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也在看直播。


    與普通觀眾不同,短短半小時的視頻,他和朋友拖著進度條來回看了兩小時,不放過每一幀畫麵,然而沒有發現任何開掛的跡象。


    他半晌沒說話。


    他身邊的朋友出聲安慰:“其實,攝屏攝手也不能完全證明沒有開掛。”


    白茶看向屏幕。


    pubg剛推出時是一款現象級遊戲,一時風頭無二,但官方當時的不作為導致開掛泛濫,加上國服遲遲沒有上線,遊戲的熱度越來越低,不少相熟的朋友早已改做其他遊戲。


    所以他異常厭惡開掛這一行為。


    攝屏攝手當然不能保證一定沒有開掛,他一幀一幀分析時,注意到了late右手上的紅印。


    雖然隻是一閃而過,作為醫學生,他依然辨認出了是燙傷未完全愈合的痕跡,聯想到late昨天水平差便把原因猜到了七八分。


    今天的late才是正常狀態的late。


    白茶打開直播間,生平第一次低下頭,在直播間裏道歉:“是我技不如人。”


    直播間靜默了一陣。


    如果沒開掛的話,一局二十殺,這個late是真的有水平,他的kd值肯定高到可怕


    怎麽辦,我剛還跑late直播間罵他了?我去投點小魚幹吧


    帶我一個


    我也去了


    [一杯拿鐵打賞你小魚幹x10]


    [豆乳盒子打賞你小魚幹x30]


    [千層可麗餅打賞你小魚幹x4]


    沈遲望著滿屏的打賞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短短半小時就收到了超過五百元的打賞,直播間關注人數也從一百出頭提到了一千。


    可以……買份醬肉絲的吧?


    少年看著自己的賬戶餘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誘惑,走到網吧外麵買了一小份冒著熱氣的醬肉絲。


    沈遲走回座位時,收到了一條意外的消息,他拉開椅背的速度慢了半拍。


    【白茶】今天的事對不起,給你帶來的困擾很抱歉,希望你不要太生氣


    沈遲坐到位置上,垂頭回了句。


    【亞洲第一槍神】被一槍帶走的人又不是我,我為什麽要生氣?


    白茶似乎沒料到他會這麽回應,被噎得好長時間沒說話,隔了會兒才發過來一個文檔。


    【白茶】我聽阮言說你剛當主播不久,我也是從小主播過來的,這份資料應該對你有幫助


    沈遲打開資料,是白茶當主播以來的經驗心得,他坐在電腦前,一頁頁看著。


    看到最後,他的臉上浮現出糾結。


    當主播還要和觀眾互動嗎?


    他盯著遊戲界麵中關閉的麥克風按鈕思考了一陣,打開了微信。


    新澤西州已是深夜,嚴雪宵從圖書館離開,回到了宿舍,初稿還未完成,他在書桌前坐下,打開電腦。


    正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一陣敲門聲,他微微皺眉,走到門邊打開門。


    嚴濟沒進門:“前天蘇富比舉辦了個拍賣會,聽到是哲學家海德格爾的手稿我就給你拍下來了。”


    青年斂了斂眸。


    海德格爾憑一本《存在與世界》奠定在哲學界的地位,使衰微的形而上學煥發活力,正如維特根斯坦之於分析哲學,但其意義在於思想,而非昂貴的手稿。


    不過他仍說了句:“謝謝小叔。”


    “我就不多待了。”嚴濟的神色難得帶了幾分匆忙。


    “還在度假呢你爸就叫我回去,收購pa的事出了問題,德國那邊的股東提高報價,要求以350歐元/股收購,比市價高出一半,有得磨了。”


    他說到一半止住了話題:“我跟你說這些幹什麽,你又不了解。”


    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青年若有所思地說了句:“先做足誠意談著。”


    “然後呢?”


    “報紙上說pa股權分散。”


    嚴濟立馬明白了,如果能談下最好,如果談不下,趁pa沒反應過來直接在資本市場上展開收購,手段不可謂不狠。


    他侄子隻對哲學感興趣,大概隻是隨口一說,他也沒放心上,正準備轉身離開時,瞥見了書桌上的電腦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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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麽時候開始看直播了?”


    嚴濟迅速警惕。


    他侄子以前從不看直播的,他看過社會新聞,主播都是哥哥長哥哥短騙人錢的,他侄子辛辛苦苦在咖啡店打工才掙幾個錢,可不能被騙光了。


    嚴雪宵的視線在遊戲畫麵上停了一陣,淡淡開口:“無意中點開了。”


    嚴濟鬆了口氣,轉身離開。


    他心裏有點可惜,要是他侄子和燕大那孩子成了就好了,省得提心吊膽,他兩年前見過林斯年,是個很乖巧的孩子。


    他不知道的是,遠在燕城的林斯年又一次從噩夢中醒來,蒼白著一張臉走下樓和家人吃飯。


    “你加上嚴雪宵了嗎?”母親問他。


    他囁嚅著答:“加了。”


    母親看出了他的不安,寬慰道:“他在普林斯頓大學專心念哲學,我聽說人也溫溫和和的,和□□他人都不一樣,你別怕。”


    聽到母親的話,林斯年低下頭,臉色變得更白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嚴雪宵根本不是他母親說的這樣,嚴雪宵才是嚴家最可怕的人。


    如果說現在的嚴家是鋒芒畢露,嚴雪宵掌權的嚴家則是如日中天。


    而那時的嚴雪宵早已成為孤家寡人,沒有任何人敢靠近,更沒提過哲學,他始終忘不了那雙冰冷的眼眸。


    他的眼裏充滿了恐懼。


    嚴雪宵關了門,回到了椅子上。


    他剛翻開書便收到了一條消息。


    【沈遲】我能問你一件事嗎?


    【沈遲】我看經驗上說主播應該和觀眾互動,可我不知道我要不要開麥,做你們這行的應該有經驗,想問問你的意見


    嚴雪宵不知道自己被歸到哪一行,不過他還是問了句。


    【嚴雪宵】為什麽不開?


    過了很長的時間,對麵才發來回答。


    【沈遲】有人說我開口說話容易得罪人,直播還是別開麥比較好,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的聲音怎麽樣


    【沈遲】你方便聽聽嗎?


    嚴雪宵劃到最後一句話,落在屏幕上的手頓了頓,點開了發來的音頻。


    是一個少年的聲音,與他想象中的冷冽不同,音色格外通透澄淨,或許是因為不好意思,尾音發顫。


    嚴雪宵的喉結若有若無地動了動,輕輕斂下眼回了一句。


    【嚴雪宵】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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