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聲沒想到late答應得這麽爽快,他心裏咯噔了一下,立馬安慰自己他的眼光是不會錯的,他的帖子都是從客觀出發,用事實說話。


    對方進入了遊戲。


    他打開late直播間觀看,畫質比昨天提高了很多,昨天的畫質頂多算湊合能看,屬於大部分觀眾看一眼就會離開的水平,今天的畫質甚至比絕大部分主播的都要好。


    他微微詫異了一下,因為畫質是吸引觀眾的一個重要因素。


    人都是視覺動物,不少觀眾寧願去一個藍光畫質水平一般的直播間,也不願意去標清畫質水平更好的直播間。


    不過他不是真的觀眾,對於畫質沒有要求,能看得清楚就行,故也沒有太在意。


    隨機到的地圖是一張海島圖,作為最老的一張地圖,海島圖的麵積是最大的,打法也是最多的,不僅僅能靠槍法取勝。


    late落地找到的是一把vss,這把槍可以說是海島圖最難用的槍之一,射速慢是最大弊端。


    vss射速太慢了


    隻能說自帶消音和倍鏡吧,前期能用用


    前麵的才看吧,late直播從來都不換槍的,開局撿到哪把用哪把


    餘聲搖了搖頭,為了所謂的直播效果沒換槍太吃力,他不信真有人哪把槍都能用好,如果有也不會在小貓視頻,大平台的主播大概能做到。


    他看了十來分鍾沒多什麽看下去的動力,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pubg全名絕地求生,不是單純的射擊遊戲,late槍法有餘謹慎不足。


    或者說槍法壓製住了他的謹慎,在進圈前沒有收集敵人信息的習慣,排位賽可不是普通賽,任何一點失誤都會成為致命的原因。


    果不其然,late進圈後被一輛車堵了後路,靠手上一把vss根本不可能打過四個人,但如果放任四人離開不能保證後背的安全。


    這個時間才進圈,這四個人抗了不少毒吧


    不知道他們身上的醫藥包還剩多少,要是故意卡時間吃毒進圈,也太陰了


    排位賽苟是王道


    一打四很危險啊


    沈遲冷靜地觀察著局勢,他已經是壓著時間進圈了,沒想到後麵還有人,車上一共四個人,正麵迎敵毫無勝算。


    他打開倍鏡,對準了開車的人。


    直接打開車的嗎!


    車輛移動的速度太快了


    打車胎都很難,更別說打頭了


    餘聲也不認為能打中,他昨天耐著性子看過late的直播,四倍鏡壓槍都很手抖停頓,更不要說四倍鏡打移動中的人。


    前麵的車繼續向房區開來,由於離房區隔得近,房區外掩體多,對於人來說是好消息,對於車輛來說顯然並不是。


    前麵的車輛撞上了一個石頭,石頭的體積不大,車輛隻是微微在石頭前停了停。


    可沈遲把握住了車輛停下的這一瞬間,他根據車輛的起步速度,按下預判的射擊。


    你使用vss擊殺了ykuni


    彈幕密密麻麻刷屏了。


    這都能射中??!


    我崽太厲害了


    是換了新電腦的緣故嗎,我怎麽感覺更厲害了,動作流暢了不少


    餘聲突然覺得他的一萬塊危險了,絕地求生確實不是一款單純的射擊遊戲,但在絕對的槍法麵前很難有還手的餘地。


    他想到一萬塊坐立難安,忽然看不下去直播了,打開了late的個人界麵。


    現在late的排位賽分數隻有1640,賽季初如果要進前五十,分數至少要達到3000分以上。


    每天連續打十小時以上的遊戲,即便以late的水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鬆了口氣,繼續打開論壇寫帖子。


    第二天,莊州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周末,到了學校無比嫻熟地補作業。


    他剛補到一半,然而王老師走進教室到了講台上:“課代表把作業收了,距離高考不到三百天了,大家把心收一收,早上我們舉行一次英語測驗。”


