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everybody!舉起你們的雙手,讓我們歡迎,葉大隊長,歸隊——”王辰寅扯著嗓子嘶吼道。


    韓利看著這群逗比,“行了行了,葉燼來露個臉,他還要回去休息。”


    葉燼招呼了眾人,說了兩句話便上樓了。


    他回到辦公室,坐下,從上鎖的抽屜裏取出一個文件袋,打開,裏麵隻有一張紙,是喻尋來支隊後的信息登記。


    他盯著這張幾乎空白的表,目光停留在一寸紅底小像上,標致的眉眼過分好看,以至於很多時候讓人遺忘了他的過往。


    韓利的話提醒了他。


    不能在這樣拖下去了。


    如果查詢不到一個人的信息,要麽個人死亡,戶口注銷。要麽非婚生育,未登記出生醫學證明,或者是收養家庭,沒有辦理收養手續,再或者某些原因從未辦過戶籍證明。


    全國這麽多人,若真要一一排查,無異於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粒微塵,其難度可想而知。


    電話響起。


    葉燼看了眼來電顯示,接起,“爸。”


    “你說的那個事啊,荊山兩口子是沒有子女,不過人家沒打算要,就過一輩子二人世界也挺好。”


    葉燼道:“爸,我說的沒人性一些,我隻需要一個手續。”


    葉瀚昌安靜了幾秒,說:“行,我問問。”


    葉燼掛了電話,沉沉出了口氣,胸口還有些隱隱不舒服,他把那張紙放回文件袋,塞進了抽屜。


    門咯吱開了。


    喻尋走進來說:“我送你…回家吧。”


    葉燼拔出抽屜的鑰匙,起身說:“你在隊裏待著,我去看看項校長。”


    喻尋跑過來,兩手環過他的腰,仰頭看他,“我也想去。”


    葉燼沒吭聲。


    喻尋眨著眼央求,“你不帶我嘛?”


    葉燼抬手摸他的眼尾,“怎麽這麽粘人。”


    喻尋聞言立刻變臉,脫口而出,“呸,渣男。”


    “拔那個無情!”


    說完就要跑。


    葉燼捏住他的後脖頸,“回來。”


    他不可思議道:“從哪學的這些東西?”


    喻尋甩出三字,“手機爹。”


    “沒收。”葉燼順手就抽出了他兜裏的手機,還順便捏了把屁股,“成天看些什麽東西。”


    喻尋轉過身,伸出手心,“還我。”


    葉燼捏著手機一下一下拍著他的手掌,“以後上網隻準看青少年模式。”


    喻尋“嗯嗯”點頭,眼巴巴拿到手機,才不服道:“你網管啊。”


    葉燼哄道:“好了,乖,你今天沒打外勤卡,不準出去,小心被扣工資,我還等著你養我。”


    喻尋眼眸一動,“……是嗎?”


    “是啊。”


    “好!”喻尋鄭重發誓,“我保證多多賺錢,好好養你。”


    “過來親一口,去吧。”


    葉燼把人送到樓下,又叫了個外賣,送了些餅幹、巧克力、薯片、酸奶,才放心離去。


    他叫了個車直接前往了最北邊的老城區。


    一路與繁華漸行漸遠,車子在一個老舊的小區前停了下來。


    葉燼來到三樓,敲了敲門,開門的人正是項飪華。


    他的額頭上還貼著紗布,看見來人意外道:“葉隊長。”


    “快請進。”


    葉燼進門問:“項校長,身體好些了嗎?”


    “輕微腦震蕩,已經好多了。”項飪華擔憂道,“倒是葉隊長你,中了一槍,這麽快就出院了,已經痊愈了嗎?”


    “在醫院無非也是躺著,回家休養,好的更快些。”


    項飪華點頭,“倒也是這樣。”


    兩人坐在沙發上,項飪華倒了兩杯熱水。


    葉燼端起抿了一口,目光大致掃過房屋。


    家具都是以前的老樣式,房子不大,最多七十平米,采光一般,客廳有些暗,裝修和擺設都很簡單,可以用清貧來形容。


    “夫人呢?”他問。


    “去市場了,老伴坐不住,每天都要出去溜一圈。”


    “噢。”葉燼放下水杯,沉默了片刻。


    “項校長,真的決定辭去工作了嗎?”


