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去拿搓澡巾。”屏風後的前雨稟告一番。


    明月輕聲“嗯”了一聲,並未睜開眼。


    半晌,門輕輕“吱噶”開了,輕聲輕步的。明月想,該是前雨回來了。也未多想,繼續閉著眼,享受被熱水含住的那股暖意。


    耳邊隱隱約約聽見稀稀疏疏的脫衣聲?明月半瞌著眼,竟瞅到容若已然站在她麵前,在褪衣。明月怔了一怔,耳根子跟著紅了起來。雖已是夫妻,該看得也都看過了,但臉皮這下卻薄了起來,隻是瞪著眼看著容若褪衣進了澡盆裏,與她共浴。


    “冬郎。”她略有侷促地喚了一聲。


    容若卻沒應,直接攔著她的腰,往懷裏帶。


    正文 還展舊時憶


    明月被容若突然的蠻力一帶,帶入他□的懷裏,溫熱的肌膚相觸,帶水的觸感更是讓每一根汗毛豎起,她的心幾乎要蹦跳出胸腔,發出沉重的抨擊聲。


    “冬郎!”她頭抵在他胸口之上,想問他要幹什麽,可話到嘴邊,竟還是換成了他的名。渾身□地坐在澡盆裏,身子緊貼著,不得不讓明月有一絲遐想,畢竟兩人已是夫妻,想做什麽也無顧慮。


    容若輕聲“嗯”了一聲,箍在她腰間的力度大了些,頭壓在她頸脖之間,微瞌著眼,“阿瑪方才告訴我一件事。”


    明月眨巴眼,“什麽事?”


    “十二月末便是殿試了,叫我好生努力考取功名。”他似有些疲憊道。


    明月頓了一頓,“冬郎怎麽想的?”雖她自是知曉他無意為官,去科舉考試,也是為了考察自己的學識到底如何,與名利毫無瓜葛。


    “不想去,隻是無法回絕。”他輕嘆一聲,又把她揉進自己一分,“我甚是矛盾,矛盾得不能自已了。”


    明月輕輕撫著他光潔的裸背,“冬郎可是矛盾自己作為一名納蘭家的長子,定要有出息?可偏偏自己心地平和,不想涉及到那複雜的官場上,隻想種田逍遙的日子?”


    容若輕笑:“知我者,愛妻。”


    “那便聽天由命吧。”明月無奈苦笑,“為自己心中所想追求一次,倘若失敗了,就屈服家族安排,好好幹一場。”


    容若僵了一僵,放開她,盯著她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明月目光堅毅道:“這次殿試,你裝病。殿試三年一次,在這三年中,足夠你去體會許多。”


    他翕動著嘴唇像去說些什麽,明月卻再道:“如果天命難違……有什麽意外,讓你返回官場,你就努力去實現阿瑪所希翼的。我自是知曉冬郎追求完美,隻要決定做什麽事,總不會輕易放棄的。”


    容若一直凝視著她,半句話也未回應,隻是手突然抬起,大拇指與食指捏著她的下頷,抬起她的,淺笑,“瞧你出的餿主意。”


    明月一怔,卻被突然放大的俊臉逼近,他道:“即使知道是餿主意,我卻想掙紮一番。”含糊說著,嘴唇便覆在她的唇瓣上,輾轉、纏綿著。


    前雨拿來搓澡巾方一踏入房內,便聽見屏風後邊稀稀疏疏的水聲,若隱若現的嬌喘……前雨連忙退了一步,紅著臉轉身離去。新婚燕爾,果是情到濃時,方恨休哇!


    一室旖旎,春光無限好。


    新婚第四日,是他們難得愜意休息之日。不過明月遵循覺羅夫人的教誨,督促容若好生學習,以備殿試之需。容若算是熱愛學習之人,對這一點,倒是配合得甚好。兩人梳洗完畢便鑽進書房研究學術比拚,像咬文嚼字,遣詞造句等等,當然這些明月根本比不過容若,隻能甘拜下風接受懲罰。懲罰不過是以茶代酒,喝上一口。明月覺得這懲罰太輕了,自認為自己占了便宜。偶爾容若贏得太長時間,口渴了,會假裝輸樣,喝口茶,緩解下自己,這樣便更不像是比拚了。


    充其量,這哪算是在懲罰?倒有享受之意,隻是多上幾次茅房罷了。


    食午飯時辰到了,他們都不知,當到達餐廳,餐廳上已然隻等他們二人了。兩人老老實實,不聲不吭地坐下扒飯,明珠嚼了幾口菜,慢悠悠道:“今兒讀書興致蠻高,吃飯時間都忘了。”


    容若道:“嗯,還好。”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錫三奶奶一邊吃菜,一邊拿眼色朝他們看,笑道:“明兒是冬郎的成人禮吧,還進行不?”她瞟了一眼明月,略有笑意。想必意思是已經成親了,還要過這個禮不?


