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細細捋了捋思緒,突然開口道:“若在洪荒成道,豈不是又要費心思求超脫,何不趁現在還來得及,去往太上道祖所辟天外世界?”


    青兕撓了撓頭,歎道:“卻是放心不下你啊。”


    玄奘半晌無言,“何需如此。”


    “你也是曉得失我之劫厲害的,稍有不慎便會化為先天靈寶失了心智。”


    青兕正色道:“紫金八卦爐能有成道之機,多賴你之故。自打開天辟地以來,還從未有過那件先天靈寶能孕育出成道古神的,連太上老爺也言此乃僥天之幸,紫金老爺怕是能自成一道,可自稱一脈之祖了。”


    從來隻有求道者失道化為靈寶的,這經由靈寶點化的生靈成就古神的天底下還是第一個,其中雖有天道促成之故,可能成此事卻也實在僥幸。若非各方算計都撞在一起,剛好達成了平衡,難說會有今天的局麵。


    道果難求,這是三界神仙公認的,能孕育一尊成就道果的古神,卻是開了先河。寧遠成道,紫金八卦爐自有一股氣數可得,卻與先前不同,已然脫離靈寶之列,可謂載道行道之器,輕易便可證得道母尊位!


    “罷了。”


    玄奘道:“我這就親上兜率宮拜謁,必定勸服他離了洪荒才是。”


    青兕聽了這話便笑道:“正是這個理!我不過一提,你且放寬心便是,左右還有太上老爺看顧,當不會出大事。你便在這八景樓中稍歇,待我與你那兩個徒弟鬥過幾場,全了此難再說不遲。”


    但見那林光漠漠煙中淡,山骨棱棱水外清。嶺上鳥啼嬌韻美,崖前梅放異香濃。澗水潺潺流出冷,巔雲黯淡過來凶。疏疏修竹搖青,鬱鬱喬鬆凝翠。籬邊微吐水仙花,簷下長垂冰凍箸。颯颯寒風送異香,雪漫不見梅開處。


    又有清溪縈回,水聲環繞;桃花灼灼,青絲嫋嫋;亭台樓閣掩映間,蜂蝶蹁躚飛舞,魚躍荷塘鹿鳴萍野,暖風熏蒸欲醉,卻似陽春三月。


    一地之中兼具四時之景,雅致之處遠勝人間宮闕。


    “這寶貝是東海龍王所贈,卻不想有這般妙處。龍族果真是富貴,遠非清淨仙家可比。”


    青兕一拍雙手,頓時有歌舞升起,妙音陣陣,諸多魚女蚌女從水中飛出,捧起樂器演奏起來。樓中騰起水霧之氣,如夢如幻,眾女淩波而舞,曼妙難言。


    玄奘也不理,取了青兕被太白星君崩碎的牛角便要煉就玄牝珠容他寄托元神。


    另一頭寧遠端坐梧桐樹下,正與離火道母手談,忽然持棋的手微頓,不著痕跡落下一子。


    離火道母見了撫掌笑道:“三劫連環,和棋。”


    又見寧遠有些心神不屬,便道:“是了,我也不便拘著你陪我苦等,若還有要事,自去罷。”


    寧遠告罪一聲,辭了離火道母往三十三重天外兜率宮去。


    這次卻是輕車熟路,不必金銀童兒接引,自己便尋著兜率宮了。


    那頭戴魚尾冠,身穿杏黃八卦袍的老者盤坐風火蒲團,手持芭蕉扇,正朝著一尊三足紫金八卦爐煽火。


    這老道發須皆白,麵帶笑意,和光同塵,平平無奇。


    寧遠見了便心知此人不是老君,而是太上!


    爐中火焰正旺,紅光隱隱,香氣陣陣,其中氣機盤結,隱隱有龍鳳合鳴之音傳來,好似正要成丹。


    見得寧遠,丹爐中靈火雀躍不已,飛出片片火花示意。


    太上嗬嗬一笑,抬手讓寧遠到近前來道:“來的正好,且來替我開爐。”


    寧遠領命上前,以造化神力溫養爐中寶藥,剛一上手,便覺爐中之物以一種奇異的韻律躍動,生機蓬勃。每一次躍動都如心髒一般吞吐靈機,暗合天地律動,引動天音。


    不過片刻功夫,龍鳳和鳴之音轉為碧海潮聲;及至揭開爐蓋,有一道燦若朝陽的先天東華之氣徐徐飛出。這東華妙氣化作一株繁茂寶樹,其葉似桑,重敷柔澤;其花光豔照日,有蕊一條,長於花葉,上綴金屑,日光所爍,疑若焰生,流轉道道生機。


    “日出於扶桑之下,拂其樹杪而升,因謂為日出處。”


    寧遠心中一動,驚道:“太真夫人曾取其葉煉成不死藥,這莫不是東王公!”


    東王公主管一切登仙得道的男子,掌管仙籍。修行之人升天時,要先拜木公後謁金母,再拜三清,不可謂不位高權重。


    太上笑道:“非也非也,昔日東王公曾與帝俊爭奪天帝之位,敗於帝俊之手,先天不滅靈光被打散,身軀化作扶桑。如今借紫金之手轉劫重生,卻非是昔日三島十洲之主東王公了,乃是東華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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