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之後,肯特帶著侍從湯姆在這座城市裏逛了逛。宴會上克拉格斯伯爵提供的紅葡萄酒給肯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於是他覺得帶上侍從到附近的酒館裏買上一些帶回去給自己屬下的軍官和士官們分享。


    蘇諾城中的酒館就位於城西,木製的橢圓形招牌上繪製著一支紅色的酒杯。進入到酒館內,肯特發現裏麵麵積很大,而且分為上下兩層。上層的房間被一道木門封住,估計是客房。酒館裏麵擺放著三張長桌,最裏麵有一個很大的火爐,上麵架著一口鐵鍋,裏麵煮著似乎是番茄雜燴湯一類的東西。爐火旁邊的石質灶台上擺著南瓜、麵包、奶酪等食物,灶台上麵的架子上放著陶製酒瓶,裏麵都是本地產的紅葡萄酒。牆上還掛著大蒜一類的調味品。牆角整齊地堆著木材,木製的吧台上則放著一隻大酒桶供客人隨時取用。


    肯特和自己的侍從找了一個空位坐下,向侍者打了一個手勢,很快侍者就端著一隻大托盤走了過來,將裏麵的食物和酒水放在了桌子上。


    陶製的碗中就是鍋裏的番茄濃湯,裏麵不僅有南瓜和豆子之類,還有新鮮的牛肉。肯特將硬麵包泡在湯裏,用勺子舀起吃了一大口,熱氣騰騰的食物下到胃裏讓騎士覺得很舒服。酒館裏的葡萄酒顯然不如克拉格斯伯爵的私人窖藏,不過也勉強可以入口。


    肯特剛剛喝了一杯酒,環顧四周後發現對麵桌子坐著的一個人很眼熟,定睛一看,居然是在帕拉汶給自己治療過的傑姆斯醫生。於是肯特走了過去,熱情地向醫生打了招呼。


    傑姆斯醫生聽到有人叫自己顯然吃了一驚,他沒想到在這裏會碰到熟人。仔細揉了揉眼睛才發現是上次莉婭帶來的年輕騎士,於是很高興地說道:“天呐,真沒想到能夠在這裏遇見你,年輕人!或許你能幫到我……”


    “當然,大夫,你有什麽困難盡管直說。”騎士很高興能夠幫到自己曾經的救命恩人,不過他仍然有些奇怪傑姆斯醫生怎麽會流落到了這裏。


    “我會講給你聽的,這是一個關於邪惡的故事。”傑姆斯開口說道:“我事先警告你,免得因為你暴躁的脾氣,被故事裏的內容激怒而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


    “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的脾氣很好,大夫。”肯特故作輕鬆地回答道。


    “我從小在修道院長大,本來要被培養成一名自然科學家,不過卻在我的學院裏被嫉妒我的、頭腦粗俗的學者們找借口宣告我有罪,讓我失去了宮廷醫師的職位,過上了赤腳醫生的生活。”傑姆斯開始了他的講述。


    “優秀的人總會被人嫉妒。”肯特確認道。


    “在給你治療後沒多久,我就被帕拉汶的一個商人叫去治療他的兒子,那個倒黴的孩子從他們家的陽台上摔下來後陷入了昏迷。我成功地打開了病人的頭骨來消除頭顱血腫——就像對你做的一樣。”傑姆斯驕傲地說道,顯然對肯特的手術成功讓醫生對自己醫術充滿自豪。


    “但是那家人忘記了我關於要用柳樹皮做成的藥劑治療隨後發燒的叮囑,結果那孩子就死了。那個孩子的父親,不但不肯付給我通過努力應得的報酬,還控告我——這樣一個自然學家使用巫術,真是一個無知又忘恩負義的家夥!”提到此事,傑姆斯依然憤憤不平,很快他又接著說道:“國王雖然裁定我並未使用巫術,但是卻指責我疏忽過失導致病人死亡將我流放出帕拉汶。”


    “這可真不公平啊!”肯特同情地說道。


    “的確如此!”傑姆斯說道:“好在這個城堡的領主勉強安置我,把我收容在這裏,但是我盼望能到別處去看看。”


    “當然,大夫,我現在正在帶領一支小型的雇傭兵團南下,你可以與我們同行,”肯特想了想又補充道:“當然,也與我們一起戰鬥。”


    “就像你知道的那樣,我是一名外科醫生。並不是那些學院裏衣著光鮮卻從沒接觸過人體結構的內科大夫,我不在乎手術弄髒我的手。”傑姆斯補充道:“我曾經處理過人類所能造成的所有類型的傷口。在我做外科醫生之前,我曾經是一名修道士和戰士,所以你可以相信我曾經製造的傷口和我治愈的一樣多。”


    “戰爭和在酒館裏打架是兩碼事,”肯特笑著說道:“不過,歡迎加入我們的隊伍,醫生!”


    傑姆斯握了握肯特的手,說道:“給我一點時間準備,年輕的爵士,我要去城堡裏我的臨時住所收拾一下東西,都是些應急藥品以及手術器械,然後我就可以出發了。”


    肯特點了點頭,邀請醫生坐下來與自己共同進餐後再去收拾東西。


    就在兩人說話間,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落魄大漢,走到了傑姆斯身邊。因為醫生穿著一件修道士長袍,這個大漢錯把他當成了一位接受告解的牧師,直接走上前來跪在地上。


    “請接受我的懺悔,神父!”大漢如是說道。


    原來這名大漢名叫法提斯,是蘇諾本地的一名騎兵軍官。他虔誠地跪在傑姆斯的麵前,喃喃自語:“我真失敗……真迷茫……”


    傑姆斯的確當過修道士,沒準至今也保持著這個身份,所以他熟練地將右手放到軍官的頭頂,“我的朋友,什麽事情讓你沮喪至此?”


    “我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如果你不介意做我的懺悔牧師,先生,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法提斯虔誠地說道,見到肯特想要回避,他表示並不介意騎士跟著一起聽聽自己的痛苦。


    “我是蘇諾領主克拉格斯大人手下的一名騎兵軍官,或者說曾經是……”法提斯開始了自己的故事:“我的兄弟也和我一起服役,我們共同成長、並肩作戰,直到我們都愛上了同一個女人——一個交際花、一個蕩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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