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兒殺死閣主一事也由此傳開,為此周小豐百口莫辯隻恨自己愚蠢,見了師姐便失了心神,害師姐成了眾矢之的。此時聽到長笙閣的新閣主質問,他自是噤口不言。


    蘇硯心見眾人將矛頭指向了師兄,一時有些袒護,反正蕭寧兒又不是寧雲卿,便催促道:“師兄,你如實說便好,真的是蕭寧兒從母親殿中跑了麽?”


    周小豐依然雙唇緊閉,死活都不透露一句。


    真是給了坡都不會下。蘇硯心收了目光,原本想岔開話題,殿內人卻直白指出,“閣主,不必問公子,您身邊的蕭寧兒呢?”


    蘇硯心直直盯向問話的人,沉聲道:“我派她出去做事了。”


    “可那日蕭寧兒分明同您一起回來的!”那人又問。


    蘇硯心嗤了一聲,“你是在質疑我麽?我同她一起回來不假,可剛回來沒多久我就吩咐她去辦事了。”


    “閣主切莫感情用事!”底下人又勸。


    蘇硯心也有些動搖,她當真是感情用事麽?不,她隻是在給寧雲卿一個機會,上清派的大師姐為人正直,不會是敢做不敢當的人,寧雲卿說沒有殺,那她就等,等著寧雲卿拿出真相讓自己相信。隻是她等得,閣中人等不得。


    “閣主,蕭寧兒嫌疑最大,屬下懷疑她便是上清派的掌門真傳寧雲卿,既然未知真假,不若我們去上清一探究竟!”


    “是啊,一探究竟!”


    “上清派欺到我們頭上,卻是不能姑息!閣主,我們殺過去!為老閣主報仇!”


    底下人群情激昂,振振有詞,她知曉若是再不舉動,場麵便會失控,拍案而起,她道:“好!既然如此本座便去上清派一探,瞧瞧這個寧雲卿到底是不是殺害我娘親的人。若真是她,我定要手誅仇人!”


    “我等願追隨主上同去。”閣中人群情振奮,本是好事,可蘇硯心卻有些擔憂,她沉聲回道:“不必,你們守在上清山外便好,我自己進去。”說完瞥了眼周小豐,周小豐目露惆悵,似是不知所措,蘇硯心默嘆口氣散了眾人。


    未過多時,周小豐便又尋了過去,“師妹。”


    蘇硯心抬頭覷他,感覺周小豐似是同先前有些不同,但和印象中的蘇焱還是不盡相同,她問:“師兄有事?”


    周小豐頷首,模樣較先前沉穩了些許,“師妹,莫要擔憂,還有我在,師父的死我會去報,你的身份已然被上清派知曉,再去怕是有危險,不若留在閣中等消息,我去上清探探便是。”


    “師兄?”蘇硯心微怔,遲疑著問,“你記起來了?”


    周小豐斂容道:“嗯,不過記不大清,隱隱記得我是這裏的人。閣主是我最敬重的師父,你是我最疼愛的師妹。我不能讓你去犯險,上清派現在還沒有懷疑我,便就讓我去吧。”


    蘇硯心蹙了蹙眉,周小豐的模樣確實有幾分像蘇焱,可蘇焱從來不會這麽直白的說話,他喜歡把情感藏在心裏,最敬重可能還會說,隻是這最疼愛說出來,怎麽令她覺得帶了討好之意?蘇硯心探了探周小豐的修為,還是練氣階段,這樣的修為去當探子未免可笑,她拒絕了周小豐的提議,“還是我去吧。師兄你要不放心,便也在山下等我。放心,怎麽說我也是化魔期修為,隻消不是談水瑤出手,我都能全身而退。”


    “這……好吧。”周小豐唯恐去上清山附近的機會也丟去,不再堅持,又關懷了蘇硯心兩句,他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麽,便溫聲道:“明日還要啟程,師妹你早些歇息。”


    “嗯。”蘇硯心輕輕應了一聲,沒了往日親和活力。周小豐料想大抵是她喪母心痛,憐惜得望她一眼,推門走了出去。門扉闔上,他背對著蘇硯心屋子輕輕舒了口氣:好險,還好她沒有發現。


    早上他見長笙閣人義憤填膺得想要殺師姐,就想著要盡自己的綿薄之力保全師姐,隻是他法術低微不能在武力上幫些什麽,思來想去還是借著之前他們誤以為自己的身份,偽裝成蘇焱博取他們信任,以期得到機會為師姐提醒。


    想到即將要逃回上清山見師姐,周小豐的臉上便浮出笑意,“師姐。”


    一門之隔,蘇硯心微蹙了蹙眉,待周小豐走後她便將下屬招來叮囑道:“明日公子同我們一起前去,務必派專人看好公子。”


    “是。”下屬領命退去,暗嘆:即便是公子傻了,少主也還是對他情根深種。可隻有蘇硯心知道,她這麽做的目的,不隻是為了保護,更為了監視,她竟然對師兄有了懷疑。


    “都是因為你。”蘇硯心牙根緊咬,眸子漸漸紅了,“你難道真是上清派派來的奸細麽?”


    ※


    雲霧縹緲,仙氣繚繞,上清山的景色一如往昔秀美,可再次踏入蘇硯心的心境卻不復往日那般期盼。為了掩人耳目,她將昔日的上清弟子服套在身上,又以白紗裹麵藏了真容,雖然時事所迫,但餘光瞥見自己的青色衣袂,難免還會想起那個同樣穿著的人。


    “雲卿。”她在心底默默念著這個名,百感交集,“再見麵,我要如何待你?”


    若有所思地行著,她突然見著前麵走來幾個上清弟子,那些人正在閑談——


    “聽說了麽?長笙閣閣主死了,她女兒也就是之前的小雨師妹繼了她的位成了新閣主。”


    “大師姐前些日方才回來,莫非與此事有關?”


    “不是呢,我聽望月峰的蒼師兄說,殺閣主的人是周小豐,師姐隻是趁亂回來的。”


    “周小豐?就是那個掌門新收的內門弟子?築基未成便有本事殺了魔身已成的長笙閣主?這不大可能吧?”


    “有什麽不可能?興許他深藏不露呢。”


    “也是。”


    幾個弟子的談話聲漸漸遠去,蘇硯心駐在原地,藏在麵紗下的臉滿是怔忪:他們說什麽?是師兄殺了娘親?怎麽可能?師兄連築基都沒到,怎麽可能殺了娘親?她一定要尋寧雲卿問個清楚!


    禦劍騰空,她向著望月峰直衝而去,豈料今日時機不順,未至寧雲卿屋舍便和上清掌門打了照麵。


    “你是哪家峰上的弟子?”談水瑤見眼前弟子可疑,淡聲問道。


    蘇硯心微低著頭,掩飾著心中驚惶,她佯裝謙卑捏著嗓音道:“回稟掌門,弟子歸屬翠竹峰。”


    “卓師兄門下?”談水瑤打量著眼前恭謹的弟子,隱隱覺得眼熟,她問,“你為何戴著麵紗,可是身子有恙?”


    “承蒙掌門關心,弟子臉上有傷不宜見人。”蘇硯心隨意尋了個藉口,她不願同談水瑤多聊,轉身欲走,“掌門若是無事,弟子便告退了。”


    談水瑤認出她的一雙眸子,在她錯身時輕輕嘆了口氣,“小雨,你來這兒是想殺卿兒麽?”


    蘇硯心眸子一凜,知道上清派的掌門沒有周小豐那般好糊弄,身子一退便捏起了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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