正在茫然地看著周遭的一切。


    “是的,大人。”傑姆斯醫生一邊給傷員擦拭額頭上的傷口一邊說道,“我請您來看看這名俘虜。”


    肯特伯爵聞聲上前查看,病床上的薩蘭德人麵容俊俏,也沒有那標誌性的大胡子。身穿著薩蘭德士兵常見的黃色沙漠甲。當俘虜看到肯特伯爵走上前來,不由得低下了頭,並且將身上的衣服向上拉了拉。


    “一個孩子?”肯特伯爵問道。


    “是的,大人。也不完全對。”傑姆斯醫生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擺了擺手,“準確來說是一個女孩子。”


    聽到醫生戳穿自己的身份,這名薩蘭德俘虜更加緊張地將被子拉起來蓋到了身子,蜷縮起來瑟瑟發抖。


    “你叫什麽名字?”肯特伯爵用盡可能溫柔地語氣問道。


    女孩抬頭看了一下詢問她的人,盡管肯特伯爵看起來相當英俊,但是他身後的兩名斯瓦迪亞騎士就顯得有些凶神惡煞了。法布雷斯爵士一向帶著一副玩世不恭的嘲笑模樣,而卡希爾爵士則怒目圓睜地盯著自己。


    “……”女孩小聲地嘟囔了一句什麽,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聽不清楚。


    肯特伯爵瞬間明白了女孩的擔心,於是他揮了揮手,示意兩名騎士退出大帳外。


    營帳裏隻剩下了肯特伯爵、傑姆斯醫生和那個被俘的薩蘭德女孩。


    肯特伯爵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問題,還順手從旁邊桌子上的陶罐裏倒了一杯檸檬水遞給她。


    女孩雙手接過杯子,當她的手指觸碰到肯特伯爵粗糙的手指時不由得臉紅了。但她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佳瑪拉。”


    佳瑪拉很漂亮,身材苗條,看起來年齡也跟莉婭相仿。


    “薩蘭德人已經缺乏兵源到需要征募女人加入軍隊的地步了嗎?”肯特伯爵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並不是這樣。”佳瑪拉急忙擺手否認道,“我甚至都不算是薩蘭德人……”


    在肯特伯爵鼓勵的目光中,佳瑪拉講述了自己的身世。


    少女在薩蘭德領土以外沙漠深處的遊牧部落長大。


    “盡管那裏的沙漠與薩蘭德人的領地相鄰,但是卻從不屬於薩蘭德人的勢力範圍。”少女試圖描述自己部族與薩蘭德人的關係,他們更像是鄰居而非盟友或者仆從。


    因為是在部落中長大,佳瑪拉很早就學會了如何用投石器和長矛打獵。然而簡單枯燥的生活和沙漠中的嚴酷環境無法讓她安分,她開始渴望去看看她從旅行商人那裏聽說的、在許多神奇的傳說中所提到的遠方廣闊的世界。


    然而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冒險者的生活並不那麽容易,佳瑪拉不僅需要盡快學會卡拉迪亞的生活方式,還得時刻留心那些對自己心懷叵測的男人的騷擾。


    在一次爭執中,一名薩蘭德士兵試圖攻擊這個少女,卻反而被佳瑪拉所擊倒。不僅那名士兵丟掉了性命,他的武器和鎧甲也被佳瑪拉所奪取。


    之後佳瑪拉將自己的美貌深藏在厚厚的薩蘭德服裝之下,還加入了阿提斯酋長的軍隊參加了對羅多克的遠征。而許多人——包括她的戰友們甚至從未察覺她是個女人。


    “我盡量少說話,平時裝作孤僻性格乖張的樣子,打起仗來又表現得比較凶殘,這樣人們就都不願意靠近我……”佳瑪拉講起了自己保守秘密的小竅門不禁得意笑出來,畢竟她還是一個少女而已。


    但是顯然作為戰場上的一名軍人她比任何一個男的都要厲害。她聚集起了一群她的追隨者,他們一起闖蕩在這片戰事不斷的大陸上追求著榮耀。


    隻不過她和她的追隨者們選擇錯了效忠的對象,在戰爭爆發之後,他們加入了阿提斯酋長的軍隊。一開始薩蘭德軍隊節節勝利,占領了加米奇堡並且將塔爾巴伯爵團團包圍在阿美拉堡之中,每個人都從戰鬥中分得了一些戰利品。


    但是隨著肯特·霜刃伯爵的軍隊到來,他們這夥人的運氣也到頭了。在之前的戰鬥中,佳瑪拉和她的追隨者被當作炮灰派往前線掩護薩蘭德騎兵的撤退,然後指揮官也將他們丟棄在了戰場上,直到被斯瓦迪亞騎兵的鈍器擊暈。


    “我的很多夥伴死在了這場戰鬥中……”佳瑪拉的棕色大眼睛裏此刻充滿了淚水。


    “那我想你一定特別恨我。”肯特伯爵歎了一口氣,“畢竟是我的部下屠戮了你的夥伴。”


    “不,你們在戰場上是敵人,敵人間的廝殺並不能算是仇恨,這是職責和命運。”佳瑪拉語氣堅定地說道,“我很感謝您救了我和我的另外一些受重傷的同伴。”


    “你能這麽想就很好,小姐。”肯特伯爵稱讚道。


    “如果說在這場戰爭中我非得要恨一個人的話,那麽將我們拋棄在戰場上等死的那些薩蘭德酋長們才要付出代價。”佳瑪拉的眼神中透出一絲殺氣,“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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