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在做什麽?”外間的道士不知何時坐起身冷不丁地問了一句。(.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全神貫注的神刀玄女機靈靈打了一個冷戰騰地坐了起來由於近兩天幾乎沒吃什麽東西覺也睡得很少動得又猛了點兒她隻覺眼前一陣黑頭痛欲裂胃中翻江倒海幹嘔了幾下隻吐出兩口酸水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抹去眼中的淚水這才看清臉貼木柵的白臉道士。


    宋文清滿目關切地低聲問道:“姑娘你姓甚名誰何以落得如此境地?”


    神刀玄女的心底騰起了一絲希望說不定眼前這個文質彬彬的道士能夠幫助自已脫離險境。但是穴道被封有口難言焦急地指著嘴擺了擺手又向外間桌上的筆墨指了指並用手比劃寫字的樣子。宋文清點頭會意將文房四寶塞進木柵。


    綦毋竹自幼活潑好動喜武厭文字寫得不好情急之下更是歪歪扭扭不成樣子費了好大的勁方寫清了前因後果看著紙上春蚓秋蛇一般的潦草字跡不覺臉紅窘迫地遞給道士。


    宋文清接過來是越看越驚喃喃自語道:“真想不到觀主他們素日裏道貌岸然竟然做出此等齷齪之事。姑娘可有什麽親人朋友能救你脫厄?”


    是啊找誰來救自已呢?畢大哥也不知他現在何處大聖莊的齊大叔也不行時間來不及等他們接到信趕到這裏自已早作了崔圖的刀下之鬼了。忽的想起少林寺的鐵麵俠僧宗擎大師他是父親的老朋友斷不會袖手於是寫下了俠僧的名字。


    宋文清回到桌前匆匆寫了封家書將綦毋竹被困險地急需救助之事言簡意賅的寫在一張小紙條上夾在信中。一切做完道:“綦毋姑娘你盡管放心一待小道出去必盡心竭力為你奔走。對了你為了改動口訣刺血記錄也太辛苦了何不寫在紙上也可免去刺指之痛。”


    絕境之中遇到關懷自已的人神刀玄女感動得眼噙淚花用力點了點頭。最後四段功法高深語句玄奧隱澀有了幫助索性大改特改直改得麵目全非心裏頭方舒暢了一些。


    她仔細諦聽上麵傳來微弱的梆子聲已經是四更天了時間緊迫起身活動了幾下四肢雖有些氣喘卻驅走了倦意然後拿起記錄著改動後口訣的紙條反複默誦用心記憶。


    宋文清為了不打擾神刀玄女坐在桌前一語不。心中則是思緒難平。對眼前這個身處絕境仍如此頑強地與厄運抗爭的姑娘由衷敬佩。捫心反思自歎弗如多矣。才華橫溢、滿腹經綸的他卻屢試不第經人指點才知道文人舉子加入了複社才有希望登科及第。


    複社是崇禎初年大文豪張天如統一南北社集而成立的曠古未有的大結社。並且從原來單純的文人組織逐漸演變成政治團體最強盛時成員多達數千人。把持科舉凡是士子一入複社便有了金榜提名的希望。


    但是到了後來因為加入該社的人太多了難免是僧多粥少。於是社內也興起了腐敗之風。宋文清家境中下沒有多餘的錢財可供他疏通關節再加上其生性耿直落落寡合在社期間隻是先後參加了三屆規模盛大的複社大會而直通天梯的獨薦、轉薦俱於他無緣。悲忿絕望之下他脫離了複社遁入雙陽觀做了道士。赤陽子倒也用其所長命其掌管觀中的文牘事務。這一次需要人精確地記錄西星神功的功法口訣這件差事自然非他莫屬。


    當赤、青二道來到地牢的時候神刀玄女已將改動後的口訣爛熟於心因而輕鬆過關。飽餐一頓精神和體力恢複了許多。宋文清則將整部功法謄寫完畢合訂成冊交於赤陽子。青陽子提來一個大火盆把功法的草稿盡數焚毀。


    赤陽子對宋文清道:“你可以上去了到我的誦經室等我。”白臉道士深切地望了一眼桎梏中的姑娘步上台階。綦毋竹怕被惡道窺出端睨故意扭開了臉心中卻道:“但願宋道兄不負我所托日後定以湧泉相報。”


    重見天日心舒神怡想起懷中的家書頓覺肩上沉甸甸的那可是絕境中姑娘的全部希望和生機呀!迎麵健步走來一人目光所及心喜非常暗忖:他倒是送信的最佳人選。


    來人二十七、八歲虎彪彪的身材突顴骨、方下頜古銅膚色一雙大腳落地時噔噔有聲。他便是宋文清在觀中的唯一摯友山東大漢魯必成。


    宋文清剛想與其搭話赤陽子已快步趕了上來並向他投來冷峻的目光。書生心中一寒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倒是魯必成邊衝觀主施禮邊詢問道:“文清兄幾天沒見上哪兒去?”


