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乖乖!”幾個婦女當場就叫出了聲:“這虎肉雖說皮實的砍不動,可到底比不上砧板那般結實,怎麽這小刀竟然如此利害?一下連砧板也給割開了?”


    何秀清自然也被這一刀嚇的不輕,不過還是首先回過了神,連忙笑著解釋了一番,又重新鋪上砧板,試著切肉,這一回她才發現,原本皮實的如同龜甲一樣的虎肉,在那柄骨刀下,竟真的如切泥一般輕鬆。這一下,她心裏越發的活泛了。


    另一邊,宋浩源和何家莊一眾漢子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聊的很是融洽。大夥原本因他的身份扮相比較獨特,對他還有幾分敬畏,幾分排斥。經過了那一場料理虎屍的過程,眼下又見他吃肉喝酒毫無尋常書生之氣,豪邁的一塌糊塗,自然再無排斥之意了。大家你來我往,半壇酒下肚,一下子就變成了熟人、親人、自家人。


    距離拉近了,大家也就沒了拘束。有幾個漢子原本還憋著的一股勁,想要試試宋浩源份量,黃昏時見識過人家的手藝,如今又見識了人家的酒量,現下也偃旗息鼓不再提起了。不過這種獵場聚會的時候,總是會免不了要有些節目要助興的。便由一群半大小子,幾個漢子在大夥的叫好聲中,當場試了幾次角力,不為出什麽風頭,也就是圖個樂嗬。


    當何秀清自己托著木盤送上碎肉的時候,宋浩源正在一群孩子的請求下,在篝火中央耍了一趟劍法。平端著托盤的何秀清,望著場中將一柄木劍使的水潑不進的情景,再度癡迷了。


    一片叫好聲中,宋浩源麵不紅,氣不喘的走了回來,一套劍法對他來說,完全沒有任何費力的。看在何家莊眾人眼裏,更是將他當成了那傳說中的武林中人,再無疑心。何慶生連忙遞上一大碗酒,何青峰又伸過一塊烤的焦黃的虎肉。


    宋浩源接過酒碗,一飲而盡,自然又是一片叫好聲。(.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拿起虎肉還沒啃,就看到了何秀清,笑著將托盤接過,回過頭坐在火堆旁,與何青峰一邊說笑,一邊烤起虎肉來。何秀清見他隻是笑了一笑便扭頭不看自己,悵然若失的坐到爺爺膝前,托著下巴,兩隻大眼一眨不眨的望著宋浩源,一句話也不說。在她身後,何慶生默不作聲,舉起酒碗大口喝下,重重將酒碗向桌上一頓,長歎一口氣,表情卻一下變的輕鬆了許多,顯然是想通了什麽事。


    一群人吃吃喝喝,耍耍鬧鬧,直玩到子末醜初這才漸漸散去,宋浩源便隨了何慶生去家中歇息。


    何慶生家的屋子甚大,何慶生自己在正房居住,孫女何秀清住在東廂,還有西廂做了客房,宋浩源便被安頓在這裏。老頭看樣子喝的有點高,嘴裏絮絮叨叨的吩咐孫女照顧好方少俠,自己晃晃悠悠的回屋,一進門便撲上床呼呼大睡了。


    宋浩源隨著何秀清來到西廂房,看著房中的擺設,隨意坐了下來,就聽何秀清解釋說爺爺是村裏最有威望的人,一般來了客人都歇在自己家中,也就沒怎麽在意。


    何秀清見他坐下休息,跑前跑後的為他打來了洗腳水,搞的宋浩源很是不好意思,連聲推脫,好不容易才打發了這丫頭出去,苦笑著坐在床邊猶豫,不知是不是要洗腳。正發呆呢,何秀清又進來了。


    “怎麽,還有事麽?”宋浩源看到何秀清又出現了,而且臉上還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表情,問了一句,隨即又琢磨這丫頭估計又在為那把刀胡思亂想呢,笑著說道:“你別多想,那把刀其實在我身上也沒多大用處,你留著耍吧,不必放在心上。”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我那就是很純粹的送你一把刀,並沒有別的什麽意思在裏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何秀清雖是鄉下丫頭,卻也到了敏感的時候,聽了這話,心下一鬆,同時又覺得有些失落。你要不解釋還好些,你這一解釋,好嘛,我真就那麽不堪,連讓你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不過她這時回來可不是這意思,努力的擠出了笑臉來,將手裏拎著的一隻小包袱放在宋浩源身邊,低聲道:“這是幾件衣服,粗是粗了些,總是幹淨的,你把身上的換下來,我替你洗洗……”說著扭著就走,一邊走一邊又說:“少俠換過衣服喊我一聲就是。”很明顯,她會在外麵等著的。


