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速不斷地加快,終於外界的事物都密密麻麻地連成了一片單調色彩。還記得上次是嫩綠得像是要發芽的新綠,而這次則更像是壽命將近的枯木色。


    寶生織音反覆揉捏著自己的指尖,讓它因壓力而變白,鬆開口漸漸充血變紅。她突然很希望有誰能來阻止她,她總覺得自己現在的走向哪裏不對。


    但是,除此之外還有另外的選擇嗎?


    這麽想來,寶生織音又覺得自己很對。


    她還沒有偉大得能愛仁王雅治愛到去死,她隻是為了一個人不必要的犧牲來用自己換取。可是寶生似乎忘記了,她此時此刻的這種行為狀似也是有個學名清清楚楚得叫「犧牲」吧。


    下了車那股暈眩的感覺才被沖刷得淡些,寶生織音這一回光明正大地走向渡邊宅邸。她甚至還未準備好敲門,渡邊家就好像早早得知了她到來的消息,門悠悠地向內打開,古樸的宅院一點一點地揭露在寶生織音的眼前。


    寶生織音無奈笑嘆,真是連一點思量的時間都不給啊……


    調試好自己臉上的表情,寶生織音抬腳跨進了渡邊家的高高門檻,這裏真是壓抑得讓人不想再來,可扳著指頭想,這也恐怕是寶生織音第三次來這個宅邸了。


    人生無常。


    一路循著渡邊瑛介的靈力波動走去,寶生織音注意到很多前幾次沒有注意到的細節,比如這裏靈力的波動屈指可數,根本不像是一個輝煌百年的陰陽世家。


    走過了細長的長廊,寶生織音在一扇木門前站定,推開。渡邊瑛介換了一身藏青的袴,顯得他沉穩老練了許多,一掃一個月前浮誇的麵相。這讓寶生織音不由地心緊。


    果然渡邊家的人不是什麽善茬……


    渡邊瑛介懶洋洋地抬起眉眼來看寶生織音,嘴角是下不來的高傲的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端了茶壺,給寶生織音上了杯茶。茶溫顯然很熱,裊裊而起的青煙讓寶生織音的視線頓了頓。


    「喝茶。」渡邊瑛介又端回自己那邊,邊倒邊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啊。」茶壺在桌麵上發出了小小的叩擊聲,渡邊瑛介抿著嘴,神色不溫不火,說出口的話確是異常的殘酷。


    ——「寶生,我們家唯一的子嗣都沒有了靈力,所以你拿什麽來換呢?」


    *


    寶生織音曠課了。


    仁王雅治真想捶自己的腦袋一拳,這麽明顯的事情都看不出來。結合著早上的事情以及課堂的遲遲未歸,仁王雅治覺得自己真是辜負了那麽多年都信任的腦子。


    仁王雅治有去辦公室詢問土禦門蓮,土禦門蓮卻輕飄飄地將問題踢了回來:「都逃課了我怎麽知道呢?」


    已經停滯工作很久了的腦袋終於茅塞頓開,仁王雅治不由地狠狠自嘲了自己,自允是欺詐師的他居然連這麽明白的事物都看不懂。


    明天便是全新的一天。話雖然這麽說,仁王雅治還是決定放學後去「長存」一探究竟。


    *


    因此世人常說,生與死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


    ☆、vol.39 故人與新景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是純音樂w


    *


    消失了這麽多天是去看《舞樂傳奇》了【←← 太好看的國產劇!在這裏推一下


    女主是神經病,男主是戰五渣,劇情各種反轉特帶感!


    [12月4日][能與你邂逅,真是太好了。]


    那是種奇妙的感覺。


    意識是清明的,五感卻慢慢地剝離,寶生織音能看到對麵渡邊瑛介眼下被驟然照亮的清冷陰鷙,寶生織音釋然地笑起來。


    這個人終於露出了那樣醜惡的麵目。


    思維裏的某個意識突然崩離,寶生織音看見自己的身體像失去了支撐輕飄飄地倒了下去,臉色蒼白的恍若羸弱白雪。


    渡邊瑛介抬眸,落眼的焦點分明是在寶生織音現在魂魄的地方,眼神裏的那些暗色完完整整地又退去。就在寶生織音認為他要繼續完成這個祭奠儀式的時候,渡邊瑛介忽然收手,重看向自己腳下倒著的『寶生織音』彎了彎嘴角,「算了。」


    蹲下身,渡邊瑛介輕柔地抱起那個已然沒有了靈魂的軀殼,說出的話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我會完整地給土禦門送去的。」接著,他的背影竟也一步一步走出了寶生織音的視線範圍。


    明明天不是很好,陽光卻明媚得處處都是金色光棱的痕跡。寶生織音垂眸,看著自己全身都微微透明,一時間竟語塞起來。回過頭,暴露在陽光下的自己身後並沒有拖曳出一道深色的陰影。


    那麽從今天開始,這個世界上就再沒有寶生織音這個人的存在了。


    「奇怪吧,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實體卻依然存活在這個世界的縫隙裏。」一個清亮的女聲由遠及近,寶生織音抬起頭,眼瞳裏遺留的驚詫頓然又生了光。


    「渡邊尋音?」


    渡邊尋音倒是一下沒能忍住,手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樑,眼睛不知看向哪裏卻是笑意滿滿的,「別叫的那麽生分嘛,好歹現在,」她的眸子即使是半透明的也依舊明亮得宛如夏日鳴蟬的金棕色,「我們是一類人。」


    正如渡邊尋音所說,她們不論在哪個意義上都是無可厚非的一類人。


    她噔噔地跑過來,雙手環握住寶生織音的右手。寶生織音險些認為一切都恢復了正常,手上的觸感微不可微,但還是清晰地傳輸到了各條神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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