    宋文清澀然一笑按事先赤陽子交待的答道:“啊小兄奉觀主之命出觀辦事去了剛剛回來剛剛回來。”言罷隨赤陽子向前走去回頭作了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魯必成抓了抓頭皮琢磨著好友的古怪神情若有所思。


    進了誦經室赤陽子換了一副笑臉破例叫宋文清坐下溫言道:“文清啊這幾天也真辛苦你了看你的臉色就知道了該讓你好好休息休息才是……”正說著赤陽子的一名心腹弟子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師父您的參湯。”


    赤陽子笑道:“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文清這碗參湯就給你補補身子吧。”


    宋文清未免有些受寵若驚心中雖對赤陽子擄來綦毋竹十分不滿但對方畢竟是自已的師尊長輩推讓不過便道了謝捧過湯碗喝下肚去。


    一直笑容可掬的赤陽子忽地以手加額:“哎呀才想起來觀中的文具不多了還得勞煩你去鎮子上置辦一些。沒法子隻有你懂得這些東西的好壞。這裏有十兩銀子你酌情買些文具剩下的就留著零用吧去回好早點休息。”


    宋文清喜滋滋地出了誦經室邁著輕快的步子跨出雙陽觀的門檻心裏盤算著買完文具至少還能剩五兩銀子可以雇一個可靠的人到少林寺送信也免得連累必成兄弟了。走出還不到半裏路宋文清忽覺腹中尤如刀絞痛得他在山間小道上不住地翻滾呻吟不止牙縫中迸出:“觀主……你好毒綦毋姑娘……負你所托我……死不瞑目。”言罷七竅溢血一道冤魂飛入冥府。


    樹後閃出兩名赤陽子的得意門徒其中就有那個送參湯的招風耳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這二人飛快地將宋文清的屍體拽入路旁密林招風耳從落魄書生的懷中翻出了銀子和書信抖開一看口中罵道:“他娘的果真不出師父所料這小子吃裏扒外想去少林寺報信。”


    另一個體壯如牛的家夥嚷道:“虧師父還讓咱們埋他也太抬舉他了幹脆剝光他丟進山溝喂狼。”


    招風耳惡毒地笑笑點頭道:“嗯這法子不賴又省時又省力完了事咱哥倆還可以用這十兩銀子去鎮子上快活一番。”兩個惡徒正要動手扒書生的衣服冷不防嗚的一聲一件沉重的東西迎麵飛來正中招風耳的背心這小子哎喲一聲摔入草叢。


    那壯牛惡漢從身後摘下一把鋼鏟原本是打算埋屍用的此時則成了兵器斜肩帶背劈向奔至近前的山東大漢魯必成。卻不料一大團泥沙碎石迎麵灑來蠻牛漢眯了雙眼本能地把鐵鏟亂掄一氣卻是顧頭顧不了腳喀哧小腿上著了魯必成一腳脛骨生生被踹斷一屁股墩在地上抱著斷腿殺豬似地狂嚎起來。


    呲牙咧嘴的招風耳剛剛爬起身麵門上就又挨了山東大漢的一記通天炮刹時口鼻竄出鮮血嗚咽著摔了一個四仰八叉。


    魯必成探了探好友的鼻息痛苦地搖了搖頭隨手抓起地上的信和銀子蹦起來拔腿向山下飛奔而去。


    半個時辰之後赤陽子派出了十二名惡徒分成四路乘快馬朝嵩山方向追去這些人得到的命令是:“現魯必成就地處死!


