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興縣縣城


    畢士英、綦毋竹進城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兩個人先找了家客棧定了兩間房然後又到街上的鋪子裏買了些布料送到成衣鋪剪裁縫製他二人的衣服因為連番惡戰俱已是破損不堪需要做幾件新的用來替換。量好了尺寸二人回到街上綦毋竹一指街邊的一座高大酒樓興致勃勃的提議道:“畢大哥咱們到這裏開開葷好不好?”


    清苦慣了的畢士英長這麽大也從來沒進過這般奢華的場所未免有些躊躇:“哦……我看還是到小飯鋪吃得實在一些。”


    綦毋竹嫣然一笑說道:“惠而不廢大哥倒是真的恪守君子之道哇可是這一頓是由小妹做東為了咱們能大難不死成為好朋友喝上幾杯怎麽樣?”


    畢士英聞言亦不禁感慨萬千回想這些天所經曆的種種凶險頗有兩世為人之感便爽快道:“好妹子盛情卻之不恭我就客隨主便了。”


    兩個人由堂倌引到樓上在一張臨近窗子的桌前坐下綦毋竹要了四樣菜一壺易州產的白酒先給畢士英斟上一杯。畢士英連忙擺手道:“不行、不行你是知道我滴酒不沾的呀妹妹你還是自斟自飲吧。”


    神刀玄女莞爾一笑調侃道:“我當然知道啦要是畢大哥也貪戀這杯中之物小妹的這條命早就扔在大聖莊了。”


    畢士英心弦一顫隨即湧起沉重的愧疚低聲道:“沒喝酒又怎麽樣?若不是三垣宮那些惡人做賊心虛再加上夏侯大哥他們舍死相助想要全身而退恐怕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呀怪隻怪自己技不如人要是平時練功再多用一些心力夏侯大哥他們也不會遭人毒手啊。”


    綦毋竹見他陷入自責之中連忙接過話頭開解道:“畢大哥咱們行走江湖誰都保證不了自己能夠永遠平安就算是武功再高也難免不遭人暗算連飛雲劍、烈火刀那樣的身手不也毀在惡人的手裏了嗎……”說到這裏姑娘的話音一滯一陣刺痛襲入心脾大聖莊的慘景又一次嵌入她的腦海。


    綦毋竹咬了咬下唇克製住心中的悲傷舉起酒杯道:“畢大哥你連三垣宮的一幹魔頭都不怕難道還懼這區區一杯水酒嗎?來就為我們大難不死相識相知幹上一杯。”


    是啊刀山劍叢都闖過來了一杯水酒又能奈我何呢?畢士英豪情陡長端起酒杯道:“好我就破例一次幹!”憋了口氣將杯中酒吞下肚去。(.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畢竟是生平第一次飲酒喝得又猛了點差點嗆著大口哈著酒氣啞聲說道:“喔好厲害真受不了看來我是無福享用這杜康之賜了。”


    綦毋竹也是一飲空杯見狀抿嘴輕笑:“這是易酒軟淡得很要是換成烈如刀斧的京師燒刀子大哥你準會天旋地轉了。”說話間姑娘忽覺心旌飄搖一幅影象疊映眼前。


    那是兩名青年男子相對豪飲的場麵其中一個是自已的哥哥綦毋鬆另一個則是名噪江湖的年青遊俠昆侖南宗的岑雪玄。


    五年前剛剛行走江湖的綦毋兄妹遭到其父仇人的追殺危難之際偶遇昆侖遊俠岑雪玄一口遊龍劍力退強敵替綦毋兄妹解了圍並與綦毋鬆一見如故很快成了肝膽相照的摯友。


    在情竇初開的神刀玄女心中也由起初的敬佩感激漸漸轉變成癡心愛戀。岑雪玄那高猛英武的身姿豪放豁達的舉止無不深深印在她稚嫩的少女心扉成了她夢魂牽繞的意中人。


    時過兩載十六歲的她墜入了痛苦的深淵原來岑雪玄情所獨鍾的是北七省武林盟主飛篁客林台天的二女兒――寶鑒仙子林迪。她沒有投入無望而且無謂的競爭兩年的磨煉神刀玄女成熟了她所作的唯有將這份苦澀的初戀情懷深深埋藏在心底冰封起來。


    近幾年來追求者與日俱增其中亦不乏名門正派的有為青年但是她的芳心卻始終如古井不波。而畢士英除了武功出類拔萃人品端正外若論相貌氣質舉止言談都很難與那些失敗者相比可是連日來的浴血廝殺相濡以沫不知不覺中在姑娘的內心深處已然對他萌生了一種難以抗拒、無法割舍的依戀之情。


