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恆被我狠狠一扇,嘴角已淌出一抹鮮血,他哭喊著求饒道,“純貴妃饒命!這一切都是溫僖貴妃在奴才背後指使啊!純貴妃饒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


    “哦?”我瞬時來了興趣,緩緩蹲下,用小指上的護甲挑起蘇恆的下顎來,棉裏藏刀般地一笑,“她如何指使你?你且說清楚了。”


    “奴才當時本不是鍾粹宮的奴才,是溫僖貴妃找到奴才,給了奴才一大筆銀子,隻讓奴才到鍾粹宮去做她的內應,事無巨細,隻要是純貴妃的事需樣樣不落地向她稟告!慧珠就是奴才與承幹宮聯絡的紐帶!”


    蘇恆被我一問,從頭至尾都交代了一遍,我起身轉眸望著身後的溫僖貴妃,她麵如死灰般怔在我身後,一句話也說不出。


    “溫僖貴妃指使奴才到佟妃住的永和宮縱火,然後讓奴才對別人說,是純貴妃指使的!縱火之事是被皇上按下了,不然純貴妃那時就厄運難逃!溫僖貴妃看沒能得手,才策劃了之後的事!她串通她的阿瑪遏必隆,勾結準葛爾的敵軍,隻為了汙衊裕親王和純貴妃的清白!純貴妃,奴才知道的都說了!純貴妃饒奴才一命吧!純貴妃!”


    我根本不理會蘇恆,隻是徑直走向溫僖貴妃,笑道,“姐姐,妹妹竟不知姐姐有這樣的心機手腕,讓這樣的虎狼之人在妹妹身邊那麽久,妹妹竟一點也未察覺。”


    “完顏霏!是你…!是你!還是納蘭芷珠?!還是你弟弟常安!你們串通好了要算計本宮!”溫僖貴妃已口不擇言,狼狽慌亂的模樣更證實了她做過的罪惡勾當。


    我輕輕按下溫僖貴妃直指於我的手指,道,“姐姐方才有一句話說得好,能否還你清白,還要看你是否本就清白。事已至此,娘娘還有什麽想說的?”


    溫僖貴妃目光渙散地搜尋著身邊的人,終於她陡然跪在太後的麵前,哭喊著求饒道,“皇額娘!您救救臣妾!臣妾是被冤枉的啊!”


    太後厭惡地撣開溫僖貴妃的手,道,“你令哀家失望!竟做出這樣見不得天日的勾當!”


    我心中淺笑,太後又怎能不知溫僖貴妃所做的一切,隻是如今東窗事發,太後急於撇清自己罷了。看來她們之間的關係,除了利益與利用,再無其他。當溫僖貴妃落魄,又會有誰真心救她?


    我緩緩走向皇後,向一身明黃鳳冠霞帔的皇後行禮道,“皇後娘娘,今日之事,依娘娘所見,該如何處置?”


    “純貴妃,本宮覺得今日之事太過蹊蹺,蘇恆怎會忽然出現在儲秀宮中?!”皇後並不願為我主持公道,不過我早就料想到會如此,皇後絕不會為了我得罪曾一手遮天的溫僖貴妃和太後?


    “依朕看,鈕祜祿氏誣陷罪狀樣樣屬實。鈕祜祿氏與其父一同勾結準葛爾敵軍,誣陷與裕親王和純貴妃!”


    我不可置信地望向儲秀宮的宮門處,玄燁的臂膀上裹著一層已被鮮血染紅的細布,他的傷口刺在我眼裏,讓我的心一緊一緊地疼痛起來,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臣妾參見皇上。”眾人皆淺淺福身,我卻發覺跟在玄燁身邊的竟是舒妃,她溫婉地貼靠在玄燁身邊,時不時為他裹好臂膀上的細布,我心頭狠狠一疼,傷他的人是我,照顧他的人卻是她,我與她,還怎能相提並論?


