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喚前雨進來。前雨見明月醒了,道,“小姐,你待會,我去叫廚子給你做些吃的。”


    “不用了,我不餓。”


    “不行啊,姑爺說了,小姐要是過了晚飯才醒來的話,立馬給小姐做些吃的添添肚子。”前雨臉上倒是理所當然的模樣。


    明月苦笑,她是真的不餓。但容若這番細心也著實讓她為之一動,隻能擺手,讓前雨去了。


    屋裏又隻剩下她自己了。閑得慌,她便去書房看看。瓊樓的書房很大,敵得上臥房的三倍多。容若說是為他們擴的,平時寫寫字什麽的,窩在書房也能寬敞些。明月獨自一人來到這偌大的書房,先參觀了一番。上次來這書房之時,有一個多月之久了。雖並未看有多大變化,但書房裏的擺放的東西比以前多了些。走至案桌旁,她足足愣了好長時間。


    上次來的那張大椅子換了。這新椅子比先前那張還要大了許多,足足可坐下五人不成問題。明月不禁苦笑起來,容若難道還真想讓她生那麽多啊。


    雖有抱怨,但她還是心情大好坐在椅子上,翻弄桌上的東西。她拿起案桌上的硯台瞅了一眼。硯隨形,質地細膩、溫潤,石色呈紫藍色,石內隱含火捺,背麵好似因材雕成行雲,眾多石眼皆似繁星,一倫明月懸在其中,倒有一番趣味。上麵還有題字:紫雲心。


    明月見是紫雲,便想到宋《端溪硯譜》雲,“石色貴青紫”。也就是說次種端石的名貴。她撇下嘴,用個硯台還這般講究。她還真不知容若也是個講究之人。


    她瞄了一眼鋪設在案桌上的宣紙,拿起來用墨繪了一筆,見能收水暈墨章、渾厚華滋,又是一愣。這是最昂貴的半生半熟的宣紙,製造起來比生宣與熟宣難度大些,記得以前她學毛筆之時,導師說過,用半生半熟的宣紙練筆是一種極其奢侈卻無用的行徑,因為半生半熟的宣紙適合繪畫,不宜練筆。那時她便好奇研究下了這種紙,用過這種紙繪過字,簡直糟糕透了。


    想想,容若該不是用這種紙練字吧。放下手中的宣紙,她再瞅瞅其他東西。案桌旁的大瓶頸裏插著許多捲軸,她見一冰紋蘭花捲軸分外紮眼,便拿來看了看。


    當她打開看去,又愣了。這是……這是她?她身穿嫁衣,一臉含羞的坐在花轎的模樣。一時愣在原地忘記了呼吸,忘記了眨眼。怎會是他的?她記得前雨跟她說過,見到她的嫁衣畫像。那時她也揣測過是誰那般膽大包天,在女子未出閣之前畫嫁衣像,這是極其不禮貌之事,隻有夫家才能做的。可是眼前這幅畫,讓明月一下有種淚水奪眶的衝動。


    原來在他很早就想娶她為妻了。


    還在醞釀感情之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了。容若款款走來,見到明月舒了口氣,“你果然在這。”


    明月原本醞釀許久的感情一下子全沒了,見到容若,竟有一種嗔怪,“就是要你好找一番。”


    容若一怔,撲哧笑了起來,笑著走到她身邊,見到她手裏的畫,笑意消失殆盡了,怔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從哪兒拿的?”


    明月指了指旁邊插有許多捲軸的大瓶子。


    容若扶額,“你不會全看了吧?”


    “啊?我隻看了這一幅畫。”她質疑看著還有許多捲軸的大瓶子,難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方準備再抽出一個捲軸,卻被容若先快了一步,大瓶子被他抱在懷裏了。


    “看一幅就好,不準再看了。”容若死死抱著大瓶子道。


    明月蹙眉,種種舉動讓她知道,裏麵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見容若這般完全抵抗,她也隻能暫且作罷。她不差這點時間,來日方長,有的機會能看。明月對容若點了點頭,“不看了。”


    容若遲疑地看著明月,不想她就這麽罷休了?很不似她的性格。所以他決定繼續抱著大瓶子站在原地。明月看他這模樣,忍俊不禁,她的冬郎還有這份孩子模樣,怕搶他寶貝不成?


    “冬郎,今兒你去國子監學到了什麽嗎?”她連忙岔開話題,坐在椅子上問。


    容若這才把大瓶子放回原地,一同坐下道:“也沒什麽,跟一些友人打些照麵而已。他們囔著要見你呢。尤其是和碩恭親王,對你甚是好奇。”


    明月瞅了一眼旁邊的大瓶子,目光回到容若身上,“啊,為何對我好奇?”