    項飪華深吸一口氣,喟歎道:“當初我主張建立新校區,以為能讓山區的孩子享受城市的教育資源,沒想到條件環境的差距反而釀成了悲劇,如果走出貧困的代價是付出生命,不如讓他們平凡地長大,至少活著。”


    幾天的時間他消瘦了許多,臉上的皺紋堆疊著,“我已經申請去岫山教書了,打算等傷好了,就和老伴一起走了。”


    葉燼點點頭,選擇尊重,“不管怎樣,這都是您的權利。”


    良久,項飪華說:“萬宇的案子……”


    他大概也知道不該提,話至半途,又停在了此處。


    葉燼口袋裏的手機連續振動了幾聲,他沒看,說:“已經移送上級部門了。”


    “需審查後決定是否核準追訴。”


    項飪華沒有什麽波動,緩緩起身,“在h國,已滿十二不滿十四周歲,犯故意殺人,或以特別殘忍手段致人重傷,經相關部門核準追訴的,應當負刑事責任。”


    “主體要符合這個年齡段,才可能適用核準追訴。”


    他歎了口氣,走向窗邊,三樓的日光是那般淺淡,連側影都是模糊的。


    “1786年,某國蘄州有兩名幼童,一名十三歲,一名十歲,因為爭搶糖果合謀殺害了同村九歲孩童。”


    “謀害手段極其殘忍,用腰帶勒死受害者後,石頭砸爛麵部,丟棄江中,偽裝成溺水身亡。”


    “依照當時的律例,十歲以下殺人者,視情況免除死刑,但‘赦幼‘,要達到‘懲惡‘,才算公平。”


    項飪華麵朝窗外,陽光灑在他堅毅的麵龐上,每一個字都如同金石擲地,鏗鏘有力。


    “若第因其年幼輒行免死,豈為情法之平?況九齡幼童即能毆斃人命,其賦性凶悍可知,尤不宜遽為矜宥。”


    “**帝認為,兩名孩童在如此年幼之時便能行凶殺人,其本性之凶悍可見一斑,若不嚴懲,將來豈不貽害四方!”


    “最終,對十三歲的主謀判處了斬首之刑,十歲的從犯則緩刑數日,處以絞刑。”


    他轉過身,麵色沉重,“大*亡了,大*的律法不該亡啊。”


    說完,他又怔怔道:“社會的公論,受害者的痛苦,內心的道德準則,或許從來約束的隻是好人。”


    “年齡不是免死金牌。”葉燼站了起來,他直視著項飪華,那份平靜中蘊含著不可動搖的堅定。


    “在我們看不到的角落,所有人都在搖旗呐喊,即便免除了死刑,我不相信他們能逃脫製裁,不是今日,便是明日。”


    “項校長,我們每一個人的眼睛都會緊緊盯著違法者,如影隨形,從始至終。”


    項飪華嘴唇微微顫抖,黯下去的眸色亮了亮,“沒錯。”


    “逃得了法律的漏洞,逃不過這世間的千萬雙眼睛,逃不過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的定律。”


    正義的凝視是無形的網,比任何牢籠都更為堅固,它讓一切罪惡無所遁形。即便是藏匿於幽深黑暗中的罪惡之花,也會在這光照下顫抖枯萎。


    頭頂青天,朗朗乾坤。


    那是連鬼魅魍魎都懼怕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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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案子大概就寫到這裏了,再繼續下去,你們懂得,我也不敢寫了,我不能為了爽文給那四個惡魔一個大快人心的結局,畢竟現實並非如此。可能會有讀者因為這一點給我差評,覺得惡人沒有應有的懲罰,如何如何。其實我的初衷隻是反映這一社會現象,引發我們思考。至於結局,我也很困惑,遂就到這裏。


    用葉瀚昌的一句話做總結吧。公道,永遠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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