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感激雪絨來得及時,卻又不能明麵感謝她,因為我不能讓她知道方才裕親王的來意。


    雪絨攙我走進暖閣,未用純一幫忙,親自為我脫下保暖的鬥篷,對我道,“嫂嫂,今日我來,是來為皇帝哥哥傳話的!”


    我心頭一驚,因為方才與裕親王的對話還令我心中不安,我忙問道,“怎麽了?!”


    雪絨掩嘴一笑,“嫂嫂緊張什麽?皇帝哥哥說,今日是除夕前夜了,他必須去陪陪皇後,他怕你一個人孤單,就叫我來陪陪嫂嫂!”


    “嗯…”我應道,想必方才索額圖去見玄燁,又說了不少關於皇後的事情,才叫玄燁忽然變了主意,改去皇後宮裏。


    近一個月中,玄燁愈發頻繁地去到皇後的坤寧宮,一來因為除夕將近,二來因為索額圖在京城資助了不少得了時疫的病人,玄燁去看望皇後,也是對索額圖的肯定罷。


    我望了望眼前的雪絨,忽然想起玄燁說起的賽馬,太皇太後想要看雪絨與常安賽馬,為除夕之夜錦上添花。


    我攜雪絨坐下,問她道,“明日賽馬之事,你準備得如何了?”雪絨嘟了嘟嘴,斂回目光,低聲道,“我本不想和常安賽馬的,因為我還沒有原諒他!不過嫂嫂說,誰輸誰就去道歉!我就想,我一定要贏他!”


    我微微一笑,望了望她天真的模樣,絨兒果真還沒有原諒常安,不過我的方法倒是奏效了,讓她決定參加賽馬。


    夜間,雪絨陪我休息在鍾粹宮,次日天明時,合宮將移駕北苑草場,觀摩雪絨和常安的賽馬比賽,雪絨為了養精蓄銳,早早就睡下了,我則一個人坐在院中欣賞景色。


    純風已回到了鍾粹宮,她伴我左右,對我道,“娘娘放心吧,常平大人已去看過惠嬪小主了,說惠嬪隻是醉了酒,他為小主送去了醒酒湯,明日就會好了。”


    “好,辛苦你和常平了。”我望著天上的月色道,純風低聲笑了笑,回話道,“為娘娘效勞,是奴婢應該的。”


    我正遙望著遠處金頂之上一輪明月,散著淒淒的光輝,身上一陣寒意,遠望間,卻忽然發現一盞孔明燈在夜空中升起。


    “純風,”我忙問她道,“你看那邊是哪?”我指著天空中越升越高的孔明燈,純風定睛望了望,“娘娘,奴婢看,大概是皇後娘娘的坤寧宮吧?怎麽了?”


    我心頭一涼,“她畢竟是玄燁的嫡妻啊,玄燁對她終究是情深意重的,才會為她放孔明燈祈福。”


    我努力望著那盞燈,其上並無裝飾,也沒有字跡,隻是那是玄燁親手為她放的,就算再樸實無華,也是宮中每個女子的夢啊。


    我淡笑自己,竟也變得如此功利了,我起身緊了緊鬥篷,對純風道,“服侍本宮休息吧,本宮累了。”我背對那盞孔明燈,再不去遙望。


    世間諸事弄人,裕親王並非我心意所屬之人,卻肯為我放燈祈福,我渴望得到玄燁的心意,卻隻能看著他為別人祈福。


    “罷了罷了,不想了。”我輕聲道,摘下耳後的珠翠,褪下指甲上帶著的護甲,草草睡去。


    次日天明時雪絨已不見了蹤影,純風為我梳妝時才告訴我,“公主早早地就去北苑草場準備了。”我點點頭,問她道,“那常安呢?”


    純風為我戴好頭頂上的紅色瑪瑙步搖,望著銅鏡中的我一笑,“安少守在皇上身邊,怕是脫不開身吧?!”


