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


    “看來朕這幾日是太縱著你了,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季軒剛說完,宮傲天立刻麵色一沉,留下一句話,背著手向椒房殿外走去。


    出椒房殿時,宮傲天已意識到自己這幾日的失態,雖說梁人造反一事,不宜興兵戈。但立後也絕非糙率之事,偏偏他就糙率地立了季軒這個男後;今天的事也是如此,本來想讓他去學跳舞,可惜季軒一露悲色,臉也跟著煞白,想起季軒體弱,他就想都沒想把跳舞改成了舞劍,隻求他藉此強身健體,並在必要時,藉助武功自救。


    什麽時候,他宮傲天變得如此優柔寡斷,情緒輕易就被他人牽動?


    轉頭對隨行的太監說道,“給朕找人好好盯著皇後,練得不好,就給朕重罰,不必顧忌他的身份!”


    而這時的椒房殿,宮傲天剛走就進來一個宮女,見那宮女放下點心仍沒走的意思,季軒就莫名心煩,皺起眉頭回頭,偏偏改不了儒雅的性子,其他主子習慣用的“你怎麽還不走?”到了他這裏就成了,“你還留這裏做什麽?”


    那宮女慢慢抬起頭,待季軒看清楚,少有波瀾的臉上也難再平靜下來,“洛依,你,你怎麽在這裏?”


    “來看看我發誓要侍奉的君主是否真的如傳言那般,苟且貪安,置梁國於不顧?”


    一聽洛依質問的話語,季軒忍不住長嘆一聲,“若不是宮傲天以大梁百姓相逼,我早已一死以謝故國了!”


    “那,這麽說,皇上心裏還有大梁?”


    “宮傲天答應過我,隻要我供他,供他羞辱,梁國百姓無憂。”


    聽季軒說到這裏,洛依驀地跪倒,“隻要皇上有復國之心,洛依定竭盡全力救您出去,數萬梁人唯您馬首是瞻,待您東山再起。”


    季軒一聽,神情更加悲傷,“洛依,我何德何能?讓數萬百姓為我送命,莫不說你們能不能救我出去,你可知,我一出去,有多少梁人首當其衝,死於宮傲天的屠刀之下?我不能,我不能為了復國的一己私慾,置我的子民於水火。”


    “堂堂君王,以我自稱,洛依試問,當日意氣風發,跟部下說要創下一個盛世的梁帝去哪了?我梁國的黎民百姓,整日如行屍走肉一般活於齊國的陰影下,洛依看來,還不如一死?洛依知皇上仁義,可是您想的是君王所想,而洛依想的卻是臣民所想,所有梁人都隻願追隨梁帝,匡復故國!”


    洛依一語,終於激起了季軒心中萬丈豪情,最後他重重點了點頭,“好!一切按愛卿說的辦!”


    第5章004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歌女清脆的嗓音加上悠揚的琴聲、動人的舞姿,一曲《鳳求凰》的演奏本應賞心悅目,偏偏宮傲天重重放下手中的酒杯,大喝了一聲,“滾!”


    幾名歌女舞姬匆匆退下,直到甘泉宮裏隻剩了貼身的近侍,宮傲天才近乎煩悶地說道,“朕還有幾份奏摺沒批,現在去禦書房吧!”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禦書房隻他一人時,宮傲天不知不覺念起了剛剛歌中的句子,又頓覺鬼迷心竅,不過是三日沒去看季軒,怎麽整個人都跟丟了魂似的,低頭準備繼續看奏摺,這才發現,奏摺上他一個字也認不得,原來是拿反了。


    罷了,三天過去了,朕就當去看看那笨蛋劍練得怎樣了。這樣想著,宮傲天又跟近侍吩咐道,“擺駕椒房殿!”


    兜兜轉轉,還是沒轉出自己的心。好不容易到了椒房殿,已經到了午膳的時辰,見季軒迎麵走來,宮傲天忍不住伸手擋住季軒的去路。


    大概是練劍的緣故,季軒隻穿了一身簡單的白衣,加上一張幹淨的俊臉,同樣讓人無法忽視,宮傲天一愣,隨即想到了來時找的藉口,“朕來看看皇後劍練得怎麽樣了,你現在給朕舞一段,合不了朕的心意,今日午膳就不必用了!”


    即使以為是故意刁難,季軒還是倔強地拿起了劍,在樹下舞了起來。


    宮傲天這才發現,在戰場上用來殺人的招式,到了季軒這裏,竟足以入畫,一襲白衣,肆意飛揚,一把劍,襯得佳人如玉。


    劍鋒向天,昔日柔弱的人兒平添了幾分英氣,宮傲天剛要叫好,卻發現季軒臉上突然間布滿豆大的汗珠。


    “軒兒”見季軒身子一歪,宮傲天趕緊把人抱在了懷裏,本來還想說,“朕不過是怕你死了”仔細一看,懷中的人眼睛一睜一閉,似乎隨時就要昏厥過去,哪裏還有跟他說話的力氣,心不禁軟了下來,本來就在乎,何必一直冷言相對,真的想叫他好,不如捧在手心裏好好疼惜。


    寒冬臘月,季軒的身子又涼如一塊冰,宮傲天頓時慌了,把身上披風一脫,將季軒緊緊裹住,又將人打橫抱起,留了一句,“快宣太醫”,就趕緊抱著人向殿內走去。


    “回皇上,娘娘體虛,今日發作的,應是舊疾。”


    想著太醫的話,宮傲天端著藥上前,“過來!”


