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契約結婚※蝕骨


    湘南市第一人民醫院


    “青諾”


    青諾耳邊恍然又傳來那一陣熟悉的聲音。


    青諾輕蹙眉被夢魘反反複複折磨,眼角不經意間落下了淚。


    寧悠晗雙手緊握著她的手,“夢到了什麽?”


    青諾夢魘中含含糊糊說著,“寧悠晗,我在你心裏就那麽不重要嗎..... ”


    她沉沉睡著未醒,他傾身去聽時,已經沒有了聲音。


    寧悠晗在醫院守了一天一夜,不知不覺中漸漸沉睡過去。


    青諾蘇醒時落入眼裏雪白一片的天花板,她下意識眨了眨眼睛,她的身體反射性得蜷縮了一下,身體虛弱無力。


    她抬起手有些刺痛,視線順著手上的針孔順著往上是吊瓶。


    身邊有人靠在床邊打盹,是寧悠晗。她的一隻手被他握住,她輕輕從他的手中抽離出來。


    她想起了她在大雨中胡言亂語向寧悠晗求婚時的場景,不禁蹙眉,滿眼的懊惱與悔恨。


    她背過身,身體痛苦得蜷縮在了一起。


    被她埋藏在腦海裏深處的回憶被這一場大雨、被寧悠晗的關心、被雲韌的話語刺痛得清晰了起來。


    從父親的背叛、到寧悠晗的欺騙再到他的離開、學學業上的失誤,一樁又一樁的打擊接踵而至,讓她無處可逃,她不知不覺中便將那段回憶藏在了起來。


    是雲韌給她製造的所有驚喜和陪伴讓她逃離了這種酸楚與不甘,當她決定答應跟雲韌在一起的那一刻,她確實徹底遺忘了跟寧悠晗有關的一切,包括感情。


    如果當年寧悠晗跟她坦白一切,她不會像個傻子一樣愛上他,還幻想著他說要娶她是真的。


    如果沒有寧悠晗,或許她隻是個沒心沒肺的一心想要專注做建築師的普通人。


    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她所有的設計能力幾乎在一夜之間全部喪失。


    畢業實習是若諾通過家裏的關係進入到湘南設計研究院,在實習期間,師傅從她入職起從沒看好過她的能力,經常以其虛有其表為由諷刺她,刁難她,以至於到後來研究院內部經營的瓦解,她無處可去。


    從研究院辭職後,她麵試了很多家單位,處處碰壁,即使她是從有著建築學重點專業的黛州大學的學習經曆,她的設計作品也沒能入得了麵試官的眼。


    崩潰之下,許卡哢稱他們公司招聘建築師,在周總的忽悠下,她選擇了做工程。


    她終於想起了她做不了建築師真正的原因並非隻是因為周總的忽悠,而是因為她已喪失了所有的設計能力,導致她無法再拾起所長。


    她當時已覺她江郎才盡。


    而寧悠晗則跟她相反,他回到澳洲後繼續求學深造,在設計的道路上發光發熱,直到聞名遠揚。


    她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每次與寧悠晗相約承諾時,她會下意識提起拉勾的手勢,原來拉勾動作是從寧悠晗那裏學來的。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她的雙手,無法理解她不知不覺中被寧悠晗潛移默化,寧悠晗有關的一切已無時無刻融入到了她的潛意識裏。


    青諾腦袋頭疼欲裂,她捏著拳頭,指甲深深陷入肉裏,手心裏的痛卻不及心裏的痛半分,前所未有的酸楚與不甘不斷纏繞著她的心她的腦。


    她胸口憋得難受,喉嚨堵得她有些窒息。


    此刻,她悔恨這一切。


    明明原本她有著向往的明媚未來,卻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想哭又哭不出來了。


    她好想逃離這一切,現實又再次把她拉了回來,讓她麵對這個噩夢。


    她無法忍受的是,是寧悠晗讓她失去了所有。


    讓她失去了這美好的六年,這六年從實際意義上並非完整的六年,因為那塊與寧悠晗的深刻的記憶被她丟掉了。


    她失去了她建築師的夢想,四年所學,一夜間化為烏有,可所有的結果都是他的錯嗎?


    她不清楚。


    七年前,對寧悠晗的欺騙,心裏的痛無處可逃。


    七年後,再次麵對他,回憶裏的痛依舊避無可避。


    她開始搞不清楚,他對她說過得話,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她腦子混沌地頭痛欲裂,她蜷縮在床上的身體忽然又開始僵硬顫抖起來,身體的疾病帶給她的疼卻不及寧悠晗帶給她傷痛的半分。


    或許這麽多年的隱藏與失憶,隻是讓她從一個深淵跳到另外一個深淵。


    她無力嘶啞著喊著他的名字,沒有帶任何的情緒,“寧悠晗”


    寧悠晗聽到她的聲音,蘇醒過來,他欣喜道,“你醒了?”


    青諾語氣平靜,兩眼無神,“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青諾將臉藏在被子裏一動不動。


    寧悠晗,“什麽?”


    “你愛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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