    “也沒什麽,就是好奇為何我這麽著急把你娶了,這般等不及。”


    明月一下子無言,隻是撲哧一笑,“對啊,你怎麽這般等不及呢?”說著,就靠在他肩上,臉上是那般幸福。她是真不知他竟那般著急,她是真不知他竟早就想娶她。


    “沒有為何,就是想娶。”怕晚了,就輪不到他了。他這話說不出口,卻是最重要的理由。所以他違背了自己的章法,求著阿瑪在他還未過成人禮便娶了妻。


    明月淺淺一笑。即使是這個理由她也心滿意足。有什麽不可以,世上有如此多的愛情與生活,而她心中隻想擁有與他愛情,與他的生活。


    正文 一係難處尋


    新婚第二日,明月例行向長輩晨省,這次覺羅夫人興致似乎頗好,好生慰問明月,還贈與她一個木匣子。收好匣子,明月便要告辭回自己的院落,覺羅夫人卻喚住她道:“明兒回禮,帶我向盧大人問好。”


    明月頷首,便退下。


    回到瓊樓,明月盯著手中的木匣子發愣。婆婆給兒媳東西本是天經地義,可今兒覺羅夫人的神情總有不一般,難免使她有些擔憂。她終究是打開那木匣子,裏麵靜靜躺著一枚金孔雀金約,上麵鑲十一顆東珠,鍍銀鑲邊,孔雀眼是由紅色瑪瑙嵌成。


    這金約,定是較為貴重的東西。明月還在研究之餘,容若就風塵僕僕而來。明月方一抬首,容若就利索地吻了吻她,“可有想我?”


    因今早容若去圍場騎she,身穿戎裝,顯得英姿颯慡。明月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模樣,她是真不知她的夫君竟然能有如此英姿。


    容若見明月傻愣愣看她,疑惑問:“怎麽了?”


    “冬郎著戎裝真好看,以前都是著秀氣書生長袍,還真不知著這類衣服有這般效果。”明月倒有些癡癡然,很似喜歡容若的新造型。


    容若被她這麽一看,也自己低頭看看自己的著裝,這是件很普通的戎裝,平時騎she都穿這個。也是,以前他的生活裏哪有她,她哪有機會見到?


    容若笑嘻嘻地俯身靠近,卻又被她躲過去了。


    “冬郎餓了嗎?給你做點吃的?”明月臉上帶著戲謔,似笑非笑的模樣。容若不語,知她眼中含笑戲謔他的“非禮”,正身隨便瞅了一眼茶幾上的木匣子,一愣,“這是?”


    “額娘給我的。”明月拿起木匣子,打開,拿出金約,“很漂亮的金孔雀吧。”


    容若掃了一眼,微微頷首,從她手裏拿來看了看,“這是祖宗傳下來的,歷代傳給兒媳,佑福增喜之用。”容若笑著把金約插在明月髮髻裏,“額娘很看重你,我們也不能讓她失望呢。”


    明月了解納蘭明珠暫且隻有容若這一個兒子,因覺羅夫人管得嚴,即使後來納得兩個妾,也並無所出。不過聽下人們傳兩位侍妾中的張氏已懷身孕了。子嗣薄弱的明珠自當是高興,隻是善嫉的覺羅夫人就不甚開心。


    覺羅夫人今兒贈送金孔雀,想來是別有用意,而這用意自然是讓想她早生貴子,拂去張氏帶來的喜慶。


    她抬眼望去,容若的眼神中已然帶有無限的曖昧。她一閃神,就被容若打橫抱起,她差點驚呼起來,隻能死死拽著容若的領口,可氣又可笑地將他望著。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嫣婉及良時。”他朝她眨巴眼,“得把握良辰美景。”他眼眸中已帶著幾分深邃,灼灼望著她。明月被他這目光望得火熱,羞澀撇了頭。她方想說些什麽,一名小廝莽莽撞撞地跑來,“大爺,和碩恭親王、曹寅大人求見。”一見爺正與大奶奶抱在一起朝床邁進,他就知他壞了好事,臉一陣紅一陣白。


    果然,容若見來人,臉一下子拉了下來。明月見此,頓感大窘,掙紮地下地,甚是不自在。


    “一點規矩都沒有。”容若冷下臉,把欲求不滿的不快都撒在小廝身上。小廝也隻能縮著身子,唯唯諾諾的樣子。


    明月圓場道:“和碩恭親王?冬郎好似與我提過?”


    容若這才把目光轉向明月,微微點頭,“也是徐老師的學生,是個為人極其和藹的王爺。平時國子監就我們仨,久而久之我們仨就要好不得。”


    明月見容若甚是誇讚這個和碩恭親王,也不免好奇起來,“那冬郎趕緊去接見呢。”


    容若頷首,拉住她,“一起去,和碩恭親王老早就想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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