    季軒皺了皺眉,最後還是移到了床外側,剛要去接藥碗,卻發現宮傲天根本沒有鬆手的意思。


    “哪裏來的舊疾?太醫倒是跟朕說可以調理好,不過,在梁國你可是皇上,宮人會苛待你不成?”宮傲天舀了一勺藥,放到嘴邊吹了吹,又遞到季軒嘴裏。


    想起當初的經歷,季軒苦笑道,“我當皇帝隻有兩年,卻有十三年做了個不受寵的皇子,有些舊疾算什麽?”


    言語間,一碗藥已經餵完,季軒見宮傲天又開始解自己的衣服,又忍不住向床內側縮了縮。


    “朕不動你,別躲!”穩住季軒亂動的小身子,宮傲天解去季軒裏衣,正看到與季軒露在身外的一小點傷口相連的一大道鞭痕。等季軒露出整個身子,一道道觸目驚心的鞭痕頓時閃現了出來。


    “怎麽回事?”很快,宮傲天又想起是自己吩咐的不必顧忌皇後的身份,心中頓時愧疚起來,拿過一瓶藥膏,小心地給給季軒塗抹起來,直到季軒身上的藥膏幹掉,重新披上衣服,宮傲天抱著季軒躺下,卻沒有亂動,隻是憐惜地說道,“等朕有空了再親自教你練劍,好好把身子給朕養好。”


    “你不怕國宴失了麵子?”


    “明日到禦書房陪朕!”


    驢唇不對馬嘴的回答讓季軒遲遲沒回過味兒來,隻好應了一聲,佯裝睡去,生怕宮傲天會再亂來。


    國宴一事,宮傲天不操心,季軒才懶得操心,第二天好好睡了個懶覺,才慢悠悠地朝禦書房晃去,這時宮傲天大概還沒有下朝回來,堆積起來的奏摺讓季軒一陣恍惚,意識到奏摺這種東西不在屬於他時,季軒稍露悲色,隨即又向一側的軟塌走去。


    待宮傲天下朝回來,季軒已經如約到了禦書房,隻是已經蜷縮在軟榻上沉沉睡去,宮傲天忍不住捏了捏季軒如嬰兒般紅撲撲的臉,又在季軒身上加了一條被子,但又覺得這樣對自己不公平,最後索性將人和被子一起抱起,走到桌案旁,心滿意足地批起了奏摺。


    “唔嗯~”季軒一覺醒來,本想伸個懶腰,才發現有什麽不對,抬頭,正對上宮傲天近在咫尺的臉龐,身體忍不住一顫,“你,你要幹嗎?”


    “在朕懷裏睡了一個上午,現在想賴帳了,嗯?”


    季軒逃似的從宮傲天身上下來,“沒,沒有。”


    “沒什麽?”宮傲天看著季軒驚慌失措的樣子如同被嚇到的兔子,頓覺好笑,揮了揮手,“朕剛剛傳了午膳,你現在過來陪朕批奏摺,一會兒朕陪你用膳!”


    “你讓我看奏摺?”


    “怎麽?你現在是皇後,國事不該擔心啊?別跟朕提什麽後宮不得幹政,這些規矩隻用於女子,對你,無用!”


    覺得宮傲天說得在理,反正他都不在意自己看奏摺,自己瞎操什麽心啊,於是季軒哦了一聲就又尋了一個凳子在宮傲天身旁坐了下來。


    看著宮傲天批了幾本奏摺,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季軒就分起心來。


    “啊!”剛走了會兒神,季軒的腦袋就被宮傲天用筆桿重重打了一下,“你以前皇帝究竟是怎麽當得?怪不得會亡國。”


    “我……”季軒想了想,又理直氣壯地說道,“現在奏摺又不歸我批,你管我?”


    “好,現在你給朕看看這件政務該如何處理?”


    季軒心不甘情不願地接過奏摺,隻是看過內容以後,表情瞬間嚴肅起來。


    奏摺中說的又是災民問題,這年夏天收成不好,到了冬天,民無餘糧,各地的難民就紛紛湧入京城來。


    想起去年梁國的旱災,他開倉放糧,整個皇宮節衣縮食,就連他季軒這個皇帝一日三餐也不過是些稀粥,到頭來,災民問題依舊沒解決,苦熬了半年,也隻是換來了百姓流離,國庫空虛,這無疑也是加速梁國滅亡的重要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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