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吸入的迷藥並不多,藥效也還沒有立刻發作,江夜雪暗中扣下輪椅機關,控製輪椅飛速離開。


    原本這個輪椅是有暗器的,但是在經曆過各個鬥爭之後,機關漸漸失靈了,沒有失憶的江夜雪也沒來得及修補,當然也因為他以為自己以後都用不上輪椅了。


    沒想到啊,會遇到這一檔子事。


    領頭壯漢顯然修為不低,輕易攔下了他的去路,同時一個飛掌襲來,好巧不巧,這時輪椅失靈了。


    江夜雪避無可避雙手用力離開了輪椅,但同時也跌倒在了地上。


    青石板路,冬日雖過,卻也還寒得厲害,可這股寒意還是壓不下藥效發作帶來的昏沉感。


    江夜雪手撐著腦袋,眼前出現模糊的重影,如何也揮散不去,他想動用靈流卻不曾想如何都使不起來。


    眼看領頭壯漢得逞笑著走近,江夜雪心中升起一股惡寒。


    難道就這樣栽了?


    江夜雪,是不是你壞事做得太多了,所以一件好事都遇不上。


    他本不信話本上所說的英雄救美的橋段,可沒想到這件事還真被他遇上了。


    就在領頭壯漢那雙粗糙油膩的手在即將要觸碰到他時,突然,一道白影出現在他眼前,領頭壯漢滾去了多遠他不知道。


    他看著那人白衣銀紋,一片昏沉的腦海終於有了一絲清明,但更多的竟是難受。


    “嘀嗒”一聲清脆的響聲,淚水怎麽都抑製不了,江夜雪呆愣又似清明地胡亂抹去淚水,腦海一片昏沉和一股清明相抵觸,腦海混亂不已。


    他一手抱著頭,一手撐地,指甲再次深深陷進手心當中。


    模糊之中,那個白衣人沒有立刻就走,反而蹲了下來,看著他,音色清冷道:“你怎麽樣?”


    好似因為白衣人的聲音,江夜雪腦海中的戰爭終是以清明而戰勝了,他抬眸,不易出現的赤色瞳眸顯現,在淚水的暈染之下他眼中沒有了狠厲,眼眶濕漉漉,惹人憐惜。


    “……小……,不要走……”


    他放下抱著腦袋的手,想抓住眼前這道白影,想看看是不是他的幻覺,可還沒有抓到他的手終是垂了下去。


    他搖著頭,輕聲呢喃著:“不……不能碰他,……他……他厭惡我,……他會……會不高興的……”


    慕容楚衣看眼前之人伸出手要碰他剛想一把打掉,不想他沒出手對方就放下了,但是又自言自語起來,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隻覺心中莫名煩躁。


    強忍下眼中厭惡,他再次道:“喂,醒醒,你住在哪裏,可有隨從,我去幫你找來。”


    腦子終於清醒過來,江夜雪低垂下頭,他的聲音此時沙啞且微顫,他盡量讓自己音色平靜,道:“無、無礙,不勞慕容先生大駕。”


    “如此就好。”


    慕容楚衣也沒執著,見他神智恢複,起身便要離開,突然,不知想起什麽,回頭,他居高臨下看著那人。


    “你剛才的那番話,是對誰說的?老實說,訴罪水我可還有很多呢。”


    似是對訴罪水十分敏感,江夜雪聽到這個名字時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事實證明他真的害怕訴罪水,因為他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聲音竟再次變得慌張。


    “對、對家中亡妻所說,她不喜我,不願我碰她,我若是碰了她,她會不高興。”


    “你,你竟然把我當成你、你的妻子!”


    聽到他的解釋,慕容楚衣真想自己沒有沒有問過這個問題。


    又聽江夜雪解釋道:“她修為不低,而我不過是個廢人,出門在外難免出意外,她總是在危險的時候出現。剛才是在下神誌不清,冒犯先生了,還請見諒。”


    對著一個前不久才把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人說著感謝的話,江夜雪真不知道他自己是有多大的忍耐性。


    “當真是挺廢的,你夫人跟著你真是委屈她了。”


    聽他解釋完,慕容楚衣冷哼一聲,而後便轉身離開了。


    而江夜雪也沒因他這句話而有什麽反應,呆呆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地上是真的冷,可他是真的站不起來,雖然戰勝了迷藥此時還能清醒著,但是藥效畢竟還在,靈流也還是沒有感應,況且就算能用靈流,他估計也隻能傳音給老頭讓他再弄個替身來接自己。


