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屋子的正門,又扭頭看了一眼窗戶,前無進,後無退,我咬咬牙,往後退了兩步,跟著飛快地朝屋門撞了過去!


    餘光瞥見喬炳彰居然震驚了,他這次可來不及拉我,我的決定,更是由不得他篡改!


    猛地一下,我狠狠撞在了門上,把鎖住的門給撞得劇烈晃了晃,可惜還差點。我不死心,想要再來一次。


    “你幹什麽!”喬炳彰突然暴嗬。


    我不理他,要他管!


    我沉下去,還想再去撞一次。我不信,就撞不開了!


    喬炳彰沖向我,我沖向門。


    老天!我在心底祈禱,讓我出去吧!情願供奉你!


    我這麽想著,竟跑得比喬炳彰快半步,再次狠狠撞在門上。疼得我半個身子都麻了,可那門前後直晃,就是不見開!我恨啊,這有錢人家的門都是拿什麽做的?


    有心再來一次,可我胳膊和右半側的小腹疼得發慌,一時難以動彈。


    喬炳彰凝視著我,神色難辨。


    他緩緩在我身前蹲了下來,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的右胳膊。


    我懶得揣摩他的想法,抱著胳膊側過身去,躲開他的碰觸,眉頭也皺了起來。


    “仙棲,你找不痛快?”他說著,語氣也不善起來。


    “滾!不要你管!”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他眉間的戾色越積越濃。跟著,他一把抓過我的左胳膊,將我往地上摁,一麵去拉扯我的衣服。


    我大叫起來:“幹什麽你!滾!滾!”


    半個身子都是麻的,我哪裏是他的對手?正在我恨命的時候,他突然停了扒衣服的手,重重摁在我的肋骨上。


    想來是撞青了,我被他摁得直打顫。


    忽然門口傳來急促的敲門聲,跟著是疾呼:“五爺,五爺!您在裏頭嗎?”


    是蘭英的聲音。


    她見屋裏沒有回應,把門敲得愈急了,叫得也愈尖銳了:“五爺,五爺!”


    我怒瞪向喬老五,心裏暗道,蘭英多膽小的一個人呢!逼急了,也能和人翻臉的!


    喬炳彰大約是沒想到蘭英自個兒跑到這裏,臉色一變,接著摁在我身上的手冷不防地使勁一摁——我沒防備,疼得一下尖叫出來!


    門口蘭英的敲門聲停頓片刻,隨即就聽蘭英尖叫:“五爺,五爺!裏麵出什麽事了?您再不應聲,管家就要砸門了!”


    就聽她又和管家說道:“你說屋裏沒人,剛才那一聲又是誰叫的?倘若五爺出了事,是你擔待得起得麽?”


    好個蘭英,平時不聲不響的,關鍵時候,你竟比我有主意!我自愧弗如!


    我眼珠一轉,隨即也叫:“五爺!您這是怎麽了?您好歹出個聲啊!”


    喬炳彰本是一臉凶厲,沒想到我竟來了這麽一招,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他笑:“仙棲,你……”


    還沒等他的話說出口,管家已哆哆嗦嗦地在門外試探著喊:“爺?五爺!”


    喬炳彰盯著我,良久方笑:“仙棲,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手段!倒是越發讓我驚喜了。”


    他湊到我耳邊,不顧我驚慌的神色,低笑:“你放心,我不用強,自然也有手段讓你服服帖帖的。”


    他說完,鬆開手讓我起來,一麵應付門外:“我沒事,你讓蘭英姑娘進來吧!”


    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開門聲,緊接著,門剛被吱呀推開,蘭英已經夾著風沖了進來,張口就喊:“仙棲!”


    幸而我已經拉好衣服站了起來,不至叫她看見我這幅狼狽樣。


    我勉強笑了笑,回應她:“蘭英,我沒事。”


    管家看著好端端的喬老五,知道自己闖了禍,嚇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然而,喬炳彰亦恢復了人模樣,他朝著管家揮了揮手,說道:“既然把蘭英姑娘送到了,你就退下吧。再備點好酒菜,我請蘭英姑娘和仙棲喝兩杯。”


    看著管家唯唯退下,我方知自己逃過一劫。


    第11章脫險


    蘭英惴惴不安地看著我,沒了剛才叫門時的膽量豪氣。她本是個柔弱無依的女子,隻不過是為時所逼罷了。


    我悄悄擺了擺手,示意她沒事的。


    喬炳彰在屋子正中間的案幾邊坐了下來,抬頭看見我和蘭英都杵在那兒,不由挑眉笑道:“坐啊。”


    蘭英抱著琴,期期艾艾說道:“五爺,奴家出來好些時日了,媽媽該著急了,能否讓奴家和仙棲先回去,改日再登門回禮?”