    “誰在說朕呢?”純風話音剛落,我忽然聽到玄燁的聲音傳進暖閣,不禁一喜,不自覺地笑起來,望向窗外,見他走到了暖閣外的廊上。


    “臣妾參見皇上。”我起身後福身行禮,玄燁忙扶起我道,“隻你我二人,不必拘禮。”


    玄燁屏退了純風,他接過純風手裏的步搖,站在我身後親自為我戴上,望著鏡中的我,低聲道,“朕的完顏卿,容貌無人可比擬。”


    我垂著眼眸,小聲問他道,“皇上隻在乎臣妾的容貌麽?”他撫了撫我的麵頰,“朕更在乎的,是你的人。”


    我轉身緊緊抱住身後的他,忽然感到些委屈,“皇上為皇後娘娘放的孔明燈,臣妾都看到了……”我說完,將頭埋在他的腰間,他用手撫著我的髮髻,輕笑道,“那是皇後為朕放的,並非朕為她所放。”


    “真的嗎?”我抬頭望著他,他點點頭,“真的。”我未發言語,隻是淡淡一笑,更用力地擁住他,他卻將我一把抱起,走向床邊,我慌忙推開他道,“你做什麽,一會兒就要去北苑了。”


    他濃濃笑著,將我放下,寵溺著道,“朕昨夜沒來,今日來補償你的。”我瞬時感覺臉頰一熱,推遠他,轉頭道,“不理你了。”


    他從我身後抱緊我,低聲道,“好了好了,朕不逗你了,朕隻是…很抱歉,也很無奈,昨天沒能來陪你。”


    我輕輕嘆氣,撫上他的手掌,我轉頭望入他認真的眼眸,“我都知道,你不必自責。我們都困於此境,又有什麽辦法呢?”


    用過早膳,合宮上至玄燁、老祖宗,下至常在、答應都前往北苑欣賞雪絨同常安的賽馬。


    雖已是初冬,北苑的草場比夏季凋黃了些許,卻仍舊不妨礙人們對賽馬的熱情。


    到北苑時,我遠遠地望見雪絨在馬背上準備,她今日一身蒙古族傳統的服侍,身姿靈巧動人,雪絨身後烏黑如一襲絲綢的長髮上點綴著雪白的絨花,襯托得她更加美麗動人。


    常安難得地得了閑,也在一旁準備,他今日仍舊是一身黑色的常服,幾個圍在我身後的宮女見了常安,忍不住竊竊私語道,“安少真是一表人才啊!誰若是有福氣嫁給他……”


    純風聽見她們的議論,回頭嗬斥道,“在娘娘身邊也不知收斂?私下裏議論什麽呢?!”


    太皇太後今日一副喜氣洋洋的模樣,雖然她年事已高,卻還是選了一身紅色的朝服穿著在身,她叫來雪絨及常安,又喚來玄燁,“玄燁啊,絨兒現在是科爾沁騎馬騎得最棒的丫頭!今日就讓她和常安比試比試!誰贏了,哀家有獎!”


    玄燁點頭向老祖宗笑道,“孫兒等就是為哄皇祖母開心,隻要皇祖母願意,孫兒定無異議。”


    “好!那就讓他們上馬吧!哀家想看看,到底誰會贏!”太皇太後欣然地拍了拍手,雪絨和常安便轉身走至遠處,一步跨上駿馬,等待著開始。


    惠兒此時走到我身邊,她麵上仍有些倦意,我心疼地看了看她,“惠兒,今日你不該來,北苑風大,你該留在宮裏好好休養。”


    她淺笑道,“無妨,我也想看看公主和安少,究竟誰會贏。”


    遠處玄燁一抬手,李德全便用力敲響了手裏的銅鑼,一聲鑼響後,常安及雪絨駕的兩匹駿馬猶如脫弓之箭,飛速奔了出去,達達的馬蹄聲傳來,將每個人的目光都吸引在了兩匹駿馬身上。


    二人不分伯仲,隻是雪絨稍稍領先,他們前方分別立著三個木桿,上麵的圓環中掛著紅色的彩球,他們需要在駕馬的過程中,摘下彩球,若不能順利摘下彩球,就算順利達到終點,也不能算贏得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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