    明珠道:“從簡即可。禮還是要的。”


    覺羅夫人笑道:“自是,禮不可廢。”


    錫三奶奶笑著應承了。倒是明月略有一怔,愣愣望著容若,這時間安排得可是真緊,今兒以為以後能輕鬆些,沒想到明兒就是容若的成人禮。


    覺羅夫人對容若道:“禮服已幫你做好了,待會去叫人把禮服送你那去。”


    容若頷首。


    所謂飯食之無味。明月實在不習慣與這麽一大家子一起進食,而且聽說還有一家三口出去郊遊還未歸來,她便更犯愁了,這般人口,食不下咽。


    容若似乎察覺到明月吃飯的拘謹,頓了頓,對明珠道:“阿瑪,我想等我成人禮之後,自家院子開個爐子,可否?”


    他這一要求,使得飯桌上的人都驚奇向他望著,好似他提得要求前所未聞。明月更是無言凝望著他,當初“見家長”那會兒她向他簡單抱怨過人口太多,吃飯不自在,如今萬萬想不到……明珠沉吟片刻,“也行,不過大小節日還是要一起吃的。”


    覺羅夫人怒道:“這怎行?冬郎一成婚便分家不成?”


    “額娘,不是你想這般,我隻是認為每次吃飯從瓊樓跑來甚遠,實在不便,如今麵臨殿試,所以另開個爐灶方便自己。”


    覺羅夫人還是不悅,瞪著明珠,表示不滿他的許可。明珠卻淡然一笑,“皇上最近常常在我麵前提及你,好似甚是看好你。”


    容若怔了一怔,一時答不上來。這康熙怎會認得他?


    “許是冰月那丫頭在皇上麵前常常提及冬郎,把冬郎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吧。”錫三奶奶眉飛色舞,口懸若河的樣子。


    明珠與覺羅夫人似乎甚是不喜提起冰月,目光一冷,掃向錫三奶奶。錫三奶奶立即低頭扒飯。錫珠嗔怪,“食不語,寢不言。以後少說多吃。”


    錫三奶奶不吭聲,繼續扒飯。


    覺羅夫人白了一眼錫三奶奶,而後笑嗬嗬對一旁發愣的明月道:“待冬郎過了成人禮,便叫人開個爐子。”


    明月頷首,“謝謝額娘。”


    吃完中飯,兩人便回了瓊樓。椅子還未坐熱,下人們便把禮服送來。明月隨意拿起玄冠,摸了摸緇衣,扯了扯“冬郎,這是?”


    “根據《禮記》所記載,效仿古人過成人禮。”


    明月苦笑,容若對禮法甚是苛刻,連衣服也這般講究。她瞅到一條赤紅到黑的皮帶,問道:“這是什麽?”


    “爵韠。”容若看了一眼道:“不爵韠者,降於主人也。我是主人,自當要穿這東西。”


    明月還真未聽說這玩意兒,不免好奇打量一番。這《禮記》裏的講究,還真是稀奇。明兒成人禮,她也能見識一番了。


    可並沒有她預期的那般,簡簡單單的加冠儀式,與她當初的及笄之禮甚是相似,隻不過她束髮,而他是加冠。隻是明珠的麵子比她父親大,請的人也都是達官顯貴。而這群人中,明月隻認得和碩恭親王常寧,還有許久未見的驕橫玉格格。


    玉格格今日穿著火紅色騎裝,火紅色的高靴,鈿子也是火紅色,整個感覺就如新娘一般,尤其是在這熱鬧非凡的地方。她好似對常寧說些什麽,常寧便笑著點頭。兩人看似甚是諧熟,倒是一旁的曹寅無所事事獨自在喝悶酒。明月碎步走過去,打了聲招呼,“都在?”


    常寧側頭看去,見到明月一時愣了一愣。曹寅道:“嫂子,來喝酒嗎?”


    明月搖頭擺手,轉臉對常寧與玉格格行禮。玉格格笑道:“姐姐不用這麽拘於禮節。”


    明月頷首。倒是常寧對玉格格笑道,“你倒是脾氣變得好了。”玉格格死死盯著他,不悅。曹寅道:“今兒終於可以叫納蘭為容若了。這幾天憋死我了,一會男納蘭一會女納蘭的。”


    明月聽得稀裏糊塗,道:“什麽男納蘭?什麽女納蘭?”


    常寧臉色一白,嗔怪地對曹寅道:“刷牙沒?”


    “刷了。”曹寅賊兮兮道:“今天那女納蘭妞沒來找你?”


    玉格格道:“別女納蘭女納蘭的叫清寧嘛。”然後對明月笑嗬嗬道:“昨天老祖宗給常寧賜婚了,納蘭清寧,拜庫禮之女,哈哈,特別可愛的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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