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紗雲飛身撲到陸月華懷裏,仿佛一個見到娘親的小姑娘,“你怎麽會……我們之前去過天行閣的地界,明明那時還……”


    還什麽都沒有。


    沈崖直勾勾地盯著陸月華。後者恍若未見,她摸著紗雲的腦袋,解釋道:“五十年前,他為了停止戰爭,以自己的生命之氣為代價,將我們與外界隔離了。”


    天行閣未曾消失,隻不過是楚逸用了術法,所以外人看不見天行閣及閣中人的存在。而天行閣的人也因為那層屏障,整整五十年都無法離開那個地方,更不用說去找那些仙門百家的修士報仇了。


    “陸前輩……”一個聲音輕輕響起,段瑜走到陸月華麵前,踟躕了許久,遲疑道:“他們……”


    陸月華深深看了他一眼:“徐風很想你。”


    段瑜的身體顫了一下。段天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但是天穹劍解封,連施加在天行閣上的封印都……”


    說著,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沈崖:“看來,他是把一切都堵在了你的身上。”


    如果沈崖沒有回來,沒有來雲浪天莊,那這些封印或許都無從解開。段天成將被永遠關在雲浪天莊,天行閣和裏麵的所有人都將永遠與世隔絕。


    “無論你回不回來,你都是自由的。”陸月華凝視著沈崖,她的眼神裏有一絲不甘,更多的卻是無奈,“可是他卻堵上了他自己和我們所有人。”


    沈崖微垂著頭,手裏的天穹劍被他握得嗡嗡作響。直到他被紗雲強行帶走的那一刻,楚逸都沒有明確接受他的心意。這麽多年來,他一直都患得患失,不停質疑自己對於楚逸的意義,可是……


    那樣一個運籌帷幄的人,又怎會將所有事情的關鍵都押在他身上?然而事實卻放在眼前。


    楚逸關住了天行閣所有的人,卻唯獨送走了他。他曾經無數次感到怨恨,不滿楚逸直到最後一刻都不願讓自己與他一同背負。可如今看來……


    “他這一生,除了師父,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沈崖。”段天成的話宛如一把千斤錘,重重地砸在沈崖的心頭,發出振聾發聵的聲音。


    他看向陸月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重相鏡,究竟是怎麽回事?”


    方才陸月華飛進來時說的話,沈崖仍舊記憶猶新。


    陸月華沒有回答,反而是看了段天成一眼:“敢問段宗主,如何知道當日陸亦綾所用並非真正的重相鏡?”


    雖說呈現出的景象遭人懷疑,但是一般人絕不會懷疑重相鏡的真假,畢竟那樣的神物,又在雲浪天莊莊主的手裏,說要造假,又豈是易事?


    “因為當年小青就是被假鏡欺騙,才會墜入魔道,最後有了迷瘴森林之戰和仙門百家的種種劫難。”


    陸月華不自覺蹙緊秀眉,她當年曾經想過調查此事,但那時戰爭方才告捷,老莊主又離世,後來她又被陸亦綾陷害掉入落情崖。各種事接踵而至,這才耽誤了,等到了天行閣,所有的線索早已中斷,何況……她也沒想過楚逸就是當年引發那場戰爭的人……


    “我之前說過,小青爭強好勝,修習禁術,多年來一直靠著師父壓製他體內的力量。”段天成道,“直到有一日,不知為何他被一個魔物盯上,那魔物將他引到迷瘴森林,用假的重相鏡扭曲了他雙親逝世的真相。小青誤以為是師父殺了他的爹娘,所以……他入魔之後,第一個殺死的人就是師父。”


    “一個被仇恨控製的人,一旦得到了復仇的力量,很容易傷到別人,更會傷到自己……”


    沈崖的腦海中迴響著當初楚逸對他說的話。


    原來,那個人曾經真得有過這樣的經歷,而且與他不同的是,楚逸殺死的人並非真正的仇人,而是……他打從心底裏愛戴的師父。


    “後來……他知道真相了嗎?”沈崖的指甲扣進掌心裏,鮮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他覺得自己仿佛能聽到當初楚逸內心支離破碎的聲音。


    “自然是知道了。”段天成闔目,臉上閃過不忍,“所以他後來才會徹底被心魔控製,最後被仙門百家圍攻。”


    “師兄,殺了我吧……”


    少年的聲音像魔咒一樣在段天成腦中迴響著,段天成捂著頭,踉蹌地後退了一步。


    “爹!”段瑜從後麵扶住他。


    段天成凝視著自己掌間的紋路,聲音中的痛苦不加掩飾:“就是這隻手……”


    “誘騙他的魔物,是誰?”沈崖的眼裏仿佛有烈火在燃燒。


    “是從魔界來的嗎?!”紗雲從陸月華懷裏探頭。


    “這就要問姐姐了。”陸月華鬆開紗雲,朝主位的方向走去。


    陸亦綾的模樣在她眼中被分成了無數格,她用手輕輕抬起陸亦綾那張滿是褶皺的臉,聲音輕柔,仿佛情人的低語:“姐姐的那麵重相鏡,是誰給你的?”


    陸亦綾睜大眼睛,想要從陸月華手裏掙脫,才動了一半,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你……”


    陸月華揚了揚唇角,那笑容裏沒有任何嘲諷,甚至寫滿柔意,她附耳湊到陸亦綾耳邊低語了幾句,後者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主人!”紗雲驚訝地看著陸亦綾那張因為被沈崖吸幹靈力而變得幹癟的臉一點點恢復到原來的樣子,連頭髮也開始變黑。


    沈崖:“你這是幹什麽?”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卻平白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


    “看來這五十年你也經歷了不少啊。”陸月華笑了笑,“不過這是我們雲浪天莊的家務事,就不勞小崖兒你操心了。”


    熟悉的稱呼讓沈崖愣了一下,記憶之中,陸月華從未這樣和他說過話。


    縱使陸月華將自己的靈力渡給了陸亦綾,後者還是沒有任何要鬆口的跡象。陸月華嘆了口氣,趁陸亦綾還虛弱的功夫,趁機打暈了她,“看來我們還是要去問重相鏡。”


    眾人愣了愣,迅速反應過來,他們險些忘了陸月華的身份,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一人能動用真正的重相鏡,那也隻有當年的神算女陸月華了。


    自從雲浪老莊主故去,重相鏡就一直被封印在雲浪天莊的地壇中。地壇的封印隻有雲浪天莊歷代莊主知道,不過從陸亦綾要用假鏡子這點來看……


    意識到什麽的修士們麵麵相覷,他們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一個接著一個跟著陸月華走了出去。


    巨大的圓壇中央忽然暴漲出直衝雲霄的藍光,地麵發出不規則的抖動,十字裂縫中,一麵圓形的鏡子隨著沖天的藍光緩緩升起,沒有任何修飾,剔透光潔的鏡麵卻仿佛能映照出世間萬物。


    陸月華翩然而起,白色的衣袂在空中翻飛,她接住重相鏡,整個人半滯在空中。


    沈崖眯縫了下眼睛,他在陸月華的腳底看到了兩團透亮的白光。然而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重相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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