    “霏兒,一直以來,朕冤枉你了,委屈你了。”玄燁低聲對我說道,而我卻還沉浸在自責當中,他突如其來的關懷讓我不知所措。


    “這件事該由你做主,朕命你處置蘇恆及鈕祜祿氏。”玄燁堅定地望入我的眼眸,我不知他的所想所感,他若看到我在後宮中謀於心計的樣子,會不會像厭棄其他人一樣厭棄我?


    我知道他之所以會對當初的我情不自禁,隻因為我與他的其他妃嬪不一樣,當初的我,似乎就像今日的舒妃。


    “是。”我還是應下了他的話,我走到他身側,對跪在下方的蘇恆及溫僖貴妃道,“押蘇恆至慎刑司受三十大板,行刑後將其趕出宮去。褫奪鈕祜祿氏封號,降其位分為嬪,禁足於承幹宮偏殿廂房,罰俸半年,禁足期間身邊服侍之人減至一名,須由本宮親派。沒有本宮允許,任何人不得踏足承幹宮,看望鈕祜祿氏。”


    “皇上!純貴妃娘娘!饒了她吧!她隻是一時被蒙蔽了雙眼而已!她不是真的想害純貴妃的!”跪倒在我麵前的竟是鈕祜祿氏宜貴人,宜貴人是溫僖貴妃庶出的姐姐,雖是庶出,她對自己的妹妹卻百般照拂,甘心屈居於妹妹之下。


    “宜貴人快起來,本宮隻是褫奪她的封號,罰她禁足,姐姐何苦如此苦苦哀求?”我輕撚著手上的珠翠護甲,並不正眼去看宜貴人。


    “娘娘!她自小嬌生慣養,怎受得了這樣的苦!”宜貴人跪著挪到我麵前,重重為我叩首,我向後退了半步,道,“姐姐折煞本宮了,來日鈕祜祿氏是否能解開禁足,還要看她自己是否真心思過,若她真的悔過,本宮不會記恨於她。”


    宜貴人聽我話中的意思是將來她的妹妹還有可能有出頭之日,瞬時破涕為笑,為我叩首道,“多謝娘娘!嬪妾一定讓她好好思過!再不敢陷害娘娘!”


    宜貴人雖是小小貴人,隻是她出自名門望族,將來冊封指日可待,今日與其和她結怨,倒不如給她一些薄麵,以她不為己憂,隻為家族而活的性子,來日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也未可知。


    我回眸望向玄燁,淺淺福身,低頭不語。他半晌後才道,“卿…處置得極好。”


    他語氣中帶有幾分涼薄之意,大概他已看的徹底,我和那些人並沒有什麽不同。


    玄燁再不理會我,環起舒妃漸漸走出儲秀宮,我還是未能忍住,大喊一聲問道,“皇上!傷勢可無恙?”


    他回眸來淡淡一笑,月光下的他模糊得令我看不真切,他道,“朕知道是什麽人做的,也知道她是為什麽,隻是…朕答應過她,她做什麽朕都不會怨她!”


    我腦中一片空白,眼中的淚抑製不住地淌出,黑暗之中無人能夠看出我的喜憂,我緊緊閉起雙眼,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我不敢看他一往情深的模樣,隻是我還是不受控製地又問一次,“皇上,傷勢可無恙……”


    這一次他沒有回答的我的問話,當我睜開眼時,他早已同舒妃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鈕祜祿氏也早被侍衛們押走,眾人漸漸離我遠去,圍到榮貴人的寢宮門前迎接皇子的誕生。


    我早該明白的,如果沒有他,又有誰會真正在乎我的喜悲呢?


    ☆、良藥


    夜已過半,天邊一道白光微微泛起,儲秀宮內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啼哭,劃破了深宮內的寂靜。眾人聞聲,皆攙扶太後疾步走進榮貴人寢宮內。


    芙蓉滿麵汗珠,懷中抱著一個水潤的孩童,衝到太後身前欣喜地喊道,“太後娘娘!是個阿哥!”


    我腳步極緩地走在最後,惠兒在身旁陪伴,惠兒道,“我的兒子出世尚不足月,就有了對手…果真,一刻也不能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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