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回仙丹啊!”


    “哦,對對對!傳說中的皇家秘藥回仙丹……”神醫還在兀自說著,刀客反應過來,一聲急吼:“誰在那裏!”


    聲音傳自一邊的陰影裏,刀客幾步追過去,就隻看到一條影子飛身而過,速度之快,絕不亞於當世江湖輕功第一的柳步輕。


    他是追不上的,就算追上了,能隱藏蹤跡叫他發現不了,那功力也必定在他之上許多,追上了也不一定打得過。


    而且看樣子,是友非敵。


    “回仙丹這個東西,世間寥寥不過一兩粒,還都蹤跡難尋,怎麽會給越澤?”神醫還在絮叨叨糾結回仙丹的事情,那邊蘇殼兒經歷大喜大悲神經又一直崩太緊,乍一放開,已經昏了過去。


    刀客拍了一把已經成癡的神醫:“先把人弄回去再說!”


    敬王府裏,敬王爺剛咳了一聲,立刻有人遞了茶過來,還順便給他披了件外袍。


    “說了幾回了,天愈發冷了,出來要多穿點!”


    敬王爺看著一身夜行衣風塵僕僕的養子,笑道:“你回來了,累了吧,快去休息吧。”


    挺高挺壯實的一男人卻孩子似的,不僅沒有離去,反而撒嬌似的伏在敬王爺背上:“不累,就是想你了,所以回來得趕了些。”


    敬王爺拍拍這個永遠長不大的養子:“你啊,怎麽總是孩子脾氣。”


    他這麽一說,男人更孩子氣了,嘟著嘴說道:“就這麽一粒回仙丹,給了別人你可怎麽辦啊。”


    敬王爺笑了:“不是說了嗎,有時候,活得久並不是好事。”


    他命薄無福消受,就讓能消受的年輕人享福去吧。


    而且,給了那人一直很重視的弟弟,也不算浪費。


    敬王爺閉了眼,靠在男人懷裏,他這輩子,夠了。


    “風大了,回屋吧。”


    ☆、第66章


    蘇殼兒醒來第一件事,還是去問他媳婦。


    “我媳婦呢?他醒了嗎?”


    每天都被這樣問,神醫快被煩死了。


    “祖宗哎,那麽深那麽長的傷疤,還是在心髒上,能輕易好嗎?您能不能消停點,本神醫都不能專心號脈了!”


    蘇殼兒磨著牙,故意磨得咯咯響。


    “我媳婦要是死了,我讓你們——”


    “陪葬嘛,你天天都要過來說一遍,”神醫掏掏耳朵,“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拜託蘇先生你看清楚自己的斤兩,別說我們家二楞,就是我你都打不過,怎麽讓我們陪葬啊?”


    蘇殼兒張牙舞爪地作勢要和神醫拚命,神醫唰地亮出五指夾著的銀針,擋在他麵前。


    “別鬧,有正事。”


    蘇殼兒一愣:“什麽?”


    這些天他眼看著越澤躺著不省人事,自己抓心撓肺地急但是又幫不上什麽忙,所以隻能去騷擾神醫來求點心裏安慰。結果神醫一下子這麽正經,他心裏條件反she地一沉,肯定又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神醫從旁邊拿過來一個指頭大的瓶子,玉雕的花紋,顏色純粹,入手溫潤,是個好瓶子。


    “裏麵裝的藥,可以讓人三魂七魄去一半,徒留五感五味卻不能言語,大腦不轉遇事愚鈍,簡而言之——”


    蘇殼兒看著他:“什麽?”


    “簡而言之你把這藥加在越澤日常喝的藥裏,他就會重新變成個傻子,你要是不加,他醒來之後還是越澤……我把這決定權留給你,你看看,你是想要傻子回來還是想要鬼無常越澤回來。”


    蘇殼兒愣怔道:“還有這種藥?”


    神醫咳了一聲推門出去:“你想一會兒,本神醫去煎藥了。”


    門外刀客也怔怔地看著神醫,神醫拉了他去了藥房才說道:“噓,裏麵是水,唬他呢,別告訴他。”


    “你為啥這麽做?”


    神醫又四處看了看,才小心說道:“越澤昨兒醒了。”


    “醒了?”刀客驚叫,“那還不快去告訴蘇先生……唔……”


    “噓。是越澤叫我這樣做的,說是想探探,蘇殼兒到底更喜歡他還是喜歡那個傻子。”


    “探出來又怎麽樣?”


    “說是,如果蘇殼兒想他醒過來,那就當啥都沒發生過兩人和和美美過日子,如果蘇殼兒放了那藥水……”


    “怎樣?”


    “他就再失憶一次,和蘇殼兒從此陌路。”


    “再失憶一次?”


    “裝的啦,哎,這可是他原話,你可別說漏嘴啊。”


    “唔……”


    “又咋了?”


    “俺是想問問,你藥這麽多,有沒有能讓人一下子變聰明的那種?”


    神醫冷覷著他:“沒有!你想吃啊?算了吧,你蠢得沒救了!”


    “那能讓人一下子識字的藥呢?”


    “沒有沒有!哎你走開走開,本神醫要熬藥了!”


    神醫送藥進去,蘇殼兒正一臉淡定地坐在越澤床邊看著他。


    “這麽快就決定了?”


