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羅夫人厲聲怒道:“還輪不到你個小丫頭插嘴。”


    前雨頓時流下淚來,“自我家老爺去了寧古塔,你們納蘭家怎麽對我們小姐的心裏明白。要是我家老爺還在,你們敢強逼利誘地讓姑爺納妾?”


    覺羅夫人直接摑了一巴掌下去,前雨捂住臉,反而不哭起來。


    容若抿著嘴,看向明月緊閉的雙眸,頓時冷下心來。她醒來依舊不幸福,依舊不開心,他隻會無盡的折磨她,他們的曾經,早就回不去,而他正如她所言,她要的幸福他給不了。


    他頓時潸然而下,輕輕咬著她的手指,悲慟地道:“隻要你醒來,我放你走……”


    被他握著手,微微動了一下。容若略有失神地望著她的手,他破涕而笑,“明月。”


    明月確切醒來是三天以後。自血崩以後,納蘭府便少了一名夫人。在外傳言,許不是生產後身子落下病根,在外求醫?


    在雙林禪院中,明月瞻望著眼前的觀音,她輕輕閉上眼,手持念珠,碎碎念著,一頭烏黑的青絲全散,折殺了整座寺廟的寧靜。


    容若一直站在門外,目光未曾離開。前雨走過來,對容若欠身道:“姑爺還是回去吧,小世子……”前雨臉上流露出一臉憐憫,“還請姑爺善待。”


    容若目光依舊凝望著,遲遲不肯離去。


    佛雲:諸法因緣生,我說是因緣;因緣盡故滅,我作如是說。


    當一切飄散虛無,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作者有話要說:阿門,熬夜寫完了~本來我想這麽完結掉,但是此文是he~~於是,還有幾萬字,其實也快完結了,下麵就是虐了……(不是早就開始虐了嗎?)是虐男主……


    咳咳,重要事宜:竹子明天去上海,去看世博,大概五天以後回來,然後繼續更新,直奔完結。謝謝大家了,o(∩_∩)o哈哈~容若番外二


    他接到皇帝的詔書,一直鬱鬱寡歡。


    阿瑪告誡他,他們的葉赫那拉氏這一輩得靠他,弟弟尚小,等他以後功名有成,得靠他提拔。他隻能點點頭,甚是無奈。他每次看見阿瑪耳鬢上那花白的頭髮,那眼角積累的皺紋,總是在提醒他,他的阿瑪老了。他作為納蘭明珠的長子,責任在前,即使再不情願,他也隻能咬牙答應。


    明月,如今已然成為他妻子的女人,她支持著他。她總是這般甚得他意,蘭質蕙心。他一直不知,會有這麽個女子,那麽的懂他,隻消一個眼神,一份惆悵,她皆懂。尤記父親允諾會讓他娶她,他是那般的開心,終究娶了回來,他才知道他到達了幸福的彼端,她對他好,她了知他,她是心底那看不透的夜明珠,照亮了他成年後遭遇的許多人情世故,為他指明前方的道路。


    他多麽慶幸自己能娶到如斯的女子。他總會忍不住靠近她,可他總會感覺自己與她有一層薄薄的膜,怎麽也穿越不了,他始終無法去看透那層膜到底是為何物,讓他一直雍饒不前。


    明明是兩個人的事,他始終認為不止兩個人。他的妻眼神裏總會有一種無名的嚮往,那種嚮往不是看自己,而是看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而且是通過他去看向一個他不得而知的地方。他唯一能想到的隻有她心裏有人,但那個人不是自己,嫁給他,也許是情非得已。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在他企盼多時失去了。他的妻好一陣難過,他不知怎麽去安慰她,甚至他都不知道怎麽去安慰自己,他不善言語,不知如何去撫平這個受傷的女人。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盡量去保護她。


    阿瑪為明月的莽撞極為生氣,要不是看在明月父親的份上,想必是不會這般輕巧讓明月安然度過。他一直知曉他的父親,就是這樣的人。他突然慶幸,明月有這樣的家庭,讓他至少得到她,能順應許多。也是為她有種無形的保護傘。


    額娘說,他不能總是寵溺著她,要是再發生這樣的事,他的阿瑪便會失了耐心。他害怕了,這是額娘的告誡,也是一次威脅。他不想發生這樣的事,可他又無法去逼迫她,他隻想讓她其自由發展她的天性,他不想去逼迫她。而且,她去宮中也是為了他,他何德何能去束縛他曾經喜愛的女子?