    因為,剛剛在慕容楚衣和那個領頭壯漢的打鬥中,他的輪椅不幸成了犧牲品,沒有輪椅他走不了,哪怕有靈流也不行。


    以前的腿傷起碼還能拄著拐杖走,但這次不一樣了,他是徹底的廢了,永遠也治不好,這就是老頭說的代價。


    被慕容楚衣打了一頓,那群人短時間內不會來此,而此地偏僻無人,想找人幫忙估計也得天亮之後。


    至於老頭替身,也不知是被打散了,還是哪去了,反正他現在沒辦法聯係上他了。


    然而才沒過多久,又有人來此。


    而來人竟是去而複返的慕容楚衣。


    原本慕容楚衣已經走了老遠,可突然想起在那片狼藉中,他好像看到熟悉的東西,有些不確定,所以他又回來了,想看看到底是什麽。


    隻是他沒想到那個人竟然還沒有走,而且還是保持著他離開時的那個坐姿,顯然這人那麽長時間了動也沒動一下。


    站在遠處,慕容楚衣看了好一會兒,發現那個人還是一動不動的,簡直跟一個木頭一樣,忍不住心想道:還不走,就不怕麻煩再次上身。


    又等了好一會,他終是忍不住了,走上前去,不過並沒有理會江夜雪,而是來到了那堆已經壞的壓根無法辨認的木頭上,歎了口氣,沒有找到他所想要的。


    轉身再次要走,但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個依舊沒動過的人,忍不住道:“那麽久了,你還不走,不怕那些人回來。”


    江夜雪仿佛睡著了一般突然被喚醒,朦朧的眼看著那道熟悉的白影,話沒過腦子就出口了:“你以為我不想啊,沒看到我腿廢了,你讓我怎麽走。”


    而話剛出口他就立馬清醒了,警惕地看向那道白影。


    他是真希望對方沒有聽清他的話。


    可是慕容楚衣聽清了,他朝他而來,再次蹲下。


    江夜雪像是怕極了慕容楚衣,他也不管自己還能不能動,立馬往後退。


    看著對方像避洪水猛獸一般避著自己,慕容楚衣火不打一處來,一把抓住對方手腕,不禁怒道:“我是妖怪嘛,跑什麽!我是能吃了你,還是怎麽了你!”


    說完,好像剛想起前不久自己用訴罪水折磨對方的事,連忙轉開話題:“我說了你不是江夜雪,我便不會為難你。別動我幫你看看,看能不能治好。”


    說完,他不禁對眼前之人這副模樣感到奇怪,問道:“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嘛,怎麽會突然瘸了?”


    這是個值得懷疑的問題。


    知道現在不是慕容楚衣的對手,掙紮也沒用,江夜雪隻好任由對方給他探脈,反正他又看不出什麽來,隨他看了。


    但還是“解釋”道:“這是舊疾,很早就有了,前不久剛好了些,這兩天便又發作了。”


    就如他所想,慕容楚衣細細查探一番之後也無能為力,得到的信息也如他所說的舊疾一般。


    慕容楚衣沉了一下眉,道:“城中可有相識之人,或是你居住在何地,我差人幫你傳信。”


    “沒有。”


    “沒有?那你怎麽來這的?”


    “原先有個老頭陪著,現在也不知道哪去了,許是找人去了。不勞慕容先生操心,過去要不多久就有人來接在下了。”


    “都過去快一個時辰了,找什麽人也還找來吧!”


    “那、那再下有什麽辦法,慕容先生總不能讓在下爬著出這條巷子吧。”


    “你!”


    江夜雪成功地又將慕容楚衣氣了一番。


    但慕容楚衣氣歸氣,終究還是沒扔下這個殘疾人。


    從乾坤袋中丟出一個竹武士,竹武士沾地變得跟人一般大,未等慕容楚衣開口江夜雪立馬開口堅決拒絕道:


    “我寧願在這裏等死也不要這個東西送我回去,多謝慕容先生好意了,您大人有量,就放過我吧。我回去一定花費所有積蓄也要把這張臉整掉。”


    慕容楚衣聞言一愣,不明白對方為何那麽害怕竹武士,又聽他最後一句,不由得氣笑。


    ”敢情你以為我拿出竹武士是為了傷你,還是因為你跟江夜雪長得像?”


    “不然為什麽?”


    “你!竹武士不傷人,它帶著你,好送你回去。”


    “我不要,它傷人。”


    “它不傷人,沒有我的準許,它不會傷人的。”


    “可上一次,我的手就被它割得血肉模糊的。不信你自己看,傷口還沒好呢。”


    “你……怎麽會這樣?!”


    慕容楚衣一開始還以為江夜雪在胡鬧,可當江夜雪露出手心的那些傷口時不由愣住了。


    江夜雪手心幾道刺目的傷口,確實是竹武士傷的,他想不明白,竹武士明明隻有他下令才會動手的,怎會平白傷了此人。


    這下他好像終於明白,為什麽眼前之人一見到自己就跟見了洪水猛獸一般了。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愧疚。


    江夜雪見慕容楚衣一副沉思的模樣,心中慶幸自己終於擺脫他了,這下對方終於肯走了吧。


    可他還是低估了慕容楚衣。


    “喂!慕容楚衣,你做什麽,放我下來!”


    就在江夜雪以為慕容楚衣會離開時,沒想到對方竟然一把將他抱起,下意識雙手摟緊對方脖頸,又覺奇怪,可鬆也不是不鬆也不是,他隻得怒喊著,希望對方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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