    “嗯,”蘇殼兒點頭,又去叫刀客,“許二楞,張嘴!”


    刀客:“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幾滴清涼的水就滴進了他嘴裏。


    神醫:“……”


    刀客:“……”


    蘇殼兒笑眯眯地望著兩人:“你家二楞要變傻子咯,還不快去救他。”


    神醫緊張過後笑道:“嗬嗬嗬,沒事,那裏麵是清水,沒事。”


    “你騙我?”蘇殼兒呆愣了一會兒反應過來。


    “你不知道是清水?那你還敢往我們家二楞嘴裏扔?”


    “誰讓你做出這麽個傷天害理的藥來?我尋思著讓你們家二楞吃了,叫你吃一塹長一智嘛!”


    “他要是真傻了怎麽辦?”


    “你不是神醫嘛,傻子都能給你變聰明了,他還不能?”


    “問題是你幹嘛往俺嘴裏扔……”刀客抽空委屈地問了一句,幸虧是清水……


    “我倒想往他嘴裏扔,可上哪兒去找第二個神醫啊?”


    “蘇殼兒,本神醫跟你什麽仇什麽怨啊!”


    “本來沒有,你騙我來著,現在有了!”


    “小心本神醫半夜給你下藥!”


    “哼,爺現在就掐死你,看你怎麽下藥!”


    ……


    兩人一來一往,誰都不想便宜誰,刀客站在一邊,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又不敢勸架,怕自己傷了誰都不好。


    “二楞!你竟然不幫我!”這是神醫。


    “許二楞,你敢幫他,小心我們家媳婦醒了撓死你!”這是人來瘋的蘇殼兒。


    “蘇殼兒你還打不打算救你家男人了!”


    “楊晉你救不好他老子把腸子拖出來吊死在你家門口!”


    “咳咳,咳咳。”


    躺在床上的越澤,昏迷中隻聽耳邊一直有人吵吵嚷嚷,他向來喜靜,若不是感覺身體乏力,隻怕是要吵嚷的人閉上嘴再也沒法張口說話的。


    蘇殼兒耳朵一動,聽到床上的動靜,趕忙撲過來。


    “媳婦兒,你醒啦?”


    越澤剛醒,差點被這一聲熱情的“媳婦兒”又氣昏過去。他望向神醫,神醫點了點頭,越澤心裏這才舒坦許多。


    “沒想到還能再活著見到你。”越澤摸上蘇殼兒的臉,深情款款地說道,“以後我們別再分開了。”


    越澤昏迷的時候整天媳婦媳婦叫的蘇殼兒,真等越澤醒了突然又覺得不好意思起來,雖然隻有神醫和刀客兩個人,而且他們倆也不是什麽好鳥,蘇殼兒還是起身把兩個不相幹的人都攆出去。


    “快走快走,看什麽熱鬧!”


    “哎,”神醫不放心道,“藥還沒吃呢!”


    “我餵我喂!”蘇殼兒砰地關上門,端了藥碗重新坐到床頭,一勺一勺地餵著越澤喝藥。


    “本座記得,你以前也總這樣餵本座喝藥,吃飯。”


    “麒麟幫都沒了,還自稱什麽本座,”蘇殼兒一頓,抬頭看向他,“以前?你都想起來了?”


    “嗯,”越澤點頭,改了自稱,“我記得,你以前總是打我,或者踢我,彪悍得很。”


    蘇殼兒不敢看越澤戲謔的目光,轉頭避開了。


    “想殺你的那些人,是什麽人?”


    “宮裏的人。”


    蘇殼兒手一抖,藥撒了大半,他急忙起身:“我,我再去倒點。”


    越澤在他身後輕聲問道:“蘇殼兒,你一個窮農民,怎麽會認字的?”


    蘇殼兒沒有回頭:“小時候隔壁家裏住了個教書匠。”


    “你說你是農民,可是我記憶裏,你除了做飯,什麽農活都是不會的。”


    “家裏就我一個獨苗,父母一直希望我能讀書中狀元的,就沒讓我做粗活。”


    “那你後來為什麽投靠了麒麟幫?”


    “父母在時有父母疼愛,父母不在了,活不下去了,所以隻能出去找活路了。”


    “那怎麽不去也做個教書匠?”


    蘇殼兒猛地轉身:“越澤,你這是在審問我嗎?要不要我隨你回麒麟幫的地牢,好給你幾件趁手的工具?”


    越澤勾了唇,卻不是笑的意思。


    “我隻是希望你坦誠而已。”他說。


    “而我希望你信任我!”蘇殼兒扔下這句話,扭頭出去了。


    等了許久,越澤要以為他不回來了,蘇殼兒端了碗熱氣騰騰的藥又進來了。


    “上一劑藥沒有了,我又重新熬了一壺。”


    蘇殼兒說道,越澤暗想早知道不該問的,不然蘇殼兒這會兒肯定高高興興地圍著他說這說那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拉著臉一臉的不高興。


    越澤拉過他餵藥的手,放在頰邊,繾綣的樣子稍稍暖了蘇殼兒的態度。


    “過往的都不問了,我們以後好好過,好嗎?”


    蘇殼兒扯了扯唇角,意思是應了,想了想又問道:“越澤,你以後還要報仇嗎?”


    越澤不說話,摩挲裏幾下蘇殼兒的手背,他的手保養得很好,摸上去十分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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