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不敢動,不敢上前,不敢觸摸他,甚至不敢動,他怕會吵醒歸雁徊,他怕自己的呼吸太溫熱,讓歸雁徊發現他心中炙熱得近乎狂躁的感情。他看著歸雁徊熟睡的樣子,溫珩的心中甚至產生了一絲怨恨,為什麽歸雁徊沒有像他這樣,小心翼翼?溫珩最後怎麽想也想不明白,他開始後悔,後悔自己要留在歸雁徊這裏,可他又捨不得走,捨不得離開。


    最後他終於沒有辦法,爬起身來,躡手躡腳地坐在床對麵的椅子上,就那樣看著歸雁徊,看著他安靜的睡,溫珩想,如果這個人可以一直這樣不會離開就好了。


    這樣想了一夜,溫珩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沒有睡,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看了歸雁徊一夜,還是其實中途睡著了,隻是在夢中繼續這樣看著歸雁徊。總之當歸雁徊醒來的時候,即使是再輕的動作,溫珩也跟著一起醒了。


    「殿下起來了?」歸雁徊問,昨天在溫珩身邊,歸雁徊莫名地睡了個好覺,從前每一天晚上他躺下時,腦子裏總是會不間斷地出現各種場景,一會是姐姐哭泣的樣子,一會是耶律旻的宏圖霸業,一會是大燕朝廷上的風雲詭譎,可昨天,他竟然什麽都沒有想,就這樣沉沉地睡去,一直到天亮。


    「嗯。」溫珩覺得自己頭暈的不行,又實在是不好意思跟歸雁徊說他昨天看了他一夜,那樣實在是顯得他……太過緊張歸雁徊了。


    「殿下沒睡好?」可歸雁徊要比他想的敏銳得多,歸雁徊問道:「是不是我昨天睡姿不太好?影響殿下了?」


    「沒有的。」溫珩趕緊搖頭,「隻是新換了地方,稍微有些不適應罷了。」


    得到這樣回答的歸雁徊放下了點心,他叫店家上了些食物,洗漱用餐過後,歸雁徊問:「那今日雁徊自己去就可以了,殿下在這裏多休息一下。」


    一聽歸雁徊要出去,溫珩趕緊問:「你要去哪裏?」


    「當然是去看看龍脈。」歸雁徊回答。


    溫珩說:「那我還是一起去吧,這是父皇交給我的任務,總不能在這裏好逸惡勞,讓若鄰一個人去。而且看龍脈的地方不是深山便是野水,若鄰一個人去我總是有些不放心的。」


    溫珩的話引來歸雁徊輕輕的一笑,歸雁徊點頭答應道:「好的。」便下樓準備行囊了。


    溫珩喝了些濃茶,又嚼了些茶葉,勉強讓自己提起了些精神,也跟著歸雁徊一路下了樓。


    「若鄰,我有個疑問。」在路上,溫珩想了想說。


    「殿下有什麽想問的?」歸雁徊道。


    「毀龍脈。這件事雖然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但是我總覺得,是隻需要欽天監一人就可以完成的工作。」溫珩說出了他近幾天的疑問:「可是父皇卻說讓我一起來,並且承諾我,如果這件事辦好了,回去便給我和簡王一般的位置。」


    「我現在身為祈王,若說地位,實與長兄一樣,那麽父皇所說的會給我和長兄一般的位置,是什麽意思?」溫珩道。


    歸雁徊有些讚許的看著溫珩,他忽然想到兩人第一次見麵時的溫珩,明明還是個被景承皇帝問話都會嚇得發抖的孩子,可如今卻已經可以跟他一起出來辦差,並且能夠去揣摩聖上意思的人了。


    「所以殿下認為如何呢?」歸雁徊反問道。


    「我認為,父皇所說的位置,不是官職、不是俸祿,而是勢力。」溫珩說:「父皇會給我的,是與長兄背後的外戚勢力一般的,可以對抗的勢力。」


    歸雁徊點頭道:「臣亦深以為然。所以這絕對不是一起簡單的龍脈案。」歸雁徊說:「許多人認為,權力源自於『上』,實際上恰恰相反,權力來源於『下』,下方的群臣、氏族聽命,上方聖人的政策才能夠實行。所以這天下間,最重要的不是金錢,不是地位,而是勢力。」


    「可是什麽樣的案件,能夠讓父皇給我勢力呢?小小的龍脈案是絕對不夠的。」溫珩說到這裏忽然覺得如芒在背,他能感覺到,洪德皇帝一手將他推進了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在這深淵之中,有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有盤根交錯的關係,牽扯著數不清的利益。可是幸好,溫珩的旁邊還有歸雁徊在。


    「是什麽案件,隻有去摸清了龍脈,才能知道。」歸雁徊說著,又陷入了沉思。


    茶館姑娘說,出現真龍的錦妙山與良縣相隔不遠,上午驅車,中午便到了,二人又補充了些幹糧,便爬上了山。看龍脈這事,溫珩著實不懂,他在京中深居簡出,景承皇帝上位後,性格淳厚,連秋闈秋獵都少了許多,是以溫珩除了抓過兔子,什麽也沒抓過,可那也都是禦林軍巡視過的山野,絕對沒有這野山這樣危機重重。


    可歸雁徊,這個看上去文若不堪的人,竟然意外的擅長爬山,好多地方都是歸雁徊拉著溫珩走的。


    「若鄰以前經常爬山?」溫珩喘著粗氣問。


    歸雁徊想了想:「不能算是經常吧。」歸雁徊說:「以前我和姐姐被……山賊抓走過。那時候路過山林,幾次想從山林中逃跑,次數多了也就會了。」


    「若鄰還有這般經歷?是和岱姑娘一起嗎?」在溫珩的認知中,歸雁徊的姐姐一直都隻有岱雲盈一個。


    歸雁徊笑了下:「是啊。」


    「那最後若鄰是如何逃出來的?」溫珩關心地問道。


    歸雁徊低下頭,沒有逃出來,最後被抓了回去,他和姐姐被打了個半死,最後姐姐為了他,像耶律盛求情,耶律盛當著歸雁徊的麵強暴了姐姐,從那之後,歸雁徊每次見到姐姐時,姐姐都是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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