    五年前少女的那份癡迷戀情不會再現冷靜、謹慎成了她恪守的信條。那次沉痛無比的心靈創傷讓令她餘悸在心。情愫雖已萌生卻仍需要時間的考驗。


    樓梯輕響打斷了神刀玄女飛轉的思緒移目望去樓梯口走上來男女二人男的四十多歲一身土黃布袍一臉的病容枯黃憔悴神情呆板。女的則是個活色生香的尤物二十一二歲的模樣翠襖緗褲姿容嫵媚神態矜持。那二人在鄰桌坐下要了酒菜吃喝起來。從那女子若不經意投來的目光之中綦毋竹察覺出絲絲寒意不由得暗生警惕當即不再飲酒要了飯食。


    猛聽得樓梯咚咚三響一個衣飾光鮮的麻臉漢子歪歪斜斜地闖上樓來手扶欄杆醉眼乜斜地掃視一圈最後盯在了翠襖美婦的身上打了個酒嗝咽了口吐沫腳步踉蹌湊了過去雙說撐在桌沿突起一對白多黑少的眼珠斜了一眼病容漢子然後直勾勾地盯著美婦舌頭硬地說道:“這位大姐自斟自飲有啥意思常言說得好一個人不喝酒兩個人不耍錢喝酒得兩人才帶勁哩。”


    美婦嫣然一笑道:“我叔叔他有病不能喝酒大哥若有興致不妨坐下來與我共飲。”說著注滿一杯酒遞給麻臉醉漢明瞳之中盈溢著脈脈柔情。


    垂涎欲滴的麻臉漢子怎禁得如此目挑心招登時狂態畢露口中道:“大姐有此美意小弟豈敢辜負來、來、來咱們倆就喝他個一醉方休。”說著話一手接杯另一隻手則乘機去摸美婦的玉腕。


    卻見翠襖女子勃然變色恨聲道:“無賴想占姑***便宜你錯翻了眼皮!”杯中酒液直潑麻子的麵部乘其雙手遮抹之際纖掌猛然擊在醉漢的肋下。


    麻臉無賴立腳不穩連退幾步嘭地撞在畢士英他們的桌上力量頗大可桌上的杯盤卻隻是微微晃了晃。原來是畢士英和綦毋竹同時用雙手按住了桌沿這一按不要緊四隻桌腿全都嵌進了樓板桌上的酒菜杯盤倒沒什麽損失麻臉漢子則磕了個結實。


    “哎喲我的腰哇疼死我了。”麻臉醉漢借酒撒瘋一扭身點指畢士英惡聲咆哮:“好小子你敢用桌沿磕老子的腰我看你是肉皮子癢癢找挨揍先吃老子三拳。”邊罵邊出左手去抓年青人的衣領右手掄拳便打。


    畢士英微然冷笑疾出左手捏了個劍訣指左敲右撥不過用了三成內力。麻臉漢子卻覺得手腕子如同被鐵棍敲擊裂了一般的疼本能地向旁邊退了一步不料左腿膝彎裏的委中穴上著了一腳力量不輕也不重恰到好處麻臉無賴身不由已地單腿跪地竟一時動彈不得。


    畢士英沒有再出手淡然道:“這位老兄不要在這裏無理取鬧了快找個涼快地方醒醒酒去吧。”


    麻臉無賴麵如塗醬額角青筋直蹦費了半天勁才站直了身子心知憑自已的身手在這對男女麵前是絕對討不到半點便宜的。扭臉怨毒地盯了一眼踢了他一腳的神刀玄女一瘸一拐飛快地奔向樓梯口醉態全無。


    “咦他沒醉。”畢士英詫異道。“不錯那家夥在裝蒜恐怕另有企圖我去捉他回來問個清楚。”綦毋竹剛剛起身病態漢子已攜著翠襖女子迎了上來連連拱手說道:“兩位實在對不住方才小女出手莽撞驚擾了二位的雅興真是過意不去還望兩位多多海涵不要見怪才是。”


    綦毋竹隻好作罷客氣地接口道:“這位大叔言重了沒有關係的些許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如果方便的話就過來一塊坐吧。”她暗覺此二人有些來頭打算探探他們的底。


    病容漢子正要搭言卻被一個內力充沛的幹澀嗓音所打斷。“賢侄女一向可好哇?”