    課代表開始一個小組一個小組地收作業,莊州看著剩下的一半作業叫苦不迭,交也不是不交也是。


    他向一旁的紅發少年望去,少年昨晚應該很晚才睡,一來就趴在課桌上睡著了,頭上翹著幾根呆毛,完全對交作業不為所動。


    莊州心裏不禁生出幾分羨慕,他什麽時候才能有這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鎮定。


    他本來以為沈遲會睡一整天,不過英語卷子發下來時,少年居然醒了,並拿起了筆,迅速填寫答題卡。


    莊州本來還奇怪,怎麽做題的速度這麽快,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沈遲轉學前讀的是燕外國際班,英文水平肯定不差。


    聽說燕外的學生個個口語都很好,做題的速度比英語課代表快也不足為奇,仔細想想也正常,邊城的教學能和首都的教學比嗎。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有道理,喜滋滋地抄了起來,成了全班第二個交卷子的,他走回座位時背都挺直了不少。


    因為這張卷子沒作文,全由機器改卷,下午的時候成績就出來了,王老師拿著成績排名走進教室:“這次我們班考得挺不錯的,一半人都及格了。”


    莊州坐直了身體,他考英語從來沒及格過,這次及格應該沒什麽問題。


    “課代表考了110分,全班第一的成績,大家要向她學習。”王老師繼續說道,“但這次我們班也有考年級倒數第一的,隻考了5分。”


    “5分是什麽概念,我閉著眼睛選都不止這個分數。”王老師深深歎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莊州十分讚同,怎麽可能會有人隻考了5分,他平時多少都能蒙個30分,然而下一秒王老師的話讓他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沈遲和莊州兩位同學好好反省一下。”王老師看向莊州,語氣變得嚴厲,“特別是莊州,離高考沒多少天了,成績下滑很大,晚上讓你爸給我打個電話。”


    莊州不禁向身旁的沈遲看過去,少年麵無表情,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沈遲之所以答得這麽快不是因為會做,而是隨便選的,而且隨便選還隻對了五題!


    他現在的心情十分一言難盡,做人真的不要戴有色眼鏡,誰說從國際班出來的英語就一定好呢。


    而坐在窗邊的一個板寸頭向他們看過來,臉上有道長長的疤,長相凶厲,沈遲抬頭望了過去。


    莊州立刻扯了扯沈遲的衣袖,小聲提醒:“他叫燕深,混社會的,聽說還砍傷過人,是我們學校的老大,你別惹到他。”


    莊州說完又覺得自己這個要求對沈遲來說太難,又補充了一句:“你別和他說話就行了。”


    少年收回視線,不發一語地低下了頭。


    或許是被老師當眾批評後,少年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難得沒趴在桌上而是翻開書,似乎在記筆記。


    莊州的眼神忍不住瞄向書頁,書頁旁記的不是數學公式,全是在默寫遊戲中各種槍械的傷害,甚至還粗獷地畫了張海島的地圖。


    莊州:…………


    下午放學,沈遲回到家。


    吃完晚飯他就進了房間,打開電腦登上遊戲,昨天打了一晚上,他現在的分數是2000分,勉強進入了亞服前五百名。


    崽崽晚上好


    今天還要打排位嗎,排名越靠前越難打


    昨天透視掛都看到五六個,今天說不定更多,亞服全是開掛的神仙,太難衝排位了


    少年抿了抿唇:“要打。”


    他點開了排位賽,隨機到的是海島圖,根據航線的位置他選了p城跳下。


    p城可太熟了


    開局十殺穩了


    大膽一點,二十殺穩了


    p城一直是熱門跳點,對於p城的人多他早有預料,一落地就聽見了槍聲。


    如果換成平時,他一定毫不猶豫加入戰鬥,消滅碰上的每一個人。


    但這一次,他有意識地收集進圈的信息,左邊房區裏有三個人,右邊公路上駛過一輛四人車……


    他一邊分析一邊進入房子,一打開門他便察覺到了不對,房間裏空空蕩蕩的,明顯是被搜索過的痕跡,門卻是關著的。


    門裏有人!