    次日日落時分疲憊不堪的山東大漢已經到了禹州城郊城樓遙遙在望卻實在走不動了。自打昨天晌午開始除了今早買了點幹糧充饑外他的腳一刻也沒停過一天一夜的時間裏他竟徒步趕了七八百路全仗他體魄強壯還撐得住若是換了別人早累垮了。正好路旁有間茶棚忙走進去坐下來要了茶點邊果腹邊歇息想到明天就可以趕到少林寺心中略感輕鬆腦海中不禁又浮現出好友宋文清那張被痛苦扭曲了的臉心中悲忿交迸。


    他的老家在山東鄆城自幼嗜武任氣使俠名聞鄉裏後因打殘了作惡的縣尉之子背井離鄉流落到河南偶遇一名雙陽觀的弟子遭地痞圍攻乃仗義助拳並由其引入雙陽觀。起初對表麵偽善的赤、青二道頗為尊敬時日一長漸覺二人心術不正屢有衝撞為二道所嫌不再傳他武功。但他憑著原有的功底加上自已苦練不綴那些從二道那裏學了不少花哨功夫的乖巧、邪惡之徒卻大多不是他的對手。心忖此行若能請出少林俠僧不僅可以救出地牢中的姑娘又可以替好朋友報仇把雙陽觀那個虎狼窩砸他個稀巴爛。


    肚子一飽倦意大增上下眼皮直打架便伏在桌上原打算隻打個盹哪知一閉上眼就沉沉睡去。開茶棚的老夫妻見天色尚早也沒急著叫醒他。這一覺直睡了將近一個時辰直到一陣爆豆般的馬蹄聲撞入耳鼓方才驚醒還不等他把眼睛睜開就聽到有人惡聲叫道:“他在這兒別讓他跑嘍!”


    魯必成霍的跳起一把抓過立在桌邊的那把開了刃的鋤頭那是今天早上從前麵小鎮買的以他那十兩銀子的路費除了買吃的也隻買得起這件農具作兵刃了。


    山東大漢的鋤頭嗚的砸向當先突入者此人手中的熟銅棍橫擔當--火星四迸惡徒虎口盡裂歪斜倒退。第二人的斬馬長刀攔腰斫來魯必成虎吼一聲扭胯斜身掄鋤敲向這人執刀的前手此一招隻攻不守明擺著是拿自已的命去換對方的一隻手。本來持刀者大占便宜怎奈此人連一隻手也舍不得嚇得急忙抽手撤刀如此一來等於把製勝先機拱手讓給了對方。隻見魯必成抬前把壓後把大鋤頭直搗敵手的麵門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持刀人的屍身飛出了茶棚。砰然墜地。看來此人是舍命不舍手好歹落了個全屍。


    第三個人是從棚子後邊摸進來的鐵梢子惡狠狠掃向山東大漢的下盤。與此同時頭一個家夥的銅棍也從正麵砸到。


    腹背受敵的魯必成見躲得了前躲不了後把心一橫以鋤支地騰身而起兩腳猛的向前踢出。銅棍、鐵梢子一齊砸在他的鋤杆之上持銅棍的家夥耳門中腳噴著血箭平飛起來落下時將一張桌子砸散了架頭一歪見了閻王。木製的鋤杆斷了魯必成也重重摔在地上。


    不待他起身鐵梢子已劈頭蓋臉地砸了下來。他滾動躲閃著撞翻了桌凳一個不留神左肩被擊中裂心的疼痛令魯必成暴怒如狂不顧死活地竄將起來手中的半截鋤杆猛地戳入敵人的胸膛而他的鼻尖和上唇也被對方的梢頭掃中頓時血肉模糊。他彎著腰劇烈地喘息著臉上、肩上的劇痛令他頭暈目眩殷紅的鮮血滴滴嗒嗒落在他腳前的地上。那對老夫妻被血腥的廝殺嚇得魂飛魄散躲出老遠眼巴巴地瞅著茶棚想走又舍不得這一套賴以生存的家什。


    魯必成從使鐵梢子的惡徒身上搜出了二十幾兩銀子把零頭揣進懷裏抄起斬馬長刀拄著艱難地出了茶棚衝幾丈外的老夫妻揚了揚手中的兩隻銀錠放在地上然後回身上了一匹栗色的駿馬緩緩向禹州城馳去。


    蒼茫暮色中官道之上一位身材偉岸濃眉虎目的玄氅大漢輕快地走著也看不出他如何用力可常人就是小跑也甭打算跟得上他。經過茶棚時他本無意逗留但徐徐微風吹來一股血腥味不由得濃眉一蹙兩步跨進已不見人影的茶棚。


    昏暗中觸目是傾倒破爛的桌凳壺盞狼籍地下三具屍體橫陳。蹲下身子略一察看已知動手之人武功平平不過出手之狠之猛倒是罕見一定是懷有刻骨的仇恨亦或是自身受到了極大的威脅。一陣急促的蹄聲傳來玄氅大漢站起身剛走出茶棚便看見六匹快馬潑啦啦將茶棚圍住有三個人下了馬斜著盯了幾眼大漢闖進了茶棚目睹裏麵的情形都變了臉色麵目青腫的招風耳衝玄氅大漢吼道:“嘿你是什麽人?這些人可是你殺的?”


