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蒙德最後選擇了買下尋水獸的顱骨。


    與敗壞道德相比,還是握緊力量更為靠譜。他這掮客也不是那麽好做的,一個不慎就要被人當成墊腳石踩進泥潭裏,成為別人成功路上的台階,再也不能翻身。


    再說了,商人嘛,道德敗壞是基本操作,在同行之中也不是什麽值得詬病的地方。既然已經作出選擇,阿克蒙德就不會瞻前顧後,為此糾結浪費時間。


    買下顱骨後,阿克蒙德的熱情就消退了許多,等不及要退場了。


    寧遠此行就是為了還阿克蒙德照顧阿納爾的人情,哪裏有讓他留下來作陪的道理,見他一副明明急不可耐卻又偏要強行按耐的樣子,就主動開口讓他先走。


    阿克蒙德是真的迫不及待了,看寧遠對拍賣會有些興趣,就吩咐侍者把寧遠的消費記在自己賬上,這才匆匆離開。


    展台擺上最後一批展品,這次競拍的都是處在包廂之中的超凡者。


    各種帶著魔法銘文的物品一一出現,大多沒等多久就被拍下,其中也有幾個看不出來曆作用的流拍。


    眼看拍賣會到了尾聲,寧遠的好奇心也差不多得到滿足了,見四下無人,便借著自己擁有的部分亞空間權限打開一扇門,回到酒店中。


    兩天之後,阿克蒙德那裏傳來好消息,他成功與尋水獸顱骨中的自然靈建立聯係,在超凡之路上又邁出一大步。


    彼時的寧遠正在沙灘上看海。


    先前他曾把將用點靈妙術開啟靈智的螺女放歸大海,自然並沒有帶來奇跡,螺女的生命即將迎來終結。


    在死亡之前,螺女最後的願望就是再見給予自己生命的寧遠一次。為此她又回到與寧遠分別的地方,等待著與那位慈悲的神再次相見。


    而在螺女產生這種念想的瞬間,願力就已經連接上寧遠。


    海上的天空如此清澈,數萬光年外的星光倒映在海上,它們中有不少早已冷卻,所發出的光已是最後的燦爛。


    在黎明徹底遮掩星光之前,螺女回到了那片海灘,再次見到自己睜眼時看到的那張臉。


    她的螺殼已經褪去色彩,隻餘一股暗沉的灰色。


    寧遠上前幾步,伸手將疲憊的螺女捧起,看到螺殼上的劃痕與傷口,他沉默半晌,低聲說道:“我很抱歉。”


    他自私的將這個生命帶到世界上,卻無法阻止她的死去。


    螺女眼中閃過茫然,她並不知道這位慈悲的神為什麽要道歉,隻是伸出雙手抱住寧遠的手指,臉上的疲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舒適與鬆弛感。


    她從這雙手中誕生,也該從這雙手中離開。


    “請不要為我傷心。”


    螺女把臉靠在寧遠手心蹭了蹭,“我很高興來到這個世界,很高興從您手中誕生,很高興在離開之前能再見您一麵。”


    寧遠真心覺得歉疚,他起先並未把這個小生命當回事,就這麽莽撞的讓她誕生,甚至沒有給她一個名字,他沒有意識到這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似乎是感知到了寧遠的歉意,螺女抬起頭與寧遠對視。


    “慈悲的神啊,生存本來就是一種幸運,而不是隨便就能得到的東西。”


    螺女眼中亮起一道人性之光,輕聲說道:“我很感謝您將這份幸運賜予我。”


    那道光閃了閃,隨即黯淡隕滅。


    螺女翹起嘴角,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虛幻的身影在晨曦中消失不見。


    螺殼裏,一顆小小的明珠閃著微弱卻不可忽視的光。那是一個虛幻卻又真實的靈魂存在於世的唯一痕跡。


    收好這枚明珠,寧遠隻覺得心裏五味雜陳,一時間心境有些動蕩不穩。


    螺女如此真切的崇敬和感激著他,但他卻從未有過回應。


    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冷漠了?


    寧遠如此問自己,卻又很快推翻了這個結論。在不損傷自己利益的前提下,寧遠很願意順手幫別人,這足以證明他是個通常意義上的好人。


    阿納爾就是個例子。


    為什麽自己對阿納爾和螺女會截然不同?


    這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阿納爾是個真實存在的生命,而螺女卻是經自己之手點化出的。可看著這顆由純粹情感凝結出的明珠,寧遠再也無法說服自己螺女是虛幻的。


    直到黃昏取代了黎明,寧遠仍然站在沙灘上一動不動。


    夜晚,滿天星辰再次照在寧遠身上,夜風吹起他的頭發,那雙寒潭一樣的眼睛亮起光。


    寧遠覺得自己似乎找到關竅了,如果自己這個造物者都不覺得自己創造的生命與其他生命等同,那麽自己創造出的生命永遠也不會有蛻化的那一天。


    造物者的認同本身就是支撐造物成長的重要支撐,用仙俠風格理解,寧遠的認同能為造物加持相應氣數,解開冥冥之中的無形枷鎖,讓造物邁出獨立自我那一步的可能增長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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