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麽都沒聽到。”月幽曇搪塞道。


    “真的麽?難道是我幻聽了?”穆瑤滿眼血絲地道。她累死了,不想繼續追究這個問題,隻想快些逃命,找個地方先趴下。


    “我們從那個方向離開沙漠吧。”月幽曇指著那群商人留下物資的地方。


    穆瑤強打起精神,在月幽曇的囑咐下把鞋子穿上,然後從地上幾乎是用拖的背起月幽曇,踉蹌地朝著他說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月幽曇忽然指著不遠處露在沙子外麵的半個包袱道:“公主你看!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


    “是嗎?”穆瑤沒精打采地放他下來,隨即走過去,扒拉了幾下,竟然扒出一包包袱皮裹著的肉幹來。


    月幽曇又指著別的地方道:“那裏也有東西,你挖挖看,說不定有好東西,這也許是遇到風沙的商隊留下來的。”


    “真的也!”穆瑤興奮起來,果然和月幽曇說的一樣,她扒出了好多有用的東西,有衣服,食物,水,還有一些錢財。


    “真是上天保佑!”穆瑤雙手合十,卻不知道這些都是月大喵昨晚用大爪子埋起來的。


    月大喵不動聲色地在暗地裏笑了笑,才道:“這麽久那些殺手都沒有追上來,說明他們已經跟丟了,我們正好趁機休整一下。”


    “好好,我都快要累死了。”穆瑤喝了一大口水,疲憊地躺在沙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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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靠著那些撿來的物資,穆瑤終於帶著月幽曇回到了沙漠邊緣的一座邊城之中。


    看著炎炎烈日下邊城那土牆城牆,穆瑤的眼淚差點沒掉下來————總算是逃出死亡沙漠了……


    伏在她背上的月幽曇則有些感慨,沙漠是他月大喵多好的玩耍空地啊。現在就要離開他迄今為止生活了二十年的大沙漠,令月幽曇有些感傷起來————要知道他的喵生到現在一共才度過了不過二十八載。


    穆瑤此刻的裝扮比要飯的還不如,月幽曇也是一身塵土,戴著頭巾,經過破敗的城門時,守城的士兵也許真的把她當成了要飯的,鄙夷地看著他們,並攔下他們,詢問月幽曇是不是有什麽麻風病之類的傳染病。穆瑤隻好隨便編了一個藉口,說月幽曇是自己的親戚,他沒有病,隻是腿瘸了,這才被放行。


    靠著身上所帶的錢財,穆瑤很快就在邊城裏找到了一家客棧住下,這家客棧和邊城裏所有的房子一樣,都是黃土和粗糙的石頭建成,看起來是那麽簡陋。樓上的客房連樓梯都沒有,隻能爬梯子,穆瑤從店家借來了繩子,掛在二樓上專門用來吊東西的一個類似於滑輪的東西上,然後把月幽曇用繩子拽了上去————————上麵的客房也是簡單粗陋,整個屋子裏隻有一個鋪著羊皮稻糙的土炕和腿腳都不穩的破桌子,桌上擺著一把舊茶壺。


    吃過了飯之後,穆瑤用那個滑輪吊上來一桶熱水,倒進陶土盆子裏,把手巾放到水裏濕了水,擰幹,再走到坐在炕上的月幽曇麵前,給他擦臉,擦手,並問他:“要我給你擦身體麽?”


    “我自己擦。”月幽曇自然是拒絕,穆瑤便道:“那好,你自己擦。”她把凳子搬過來,把盆架在上麵,以便月幽曇坐著也能夠到,然後她轉過身去,不去看他,讓他自己擦洗。


    邊城的水源寶貴,因此店家也隻肯讓他們用兩桶水,不可能像中原地區那樣痛快淋漓地大盆洗澡,穆瑤聽見身後嘩嘩的水聲,雖然沒有回頭,一顆心卻禁不住突突亂跳起來。半晌她約莫月幽曇擦好了身體,才道:“我能回頭了嗎?”


    “嗯。”月幽曇應許,她才轉身,看見月幽曇自己把盆子放到了地上,正在洗腳,他把褲腿擼到了膝蓋,一雙小腿與常人無異,細皮嫩肉的,看不出什麽殘疾,但是幾天的相處下來,穆瑤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他的雙腿自膝蓋下不能著力,使不出勁兒來,一雙腿形同擺設。


    穆瑤不禁為他感慨上天的不公,卻不知道月幽曇是因為不夠年限就強行使用人化法術,導致法術缺憾,才會在人身上顯露殘缺。


    簡單洗漱完後,月幽曇躺在炕上閉目養神,而穆瑤則在一旁逗弄店主人家飼養的一隻土黃色小貓——————話說當初穆瑤還是個重考生時,她就特別喜歡飼養小貓,經常撿一些流浪或者被遺棄的小貓來養,直到現在,她還懷念那群不知道後來怎麽樣的貓咪們,自從父母離異分別組建各自的家庭之後,她就成了兩個家庭之間的皮球,唯一和她做伴的隻有那些能在最孤單寒冷的黑夜裏和她依偎做伴的貓咪們。所以看到小貓,她就想到當初的日子,穆瑤的眼淚差點就流了下來————她是個沒用的東西,隻有這些貓咪不會看不起她,無論她多麽落魄,它們都會依偎在自己的身邊陪伴著。


    那隻店主飼養的小黃貓,卻歪著頭看著月大喵,喵喵嗚叫了幾聲,意為:你是從哪裏來的喵?這裏是我的地盤~我可以分給你貓食吃~但是你要做我的跟班喵~


    月幽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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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邊城裏的人都陷入了夢鄉,而在高低錯落的屋頂之上則是貓兒們聚會的場所。邊城裏的貓兒們每幾天都會在屋頂的某處聚會,說著貓們特有的話題,比如哪裏的老鼠最肥美,哪裏的店老闆招待的食物好雲雲。


    而今夜,客棧老闆家的小黃帶來了一個新入夥的傢夥,據說是來自沙漠的大貓,當地資格最老的老黑貓儼然地主,蹲坐在最高處,等著新加入的貓的朝拜。而這個即將新入夥的傢夥也成為邊城野貓家貓口中的談資,隻聽有貓道:“這隻新來的喵據說個頭很大!”


