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他隻是一人坐回到窗邊的榻上,解開腰間繫著的合心玉佩,對望月光細細觀摩,卻忽然感覺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皇帝忙捂住了心口,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麽了。


    “皇上,哪裏不舒服?”舒妃於不覺間已走至皇帝的身邊,她輕撫住皇帝的心口,細細為皇帝摩挲,問道,“可需要傳太醫來?”


    皇帝淡淡搖了搖頭,轉頭望向舒妃,本是無心地道,“裕勤,今日晌午委屈你了,是朕衝動,朕不該對你那般粗魯。”


    舒妃聽聞此話忽然感覺眼底一陣酸澀,她想著就算是完顏氏也從未得到過皇帝如斯般真心的歉意,她忽覺一切都已煙消雲散,就此已足夠了。


    皇帝望著舒妃有些淩亂的髮髻,不禁問道,“裕勤方才去哪裏了?怎麽連髮髻也散亂了。”


    舒妃一驚,瞬時慌了神,她不知該如何作答,卻聽皇帝自答道,“哦,想來是你來得匆忙,被風吹亂了吧。”皇帝話畢,親自抬起手去,為舒妃撫平了額前紛亂的細發,溫柔道,“以後夜深露重,你不必來了,當心著涼。”


    舒妃陳裕勤目光怔怔地望著眼前對自己百般溫柔、處處嗬護卻是至高無上,擁有無上權力的男子,她告訴自己,為了他,就算是千難萬險也決不放棄,能否剷除完顏氏,就在明日一舉了。


    舒妃緊緊握住皇帝的手,如往日一般溫婉地貼坐在皇帝身邊,道,“為了夫君而來,不言辛苦。”


    皇帝聞言隻是默然地點了點頭,想起從前,“夫君”也隻是另一人用來稱呼自己的。


    “皇上明日要到京城中布藥嗎?臣妾知道,皇上是為了引人目光,為安少以作掩護,既是作戲,不如讓臣妾同行,裝作京城富賈為善施藥的模樣,不是更能掩人耳目嗎?”舒妃輕聲附在皇帝耳邊道,這是她計策最重要的一步。


    皇帝不忍地望了望眼前的女子,忽覺十分的虧欠,“明日境況兇險,卿可要隨朕同行?”


    舒妃淺淺的莞爾一笑道,“皇上為了救完顏妹妹不顧自身安危,臣妾又怕什麽呢?能救出完顏妹妹讓皇上開心,臣妾就知足了。”


    皇帝傾時間動容,他沒有想到舒妃竟是如此賢惠,體察人心,為了自己竟能夠包容她人,皇帝擁舒妃入懷,動容道,“裕勤,朕定會好好待你,朕隻是不忍見她喪命,將來朕送她與王兄離開京城,會一心一意待你。”


    舒妃躲在皇帝的懷中,邪魅地勾起嘴角一笑,她清楚,自己的計策已實現了大半,且完顏氏死後皇帝不僅不會念她,還會更加優待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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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天明時,常安時隔數月,重換上一身戎裝,攜劍在側,走過幹清宮外遙遙的丹陛橋,穿過殿外層層疊疊的宮禁森嚴,直至殿內撫劍跪倒與皇帝的麵前,高聲道,“回稟吾皇,微臣及禦林軍已準備完畢,隻待吾皇一聲令下。”


    皇帝同樣換下往日裏繁冗的一身明黃袍服,改穿上一身簡潔瞭然的常服,回身對跪拜於地的常安道,“好,朕即刻命你領禦林軍將士出宮。”


    “是!”常安拱手領命,為長姐而心焦不已的他即刻上馬,領著身後數百名禦林軍將士自午門而出,一路向南前行。


    皇帝更衣後,也即刻攜舒妃至京城南城中,扮作京城中富賈的模樣,為善布藥,目的為引來南城中的百姓,以免傷到無辜,常安的排查範圍也可縮小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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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時,我放方從夢中淺淺醒來,見阿蕭躺在我身側仍在夢中,阿峰倒在外間一張臥榻上,同樣沒有甦醒,我正欲喚醒他們二人,卻被破門而人的林舳玄一把鎖住雙手。


    林舳玄不懷好意對我冷笑道,“你不必叫醒他們了,舵主怕他們二人壞了計劃,在他們昨晚吃的東西裏下了蒙汗藥,不至今日晌午,他們二人是醒不過來了!”