    可他回過神時,密集的子彈朝他射過來,他身上隻穿了二級甲,血量迅速下降,遊戲界麵頓時變成灰色。


    少年握緊了鼠標。


    今天狀態不好?


    可能因為崽崽昨天熬夜了,熬到四五點才睡,我看得都睡著了


    沒關係的,有勝有負很正常


    可惜掉分了,好不容易打起來的


    他換個姿勢握鼠標,繼續點開了下一局,與上一局一樣,試著分析場上所有信息,可再一次止步於前十。


    他像是沒看到般,再一次點開下一局,這一局的成績比上局稍微好一點,不過也沒拿到第一,隻是第七。


    第九、


    第七、


    第八、


    ……


    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他的分數不止沒漲,還掉了二十分,但他依舊沒有換回原來的打法,此時已經是深夜一點了,四周寂靜無聲。


    今天還要繼續熬嗎?


    不會又要通宵吧


    狀態不好要不然就不打了


    抱抱辛苦掙小魚幹的崽崽


    沈遲依然打著遊戲,從淩晨一點打到了淩晨兩點,中間隻擰開瓶蓋喝了口水。


    而房間外的季爸經過房間時聽到動靜,走到沈遲的房間外,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隻是回到臥室向季媽搖了搖頭:“我是管不了了。”


    “你多給孩子一點時間。”季媽半夢半醒地開口。


    季爸給季媽掖好了沒蓋住的被子:“我不知道賺錢有那麽重要嗎,還沒成年,為了錢身體都不顧了,要是被他在沈家的養父母看到,不知該有多難過。”


    下午三點,嚴雪宵論文定完稿,帶著書走出圖書館,回到宿舍時他煮了一壺君山銀針,給自己倒了一杯,打開電腦。


    對方依然在直播。


    他靜靜地看了陣,撥通了一個電話:“還在休學嗎?”


    “你說燕大那孩子?”電話那邊的嚴濟回憶了下,“聽他媽媽說已經沒休學了,回學校上課去了,你想見他嗎?”


    嚴雪宵沒說話,嚴濟可惜了一聲,正欲掛斷電話時,後知後覺意識到他侄子剛剛好像是……默認了。


    他立刻打通了一個電話。


    嚴雪宵看著屏幕,抿了一口清淡的白茶,打開手機發過去一條消息。


    【嚴雪宵】還在直播?


    而屏幕那邊,沈遲的手機收到了消息,隨之一震,此時少年恰好結束了一局遊戲。


    他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指尖也隱隱發麻,需要用力克製住才能不顫抖。


    沈遲以為嚴雪宵不知道一萬枚小魚幹的事,克製住發顫的手,緩慢地打字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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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遲】我在打排位,如果我一周內排位進了前五十,有人會給我一萬枚小魚幹,再打一局就睡


    在他的印象裏,嚴雪宵是很溫和的人,從沒對他說過重話,言辭總是淡淡的,可如此溫和的對方語氣格外堅定地發來一句。


    【嚴雪宵】去睡覺


    不知道為什麽,紅頭發的少年盯著屏幕難得沒有反駁,乖乖關了電腦。


    沒了電腦的光,房間裏重新陷入一片漆黑,他打開了手機,微弱的屏幕光芒映出了他的側臉,勾勒出纖細的鼻梁。


    或許是泛著困意,頭發軟趴趴地垂在腦袋上,濃密的睫毛微微晃動,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分少年時期獨有的脆弱感。


    入夜的邊城萬籟俱寂,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隻有自己緩慢的心跳聲,他靠在床上費力打字,鬼使神差將打好的文字點了發送。


    【沈遲】那……你可以對我說晚安嗎?


    對方沒有回複。


    少年慢慢垂下頭,收不到也沒關係,他可以自己給自己說給自己聽,他即將關上手機時,手機忽然一震,他收到了對方的一句。


    【嚴雪宵】晚安沈遲


    少年的心髒猛地跳了跳,捏著手機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這是他到邊城以來——


    收到的第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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