    喬炳彰輕笑:“我一個曲子都沒聽呢,你就要走?沁芳樓也太沒有誠意了吧?”


    我捂著右胳膊緩緩坐了下來,胳膊上一刺一刺疼得發慌,卻叫我記著,眼下是在豺狼虎豹的地盤上,哪有我任性的份?為今之計,唯有拖延過去,才是硬道理。


    蘭英見我坐了下來,隻得也緩緩坐了,抱著琵琶低了頭,眉尖染了幾分愁怨。


    她還是個孩子呢,我看著她微微有些肉乎的臉頰,心中忽然一軟,我比她大,又是男子漢,我得保護她。


    這個意識一旦生根,立即付諸了行動。


    我往前挪了挪,將蘭英半擋在我的身後,在喬炳彰玩味的笑容中,說道:“五爺,我右手受了點傷,今天的曲子怕是不能彈了。不如這樣吧,我聽說五爺愛下棋,正巧得空我也愛殺一盤,今天就請五爺屈尊和我殺一盤吧!”


    其實我連他會不會下棋都不知道。


    可不是說,大戶人家出身的,連小姐都是琴棋上的高手麽?也不算冤枉了他。


    喬炳彰似笑非笑:“你要和我下棋?”


    我點點頭。


    他反問:“若我不願意呢?”


    我笑了:“仙棲自然也不能違拗五爺的意思。”


    他沉默一會兒,這個空檔裏,管家領著人來送上酒菜。趁著他們布菜的空兒,蘭英悄悄扯我的衣角,關切極了:“仙棲,你胳膊疼得厲害麽?怎麽臉上出了這麽多汗?”


    我搖頭,騙她:“不疼,就是不太好活動它。”


    哪裏能不疼?我什麽時候愣是把自己往門上撞過?現在一片都麻了,一摁鑽心的痛。要不我也不至於要和喬老五下棋來拖延時間了。


    布好菜,管家帶著下人魚貫而出,中間一個字也沒說,很是訓練有數。


    也是,喬家好歹是一方名望之家。


    喬炳彰執起酒壺,翻出兩個空杯,分別倒了一些酒,一杯遞給蘭英,另一杯拿在手上,看了看我受傷了的右胳膊,放在了自己麵前,笑:“你既然傷了,就別喝冷酒了。”


    他舉杯向蘭英示意:“來,蘭姑娘,我敬你一杯。”


    蘭英慌忙端起酒杯,回敬:“蘭英謝五爺抬舉。”說著,搶先一仰頭,喝了個幹淨。


    喬炳彰笑了笑,也抿幹了杯中的酒。


    他執起筷子點了點麵前的龍井蝦仁,笑道:“蘭姑娘,動筷子呀!”


    蘭英愣了一下,她們陪客人的規矩,是隻喝酒,不上桌吃飯的。


    誰知喬炳彰已經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在我麵前的碗中,笑得極為溫和良善:“仙棲,你不方便,我幫你。”


    我和蘭英誰也沒動筷子。


    喬炳彰瞧了瞧窗外的天色,笑道:“可不早了,你們不餓?”他兀自夾了菜往嘴裏送,嚼了嚼咽下之後,笑道:“我可是到了點就得吃的。你們不吃,是嫌我府上的飯菜不合胃口麽?要不,你喜歡吃什麽,我叫他們重去做。”


    這最後一句,分明是對著我說的了。


    我被他看得一陣惡寒,隻得用左手巍巍顫顫地拿起筷子去夾。可那蝦仁該死的滑,我又不是天生慣用左手的,那筷子在我手中不停地戳,蝦仁在筷子底下不停地打轉,就是夾不上來。


    盡管時機不對,蘭英還是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她抬頭看見喬炳彰正緊緊盯著我,那笑就僵在了臉上,一時很是侷促。


    “仙棲,要我餵你麽?”喬炳彰笑得極壞,“今天我服侍你,如何?”


    如何?我拿筷子砸死他還不錯!


    我勉強笑了笑:“豈敢勞動五爺大駕?”說著,放下筷子,也不管丟人不丟人了,拿起勺子舀了一點送入嘴中。


    這是我嚐過最好吃的龍井蝦仁,茶香清而潤於蝦仁之中,肉質細嫩而不膩。若是忽略了某人虎視眈眈的目光,那是相當愜意的。


    然而,那道目光太過實質,我無法忽略。


    我將嘴裏的食物匆匆咽了下去,說道:“多謝五爺款待,我與蘭英當之有愧,改日等仙棲傷好了,自當為五爺彈奏一曲,以表謝意。”


    喬炳彰笑了:“仙棲,你我之間,何必說得如此生分?”


    就是對你,才說得生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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