    “你!”我一時又驚又怕,他們迷倒阿蕭與阿峰,定是有什麽計策,必對我不利,我用力想掙脫林舳玄的束縛,門外卻衝進更多的高壯粗漢,將我手腳束縛,又以黑衣將我周身蒙住,雙眼及口鼻皆以黑布死死封住。


    眾人推著我向外走著,我隻感覺自己坐上了一輛馬車,林舳玄才附在我耳邊不懷好意地笑道,


    “著實是委屈你了,實話告訴你,我們舵主無法抗衡皇帝,卻又不甘咽下心中的一口氣,他怕殺了你,將來朝廷更會為難我們,幸得昨夜裏有個女人好心助我們,要我們帶你去個地方,讓你親眼見一個人,我們舵主的難處就都迎刃而解了!”


    我用力掙紮著,終究是徒勞無功,眼前仍是一片漫無目的的黑暗,手腳更是被粗糙的繩索勒得腫痛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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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完顏常安卻毫不知情,仍舊照計劃領著一班便衣著裝的禦林軍將士在南城中仔細搜尋,皇帝更是毫不知情,於南城中為身染時疫的百姓施藥,隻等著常安可以帶來好消息。


    常安領兵尋至陳廣庭所說的南城甲六號宅邸前,見府邸前未掛任何牌匾,周遭更是靜無一人,確有異樣,心中頓時多了幾分把穩,常安微一揮手,其身後跟隨的十名便破門而入。


    常安走在最中,身旁兩側的將士皆抽出腰間刀劍,衝進這座共三進的偌大院落,常安隻停在前院的最前,待院中的主人走出門來詢問情況。


    常安見走出的那男人已過不惑之年,與自己阿瑪年紀相仿,又想到穆蕭峰本是阿瑪的同窗,不禁更多了幾分確信。


    那男人見常安等人攜劍沖入自己的院落,忙走上前去去問道,“這位公子有何事?你我素不相識,為何如此大動幹戈?”


    常安並不看那男人的麵孔,隻是轉頭掃視著院中的每一處房屋,淩然開口問道,“先生的院落雖大,隻是門外卻無牌匾,吾等奉朝廷之命,行徹查之慣例,還請先生配合。”


    穆蕭峰心中不禁開懷,看來昨日前來的女子的確沒有欺騙自己,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都在那女子的預料之內,自己最後選擇賭出的這一把,終究沒有落空。


    穆蕭峰抬眼望了望眼前的少年,身子俊逸,形容俊朗,一身戎裝鎧甲,腰間佩戴的寶劍與旁人不同,不禁於心中確定此人便是完顏明若的幼子完顏常安無疑。


    穆蕭峰自知他武功高強,不可硬來,隻能以智取,幸好完顏氏此時已被林舳玄帶出,並不在府中,他也不怕常安去搜府邸上下。


    “公子,我們是作古董生意的商人,府內皆是價值連城的古董,怎能隨意於門外掛匾,惹人注意呢?公子若不信任,大可帶人去搜我府內上下,若有任何不妥,在下願聽憑公子懲處。”


    常安見眼前男人篤定的模樣,卻又不禁遲疑起來,“難道竟是自己搜錯了麽?”


    既已尋至此處,更無不搜之理,常安隻是冷然地望了望眼前的男人,道,“那就請先生敞開各屋大門,供我們搜尋。”


    穆蕭峰命身後的小廝去敞了府內共三進院落所有的大門,常安身後的將士分頭去尋,自屋外至屋內,再至屋內暗格一處不落,皆仔細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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