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瞬時放心了許多,隻要裕親王不清楚太皇太後究竟吩咐了何事就好,就不至於玄燁知道實情。


    此時的我害怕一切變故,而我並非膽小,我隻是害怕發生的變故會影響到我報仇的計劃。


    我已安排周詳妥當,三日後,赫舍裏芳儀絕無生還之路,此時不能再出任何變故阻攔我的腳步。


    我淡笑著寬慰玄燁,道,“皇上不必擔心,臣妾很好,一切安好。”


    玄燁卻是半信半疑,他終究不肯就此作罷,吩咐了純風去太醫院請太醫,他說隻有他親耳聽到太醫說一切安好,他才放心。


    純風請來的是太醫院首領太醫陳雲安,陳雲安見過了玄燁與我,便上前來為了診脈,他今日才聽了太皇太後的囑咐,自然不敢違背。


    我心裏比誰都更清楚,陳雲安會對玄燁說些什麽。


    陳雲安作戲一般地為我診了診脈,隨後跪下便深深頷首對玄燁道,“老臣回皇上的話,皇貴妃娘娘鳳體一切康健,周身安好,並無半分異樣。”


    玄燁方才一直緊蹙著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對陳雲安道,“好!有勞陳卿了!”


    陳雲安顫顫巍巍地跪了安,提起藥箱便迫不及待地欲走,玄燁卻忽覺出一絲不對,待陳雲安踏出暖閣門口之時,忽有高聲問道,“陳卿!皇貴妃,當真一切安好麽?!”


    我隻見陳雲安的肩頭一緊,這樣欺君的大罪,他怎麽擔當的下?就算有太皇太後的懿旨在先,此時他心中也一定滿是不安恐懼。


    我見玄燁微微起了疑,立時伸出手去握緊了站起身來麵對於陳雲安卻背對於我的玄燁的手,他緩緩轉過頭來望向我的雙眸,目光立刻溫柔了許多。


    “玄燁,我真的沒事,真的很好…”我努力微笑著,對他溫柔而道。


    他聽過我的話,眉目中瞬時展露一片溫柔的神色,他坐在我的床邊,揮揮手道,“陳雲安,你走吧!”


    陳雲安走後,他才對我的道,“霏兒,聽到你一切安好,朕才放心。”


    我含笑點了點頭,撫上他的眉眼,妄想拂去他眼角的憔悴與疲倦,我對他道,“玄燁,公主的名字可取好了?”


    玄燁的神情更加欣喜起來,我已能看到他對自己第一個女兒的愛意,他極欣慰道,“朕想了許久,總想不到心儀的,便想著來和你商量商量。”


    我輕笑著搖了搖頭,“皇上該去和舒妃姐姐商量,臣妾不是賭氣,是說心裏話的,公主是皇上和舒妃姐姐的孩子。”


    我說至此處,他的神情忽凝住了片刻,良久後他才斂回心神來,抬起頭來凝望於我道,“霏兒,相信我,咱們還會有孩子的。”


    我忍住心中難言的疼痛與心酸,卻對他微笑著點一點頭,道,“玄燁,我信你。”


    我見他神情疲倦,且心繫著剛出世的公主,便道,“玄燁,你今日去陪舒妃吧,還有剛出世的公主。”


    他擔憂地望一望我,問道,“你一個人當真可以嗎?太醫雖說你無事,你也說無事,可是朕卻看著…不是很好。”


    我將他推遠,笑道,“無事,皇上去陪陪公主吧,臣妾真的很好。”


    玄燁凝望了我良久,才緩緩笑道,“好,那你好好休息,等明日起了,便去幹清宮瞧瞧公主,可愛得很。”


    我點一點頭,目送著他遠去。


    在他的笑容裏,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對這個女兒特殊的愛意,我心底裏是為他高興的,那是他第一個女兒。


    可是當我想到他疼愛的女兒的額娘,我又不得不生出一層心傷。


    玄燁走後,純風便端進暖閣來一杯清水,對我道,“娘娘,您喝口水潤潤喉吧。”


    我接過純風手裏的杯盞,正要喝下杯中的清水,忽然心口狠狠一疼,悶悶地咳出幾聲後。


    良久後,才漸漸平靜了下來,我正準備將杯中的水喝下,卻發覺杯中的清水變為了一片殷紅,杯壁上還殘留著些許鮮紅。


    純風見了,驚得立時大喊起來,“娘娘!您…這是舊疾又犯了嗎?!怎麽會這樣,太醫不是說一切都好麽!”


    我隻將杯子扔在了手邊的案上,對純風道,“純風,太皇太後不許他們告訴皇上我的病情,隻怕皇上會像先帝一樣…我理解她的苦心,我更從未想過要將自己的病情告訴皇上,隻待報仇過,我便了此心願。”


    純風又驚又懼,上前來端走了殷紅的杯盞,道,“娘娘定是因為近來為扳倒赫舍裏氏之事過於奔波勞累了,身上的傷還沒有痊癒,才會舊疾復發…更何況方才,娘娘還看這皇上那麽厚愛舒妃的女兒…”


    純風憤憤不平地說著,我卻隻是對她笑了笑,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了解。好了純風,你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下了。”


    而後便轉身,漸漸地睡去。


    ☆、剷除皇後


    已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咳嗽著從夢中醒來,夢裏夢到我彌留之際期盼著想見玄燁一麵,而他卻不肯前來…


    我背上已是一層冷汗,浸濕身上的衣衫,額前的冷汗同樣將碎發一縷一縷打濕。


    我喘息著猛然從床上坐起,才發現暖閣內一直燃著一盞微弱的宮燈,暗黃色的光暈從鏤空的宮燈罩內滲透出來,點亮了暖閣內的一片黑暗,驅散了我方從的夢魘。


    “霏兒,你怎麽了?朕在這兒。”我隻聽到玄燁的聲音隱隱約約從外間傳來,我淚眼朦朧地抬頭去望,以為是自己的幻覺,竟發覺真的是他。


    玄燁獨自一人掀了外間暖閣的紗簾,疾步走進內間來,見我驚醒於夢中,連忙坐到我的床邊,將我擁進懷中,輕聲問道,“怎麽了?朕在這兒呢,別怕。”


    我想到仍舊清晰的夢境,他背對於我漸行漸遠,而我彌留之際,卻將再也見不到他。此時我再見到麵前真真切切的他,竟忍不住地哭出聲來,我將緊緊擁住,肩膀止不住顫抖著哭泣。


    “玄燁…”我輕聲叫著他的名字,他輕聲笑了笑,撫著我的背,溫柔應道,“嗯,我在。”


    我緩緩平靜下自己的情緒,從他的懷中抽離出來,問他道,“皇上,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回去陪舒妃和公主了麽?”


    玄燁颳了刮我的鼻尖,笑道,“朕走的時候就看你精神不太好,後來夜裏聽純風來報,說你整夜裏說著胡說,還高燒不退的,朕便來鍾粹宮陪你了。”


    我心頭一陣感動,望了望暖閣內燃著的宮燈,光線輕柔,絲毫沒有影響到我休息,便問他道,“皇上,那…這盞燈是你燃給臣妾的麽?”


    他點了點頭,“朕怕你醒來害怕。”


    我忍不住眼角的眼淚,復撲進他的懷中,對他道,“那你怎麽不睡我身邊,為什麽要在外麵休息,不怕病了麽?”


    他卻爽朗笑道,“朕哪有那麽嬌氣?朕來時看你睡得輕,怕吵醒了你,便在外間休息下了,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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