    “切,再大也沒有大黑王大!”另一隻貓討好地道,“我們的大黑王足足有十八斤重,附近都沒有比它更胖的貓了!”


    於是一群貓驕傲地為他們的貓王大唱頌歌,在屋頂喵喵齊叫起來,大黑貓也洋洋自得撓撓自己的脖子,道:“不可如此自負,要知道天外有天,喵上有喵!”


    正說著,一道龐大的黑影就輕盈地躍上屋頂,和眾貓一樣端坐在屋頂上,把一群呆貓嚇得尾巴都變粗了。


    “喵呼!!!!!!!!!!!!!!!!!!!!!”大黑貓嚇得差點沒拉出屎來,它僵硬地抬起頭,看著那可怕的龐然大物————月大喵。【這傢夥竟然趁著穆瑤熟睡之後真的去參加邊城貓的聚會了……】“你好。”月大喵第一次參加貓聚會,似乎很高興的樣子————幼幼貓仔幹什麽都高興。月大喵甩了一下自己媲美長雲的大尾巴,和那些嚇粗了尾巴的貓貓們比尾巴。


    第6章


    “喵喵喵喵~~~~~~~~~~~~~~~~~~~~~~~~~~~~~~”一群貓們在月大喵的背上激動地大叫,在月大喵風雷電掣的速度下,它們平生第一次離開邊城,進入到了沙漠的深處,月大喵炫耀地帶著他們回到了百花村磨爪子、打滾、對月嚎叫、捉沙漠鼠、蠍子和蛇,總之,月大喵帶著大家度過了美好的一晚,到了黎明的時分,它又把群貓送了回來,從而贏得了群貓的尊重的敬仰,月大喵感到被貓們尊重的感覺實在不錯,因此回到自己的臥室睡覺的時候,還美美地想著快樂的一晚。


    然後他化為人形呼呼大睡起來。


    而睡得很死的穆瑤醒來之後,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準備早餐,計劃行程,一早上忙得不可開交,可是月幽曇卻隻是倒頭大睡,穆瑤以為他是跟著自己歷險這幾天累著了,所以她也沒有去打擾他。


    這樣一直到了傍晚的時候,穆瑤在城裏買好了馬車和旅行必備的一些東西,準備離開。她還為月幽曇在邊城的藥攤上抓了幾副補身體的藥————她不知道怎麽的就有一種觀念,總覺得月幽曇的身體很弱。於是趁著吃晚飯的時候,她悄悄地用了店家的爐子把藥煎好,並拿出冰糖,想勸說月幽曇喝藥。


    “把這個喝了,再吃冰糖,對你的身體有好處。”穆瑤把藥碗捧到月幽曇的麵前,並用勺子舀出了一些,吹了吹,送到了他的嘴邊。


    月幽曇聞了聞那一碗難聞的黑色漿糊,蹙眉道:“我用不著喝。”


    “喝了這個你才會有精神。”穆瑤循循善誘,“這樣我們才能盡快趕到京都,到了那裏,我們的苦日子才算結束。”


    “唉,這麽快就要離開了麽。”月大喵傷感起來,他還剛剛和這裏的喵成為朋友。


    “怎麽你還留戀這裏啊?這裏有什麽好?”穆瑤可是巴不得早點離開這個尿不拉屎的土地方。


    月幽曇嘆了一口氣,他搖搖頭,然後躺倒下去背對著穆瑤,選擇了沉默來對抗穆瑤的黑色漿糊藥汁。


    “好吧……不喝就算了。”穆瑤挫敗地喃喃道,心想,喝個藥都怕,算什麽男人?這藥可都是價值不菲的補品啊,不喝浪費了,我就自己補補吧。


    於是她就捧起藥碗,自己咕嘟喝了一口。


    然後


    她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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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夜裏和一幹邊城貓揮淚告別之後,月大喵頗有些傷感地回到了那間小客棧的破爛客房裏,悄悄變成人躺到床上去。當他躺倒沒多久,從窗外就竄進來一條黑影————原來是客棧老闆家的小土黃貓,小土黃咬了一個布帕子放到月幽曇的身邊,用喵語道:“大家都很捨不得你,於是湊了一些送別禮給你,感謝你上次帶我們出去玩喵~”


    月幽曇打開貓咪送他的禮物,隻見裏麵有珍藏的魚骨頭,肉幹,老鼠尾巴,一小片布滿齒痕的骨頭,還有一個閃閃發亮的徽章,上麵紋著複雜的紋飾。


    小土黃解釋道:“這個好看的東西是我在客棧裏撿到的喵~~是上次有個客人來這裏掉下來的喵,是我最喜歡的玩具喵~~送給你做紀念喵~”


    “你真是好貓,這個送給你吧。”月幽曇拿出穆瑤給他的冰糖,小土黃銜著冰糖歡樂的離開了。


    次日晨,養足了精神的穆瑤把月幽曇從客棧的樓上弄了下來,先把他放到客棧下麵的一樓廳裏,之後便跑去同老闆結帳,不料那老闆獅子口大開,就地起價,竟然要收十兩銀子,要知道這在邊城可是足夠尋常人家半年的生活費,穆瑤不過在此住了兩三天,就被索要了天價,她氣得不輕,和店老闆理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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