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王殿下,您是知道的,聖上他也是個心軟的人,這才會讓您肩挑宗廟啊!您可知道聖上選擇你是頂了多大的壓力,費了多大的綢繆嗎?」


    向傾陽這樣說,又擦著淚,別說有多可憐,溫珩本來心就軟,向傾陽這樣一哭他更是難受,溫珩雖然與景承帝接觸不多,但是景承帝從未為難過他,偶爾甚至會向著溫珩說兩句。


    「祈王殿下,老奴知道你過的辛苦,可是每個人都是這樣苦過來的。」向傾陽像是看穿了溫珩在想什麽一樣,又再向前推了一把,「簡王求這一刻求了多久啊,隻要祈王現在跟老奴回去,以後就再也沒人能夠欺負你了。」


    想到母後和溫璃,溫珩前所未有的動搖了,他想到了自己病倒的那半個月,想到了冬天冷夏天熱的蔭堂,想到了蔭堂裏早就不夠長的床鋪,想到了宴會上別人的冷眼旁觀,他很清楚,如果他現在跟著向傾陽去了,他以後就有床睡,有飯吃,還可以隨意生病,而且還有……


    向傾陽眯著眼睛打量著溫珩,又悠悠道:「祈王殿下如果真隨老奴走了,以後要什麽人沒有呀,殿下千萬不要因小失大。」


    向傾陽的話好像一下叫醒了溫珩,他扯了一個苦笑:「他們都很好,但是我都不想要。」


    「為一個剛剛認識了三天的人值得嗎?」向傾陽無法理解。


    溫珩想了下,繼續道:「若鄰是因為我才到了今天這境地,我怎能舍他?忘恩負義之人,又如何為萬民立命?」


    「殿下,自古為了這個位置手足相殘、殺子弒父的還少嗎?」向傾陽苦口婆心,「殿下不要被那些儒生蒙了眼睛。」


    「溫珩無意做個昏庸之人,向公公還是請回吧。」溫珩語氣柔和,卻不容動搖。


    向傾陽這回急了,「祈王殿下今日必須要跟老奴走,殿下要是不肯,老奴就是綁也要把您綁了去!」


    溫珩聽此正色道:「向公公人多勢眾,溫珩也無力反抗。」他說到這裏頓了頓:「但事成之後,本王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向公公你。」


    向傾陽絕對沒有想到,溫珩的話居然讓他打了一個冷戰。這是向傾陽第一次聽溫珩自稱「本王」,這個掌控著京城中宗室朝臣密報的秉筆太監,在此時似乎完全不認識眼前的少年了,向傾陽掂量了兩遍溫珩的威脅,想了想自己無人照料的後半生,最後無奈地笑了:「祈王既然這樣堅決,那老奴也無話可說了。隻是祈王想好了,對於今天的選擇,將來可不要後悔。」


    溫珩試著想了下自己那毫無建樹的未來,又嚐試著想了想歸雁徊的屍骨,緩緩搖了搖頭。


    向傾陽無奈地上了車,在狹窄而搖晃不住的馬車內,向傾陽似乎已經看到了,戰火燒遍河山的那一天。


    作者有話說:


    我錯了……歸雁徊這章還沒有出來,下章一定出來


    第8章 宮變


    朦朦朧朧中,歸雁徊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成了縣太老爺的幕僚,每日幫他處理著一縣之中家長裏短的瑣事。今日有人吃了別人家的豬肉不給錢,明日妯娌因為給驢餵多了食爭吵,後日又有命婦寡居自配家奴。每日他都拿著縣太爺給的幾文錢高高興興地回到家,交給家中的小少爺經管,小少爺每次見他回來都會迎上來。


    可今天不知道怎麽,這小少爺竟然身體躥得老高,歸雁徊都得抬起頭看他。


    「若鄰回來了。」小少爺說。


    歸雁徊抬頭瞧去,便見到溫珩滿麵笑意地看著他。


    接著,歸雁徊就這樣醒了。


    他嚐試地動了動身體,才發現自己被捆地像個麻花一樣。


    失策,歸雁徊想。


    與溫珩相處的幾天,太過悠閑,那份歸雁徊一直渴求的平靜閑適不經意間竟麻痹了他的思維,讓他如此疏忽,使他都沒發現京中居然已經到了如此形勢。


    歸雁徊努力地支起身子,地上很硬,又有些潮味,不過這對於歸雁徊來說算得上是習以為常。畢竟,他的童年中有一多半的時間都是這樣在柴房度過的,「那個人」為了懲罰他,還特意將柴房的所有窗戶全都用泥糊得死死的,不透一點光亮。曾經那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少爺,就這樣被關在小黑屋中,不知日夜,沒有吃喝。


    現在想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挺過來的。


    和那時比起來,現在這裏還真的算是愜意。歸雁徊透過窗戶看過去,外邊天色已黑,卻時不時得會走過去一大片火光。歸雁徊並不知道自己在哪,但是他並不著急去猜:既然那個綁了他的人將他關在這裏,就總會來見他的。


    果然,不出兩刻鍾,外邊交錯的火光和腳步聲歇了一會,歸雁徊就聽到了金屬與木門碰撞的聲音,歸雁徊閉上眼睛,直到火光近了,他才睜開。


    「你好像並不吃驚?」仇貞良遣走掌燈的僕人,坐在了下人特意搬過來的太師椅上。


    「雁徊想了想,雁徊在京中這些時日,似乎除了仇侍郎和石將軍,再未得罪過其他的人。」歸雁徊說。


    「這麽說,那日天子家宴的事情,果然就是你挑唆的了?」仇貞良說著眯起了眼睛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了歸雁徊,似乎在評判歸雁徊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挑起多大的風浪。


    但歸雁徊沒有再答,那樣子仿佛是再如何逼問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歸雁徊的舉動,引起了仇貞良的興趣,他招呼站在門外的侍從,解開了綁在歸雁徊身上的麻繩,又叫來了一壺熱茶,一碗白米,以及幾碟小菜。飯菜上來了之後,仇貞良起身到了柴房外,過了一會又回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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