    四個人連忙移目樓口望見一僧二道三位出家人先後步上樓來。時才說話的道士四十多歲麵目清瘦稀稀拉拉的幾根山羊胡子兩道目光象刀子一般銳利。手持拂塵青褐色的長袍頭戴混元巾足蹬青布雙梁鞋。


    另一位道士要年輕幾歲三縷長髯垂在胸前朗目修眉黃楊木的偃月冠月藍色的道袍雪白的高筒襪一塵不染頗有一付道骨仙風。


    那位僧人亦在四十上下長長的禿頭紫臉掃巴眉赭黃色的衲衣腰間懸著一把沉甸甸大得出齊的戒刀令人入眼心寒。


    就在幾個人移目三位出家人之際那個翠襖美婦可沒閑著但見她悄然靠近畢士英他們的桌邊眼中泛出幽幽寒光纖指疾彈數縷極為淺淡的粉紅色煙塵從她的指甲中散出灑落在幾盤菜肴和剛剛上來不久的那屜羊肉包子上迅地溶化掉看不出一絲痕跡。


    病容男子瞥見同伴已得手便揚聲道:“啊既然姑娘還有事我們就不打擾了咱們後會有期。”言罷拉起意尤未盡的翠襖女子匆匆走下樓去。


    綦毋竹向畢士英引見道:“畢大哥這兩位道長是桐柏山雙陽觀的赤陽真人和青陽真人他們與家父有同宗之誼。”嘴上說得挺近乎可姑娘的心中卻是淒苦不堪。


    原來這兩位道人的師父曾受業於全真東派創始人陸西星道長而刀王綦毋夢龍偶得陸道長傳留下來的內功秘笈一經修煉功效卓著西星神功佐以綦毋氏祖傳的七極刀法正可謂如虎添翼短短幾年綦毋夢龍竟位列江湖五大刀客之武林中尊之為刀王。


    赤青二道從他們的師父那裏得知了刀王成名的原由怎能不夢想得到西星神功隻是懾於刀王的威名不敢造次。刀王一死他二人便幾次三番地來糾纏綦毋兄妹索要秘笈全仗朋友們的幫助和兄妹二人的機智巧妙地與他們周旋使其未能得逞。還是二道頗為顧及自己的臉麵名聲沒有明搶硬奪當著外人還自詡為他們兄妹的師叔。神刀玄女之所以不揭破瘡疤反尊之為長輩乃是怕他們不顧身份強索硬討的緩兵之計。


    “這位是……”綦毋竹指著長頭僧人向赤青二道投去問詢的目光紫臉和尚卻自報名號道:“貧僧法號一戒想必兩位小施主有所耳聞。”


    “魔刀羅漢!”神刀玄女更是心驚五大刀客的末後一位身手之強已臻一流怎麽會跟這兩個道士湊到了一塊?這一回想要擺脫他們怕是要更加困難了。


    赤陽子道:“侄女時方才下樓的那兩位是什麽人呢?”


    “噢他們是我哥哥的好朋友震山幫的分舵主我們約好了一塊兒去三垣宮為我哥和申屠堂主報仇。”綦毋竹自顧自地說著毫不理會因為自已的虛詞詭說而麵帶訝異神情的畢士英。


    “就憑你們幾個去挑戰三垣宮?”青陽子說撚長須輕蔑地詰問。


    “當然不是他們還約了七八個好朋友而且我們隻是打前站的大聖莊的齊莊主會邀集各大派的英雄隨後趕到。”神刀穴女從容對答意在震懾對方。


    赤青二道將信將疑暗生忌憚眼神交會心照不宣。赤陽子假惺惺道:“那好哇三垣宮作惡多端人神共憤到決戰的時候別忘了通知我們一聲。”


    綦毋竹點頭稱是心中卻道:“哪個指望你們來幫忙不來找麻煩就謝天謝地了。”


    畢士英也聽出老道言不由衷見三個出家人走到一邊落坐點菜要酒自已也回到桌前拿起一個羊肉包子便要吃。


    綦毋竹衝他直使眼色同時揚聲道:“畢大哥不要吃了別讓吳前輩他們等急了咱們走吧。”


    一頭霧水的畢士英無奈放下包子會了賬向道士和尚道了別與綦毋竹走下樓去。


    神動玄女一心想快點擺脫赤青二道而沒有繼續用餐卻不知隻要他倆再吃上幾口桌上的飯菜就休想活著走出這家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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