    他至今無法原諒自己帶她去江南。要不是那趟江南之行,他與她之間也許會一直維持著他自以為幸福的生活。那個叫閻羅的男人,他始終難以忘懷。


    那個男人,他花重金隻為他一幅畫,一副他為她而畫的丹青。而那重金最後提到了黃金百兩。可他怎會賣呢?那是他的心血,是自己心頭上那一刀一刀刮下而來,是他贈與她的禮物。


    那個男人隻為博得她一笑,而他卻是想要她的一生。笑他癡狂也好,瘋癲也罷,他那時年少輕狂,卻是真真心意。


    往事總會如煙而來,薰陶一把,再落荒散去。他每想到這個男人,總是有股酸楚,沒來橫生的醋意。他一直不知她心尖上的那人是誰,他曾一度認為,那個人將會海角天涯,而他,將是她一生的人。


    直到煙花事件,他終歸明白什麽是奮不顧身,終歸是明白自己原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第三個人。他悲憤過,懊惱過,甚至想去當麵指責她,可他最後見到她那張破相的臉,他還是於心不忍。這樣的女子,即使失去了女子最在乎的麵相,依舊堅強,他為之動容了。他想,他是她夫,無論她心底有誰,執子之手之人,還是自己。雖他自知在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可他隻想去屏息一切,因為他隻在乎她。


    她一直不開心,每日神神叨叨地或者無神注視其他,總是有意無意去躲避他。他突然頓感乏力。自從嶽父離職獲罪,他便心力交瘁了。他的阿瑪總會一臉惋惜地說著嶽父不該這般那般,要不將會飛黃騰達雲雲,他知曉他父親的意思,無非是少了一門可以旁依的盟友。當年阿瑪這般容易答應他與明月的婚事,無非隻是想得到嶽父的幫助。在滿族官宦這個圈子裏,沒有婚姻,有的隻有關係結盟。男人娶的不是女人,娶的隻是一層關係。關係沒了,這場婚約自然便是岌岌可危。


    阿瑪跟他說起顏照家的女兒,雖已到高齡婚嫁,隻怕是眼光高。他便隻能笑了笑,一句話也不答。阿瑪跟他說了許多次,他總是不答。


    直到明月毀了容,牽動了阿瑪那刻早已蠢蠢欲動的心。他一直不想娶別的女人,哪怕是納妾,他也沒有想過。可阿瑪說,“明月三年未出,按照七出所說,可休再娶。我亦不想不為人道,可我們葉赫那拉氏血脈本就單薄,這樣下去豈不成了笑話?”


    他依舊不答應,他不求齊人之福,隻求伉儷情深。在他的一生中,他隻想有一個人便好。然,他的父親卻甚是不滿意,甚至用威脅來逼迫他。


    “隻求一個孩子,你可以依舊喜歡你的妻子,冬郎,做人不要那麽死板。”這是他阿瑪語重心長與他說的,他隻能保持沉默。


    其實他再明白不過,不僅僅是個孩子那麽簡單,而他更再明白不過,作為長子的義務。他隻能咬咬牙,依舊不答應。可他的阿瑪,卻放出話來,“我知曉你是怕明月不高興,可要是你不同意,我便是強塞於你,你也不好說什麽吧,再者,明月三年未出,我作為長輩,也有理由吧?”


    他阿瑪都說到這份上了,他作為兒子還有反駁的餘地嗎?他自小便知父親的狠勁,他無法想像父親對於一顆毫無作用的她有何措施,他隻能倉皇的答應。可他那時實為糙率,並未多想,他著急的忘記,明月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人。


    他自知她傷了她,當她得知他將納妾,她厲聲反駁額娘,他想去製止她,可他無顏說出一句話。大婚那日,他隻能恍恍惚惚任由別人打理,他想著要逃,帶明月離開這個家。可他每當看見阿瑪那耳鬢旁的花白,夜裏挑燈時的傷神時,他又猶豫不決。他的阿瑪也是為了光耀門楣,為了這個家啊!


    額娘突然走來,對他道,“顏氏失蹤了。”


    他為之一振,卻有慶幸著什麽。額娘見他這般高興,嘆道:“婚禮還是會繼續進行!”


    他想,他那時太衝動了,他當麵反駁了他從小摯愛的額娘,他大聲道:“不納!”


    “這不是你說的算。”


    “新郎是我,要是連我也消失了呢?”他立即反駁道,結果迎來了一個耳光。他額娘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隻道:“你可知什麽最傷人?”


    他不答。


    “是真心最傷人!冬郎,你什麽都可動,唯獨不能動情,情是最傷人的東西,讓你體無完膚。尤其是身為你這樣出身的人。”


    “動了便是動了。我無悔。”


    “你這般情深,也不一定得到她的回報,不如我招她來,聽聽她的意見,你一直默默唱著獨角戲,甚是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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