    大漢正色道:“你們是什麽人?在下剛剛涉足此間也不知是何人所為。”言語之間頗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概。


    外麵一人大聲道:“老三別跟他羅嗦了準是魯必成幹的快追他跑不多遠。”招風耳應了一聲紛紛上馬這夥人一窩風似的朝前追去。


    大漢緩步走上官道心中仍在思忖方才的事看樣子後來的六個與那三個死的是一夥的是在追殺同一個人。而就那人的身手看絕對敵不了這些家夥反正也是順路還是趕過去看看為好。當即展開陸地飛騰術向前飛奔距城門隻有幾十丈遠了道旁林中傳來搏殺慘叫之聲大漢急忙掠進樹林正瞅見四個人朝著已然倒地的魯必成痛下殺手。大喝一聲:“住手!”他的吼聲尤如焦雷炸頂四名惡徒愕然停手紛紛扭臉望向玄氅大漢。


    “他娘的又是你兄弟們幹脆連他也剁了!看他下輩子還敢不敢再管閑事。”招風耳叫囂道。四個家夥一擁而上乒乒乓乓不多不少正好四下一幹惡徒個個四腳了朝天卻沒一個看得清對方是如何出的手哼哼嘰嘰地爬起來招風耳聲厲內茬道:“好小子有種就報個名號我師父是不會放過你的。”


    大漢隨口道:“那也好快回去告訴他就說是昆侖派岑雪玄隨時候教。”邊說邊走向躺倒在地的傷者凝眸一瞧不由得心頭一緊太慘了這些人是什麽來頭下手竟然這般狠毒想捉一個問問回頭一看哪還有半個人影。原來那一幹雙陽觀惡徒一聽到昆侖遊俠的大名嚇得差點沒尿了褲子哪裏還敢戀戰紛紛開溜。


    再看魯必成右腿齊膝而斷右手隻剩下半個手掌身中數十創血人一般。他勉強睜開還能看人的左眼定定地望著陌生的玄氅大漢瞳孔中的生命之光漸趨暗淡。


    “朋友你是什麽人?有你麽事盡可以托付給我。”岑雪玄急切地問道。他的手掌按在了垂死漢子的丹田之上緩緩推入真力。


    魯必成那不成樣子的嘴唇開合幾下卻沒能出任何聲音絕望地用左手指了指自已的胸口手臂頹然落下左眼圓睜溘然而逝。


    岑雪玄痛心地搖了搖頭輕輕為其合上不瞑之目深切道:“朋友你安心去吧你的事我會盡力替你完成。”說著探手從魯必成的懷中掏出那封被血浸透了的信箋小心翼翼地展開湊近細看不由得對魯必成肅然起敬他雙手抱拳深深一躬:“這位朋友為救我義弟之妹你舍死忘生岑某替他們謝謝你。”言罷從一名惡徒的屍體上撥出斬馬長刀走開幾步雙臂一抖目中射出灼灼電芒刀身嗡嗡作響嘿的一聲吼刀頭插入地中足有二尺多深邁開大步連繞三匝砉然聲中砂石泥土飛濺開來待他停步收刀一個五尺見方的圓坑已呈現眼前。放下長刀彎腰抱起魯必成的遺體慢慢放入坑中。口中道:“朋友岑某雖然心急如焚但也不能讓你暴屍荒野待救出義弟之妹一定回來為你遷墳厚葬。”


    長刀平掃唰唰幾下地麵已平複如初四下看了看心想該留下點記號才好。乃將長刀頭上轉下嚓的直插入地下三尺指捏刀背再一用力土已沒到了護手盤搖了搖料定常人絕難撥出才放了心。在三匹散放無主的馬匹中挑了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認鐙上馬抬手在馬後胯上拍了一巴掌那馬唏溜溜一聲長嘶人形立起鬃尾齊炸前蹄一落閃電般向前躥出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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