    宋浩源平日裏根本就不注意這些東西,他的天機盤裏還有個地方放了一大堆衣服呢,這都是當初林風、柳妙涵她們幫著置辦的。平日裏穿的也不怎麽注意,反正破了就扔了換新的。修士的衣服也沒人有多上心,等到修為突破到元嬰期,甚至可以以法力凝聚出自己喜歡的衣服出來。以宋浩源現下的修為,勉強也可以辦到,不過他並不願意在這種事上多費精力,因此一直都穿著尋常衣著。卻沒想到,今日為了在何家莊保持低調,倒搞的渾身血跡,惹出這麽一件事來。


    得了,走到這一步了,還能怎麽辦?將那件沾了血跡的文生衫除下,打開床邊的小包袱,卻發現裏麵一套衣衫,從裏到外竟是全的。索性就將自己脫了個精光,將那套衣衫換上。換完之後,捧著自己的舊衣走出門來,何秀清正在外間垂著頭等著他。


    “麻煩何姑娘了。”宋浩源也不客氣了,將衣服遞給她道:“先泡著吧,明日裏再洗。”


    何秀清點頭低聲嗯了一句:“少俠早些歇著。”便抱著衣服向東廂房走去。


    宋浩源回屋躺下,望著頭頂簡陋的頂棚,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自己打記事起,似乎就一直在重複著修行練功的事,從來沒有體會過父母親情,天倫之樂。而且當年在紫陽宗中之時,除了青木道長之外,就連師傅和門中師兄弟對自己的態度也極為冰冷,這其中是否真有什麽不為人知的背景?


    一轉眼,離開嵐澤州已經三年了,如今的宋浩源,已經是二十出頭的青年了,如果再回紫薇宮,還有人記得他這個曾經的劍修天才,丹田被毀之後又被丹王指為最有天份的丹道天才嗎?若是自己的身世果然有什麽古怪,自己又要如何入手查探,怎麽才能將背後的事搞清楚呢?


    不知不覺的,宋浩源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當他睜開眼時,赫然發覺,此時已然紅日當頭,他居然很罕見的睡了個安穩覺。這在宋浩源的修行生涯中,幾乎是絕無僅有的一次。修行之人,就算夜裏休息,也會保持著一種緩慢的修行狀態,並且會時時警惕外界變化,一有動靜便會生出反應。那是因為他們所處的那個環境中,無時無刻都充斥著各種危機。想不到,在這尋常的山村之中,竟讓宋浩源生平第一次找到了一種平靜的感覺。這種平靜,讓他忘卻了危險,放鬆甚至消彌了警惕,這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感覺。


    翻身坐起,身邊一疊整整齊齊的衣服就擺在他的身邊,更讓宋浩源從心底生出一種震撼的感覺來。很明顯,何秀清在他睡著的期間曾經進來過,但她進來放置衣服時,自己居然絲毫沒有發覺,這說明自己的確是睡著了。到底是什麽東西,讓他連最起碼的警惕心都拋到了腦後,睡著的時候連個普通人近身都沒察覺呢?


    宋浩源沒有散出神識去試探,他很確定,整個何家莊,沒有絲毫法力波動,這些人也都是尋常凡人百姓。可是對凡人連警惕心都沒有的時候,這卻也是生平第一次呀。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輕輕將身一抖,身上的衣服便換成了那套自己的,將何秀清昨夜送來的衣物整理好放在一旁,宋浩源舉步出了房門。外間,何慶生不知去了哪裏,隻有何秀清獨自一人伏在茶幾上,聽那均勻的呼吸聲,顯然是睡著了。宋浩源也不驚動她,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望著這個自己第一眼時,便產生了一絲說清楚感覺的姑娘。仔細的感悟著那種感覺,一時竟然忘我的站在那裏入了定。


    “呀!”何秀清猛然醒來,一抬頭看到宋浩源就在自己前方不遠處發呆,臉色頓時紅了許多,笑著道:“少俠你醒了,我去打水給你洗漱。”


    望著這個快活的小姑娘,宋浩源心裏再次生起一絲古怪的感覺來,一切仿佛都是那麽的自然和諧。他驀的一驚,心裏突然泛起一絲明悟,何秀清在自己麵前出現時,那種感覺竟與自己突破道境時的那份感覺一般無二。就好像這姑娘的存在,就是原本應當如此一般。這個發現讓宋浩源越發迷糊了,為什麽一個活人會讓他產生這麽神奇的感覺呢?


    當何秀清捧來麵盆時,宋浩源再度用心體會了一番,果然那種感覺依舊存在。這一回,他再也無法淡定了。不由自主的望著何秀清就出了神。


    何秀清見他癡癡的望著自己,一下子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此時的她,心中已然對宋浩源大為改觀,再不複早前那般了。不過她心中雖對宋浩源充滿了好感和某種無法言喻的情愫,卻終究是個女孩子,被人這般打量,總是會有些害羞和惱火,不由的紅了臉,將麵盆放下,輕輕哼了一聲,扭頭跑回了自己的東廂房。


    外間,宋浩源也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妥,卻不知如何解釋才好,隻得先洗漱。待何秀清整理了心情,為他送上早飯時,宋浩源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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