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瑜身體一僵,他轉過頭去,發現花澄不知何時從床上坐了起來。她輕輕笑著,可那表情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嫂子,你……”


    “我可不是你嫂子。”花澄笑意更甚。


    段瑜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從花澄嘴裏發出的聲音既陌生又熟悉,他遲疑片刻,捏著茶盞的手忍不住顫抖起來:“顏掌門……”


    楚逸他們在江景門遇到的事,段瑜早就聽肖宇念叨了數遍,包括他殺死薛天,意欲置花澄於死地的事情。此刻附在花澄身上的顏卿在他看來,早就不是那個值得敬仰的仙門師兄,甚至……


    “別衝動。”顏卿似乎看出了段瑜想要大叫的意圖,他笑了笑,“我特意借了這狐狸的身子,就是為了來給你看樣好東西。”


    早在花澄被抓到江景門的時候,顏卿就在她身上做了手腳,隻不過平時花澄的意誌力和警惕性都太強,他無法直接壓製她的意識,可眼下她剛剛生育完,虛弱不堪,正是奪取這個身體主導權的絕佳時機。


    段瑜暗暗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還望掌門讓我看完之後,速速離開花姑娘的身體。”


    顏卿但笑不語,他操控花澄的手在空中劃了半個圈,一潭蕩漾著波紋,仿佛水麵一般的東西浮現在段瑜眼前。


    水麵裏映照出的是一間屋子,屋內燭光搖曳,紅綢鋪地,一股旖旎之氣撲麵而來。段瑜本能地蹙了蹙眉,然而接下來浮現的景象卻讓他的臉色倏然發白。


    屋內的梳妝檯前坐了一個女子,她背對著鏡像外的段瑜,可即便如此,朝夕相處多年的直覺還是讓段瑜在一瞬間認出了那人,那女子是他失散許久的娘親,顧盈盈。


    段瑜睜大眼睛,他本能地看向顏卿,後者投給他一個諱莫如深的笑意,示意他接著往下看。就在這時,鏡麵那頭忽然爆發出一陣尖銳的慘叫。


    顧盈盈的肩膀被人猛地向後一拽,整個人毫無防備地倒在了側麵的臥榻上,衣帛撕裂的聲音如針紮一般折磨著段瑜的耳朵,掙紮間,他看到自己娘親臉上恐懼而絕望的神情。


    段瑜的眼睛裏仿佛能噴出火來,他上前一步,似乎想要衝進鏡麵裏將那看不見臉的人碎屍萬段,就在這時,顏卿抬手,那水潭般的景象瞬間消失在空氣中。


    “是你……”段瑜握緊雙拳,身體因為受到劇烈的刺激不住發抖。


    “不是我。”顏卿勾了勾唇角,花澄那張天生就帶著媚意的臉,在他那樣的神情下,顯得更加危險,“把你和你娘害成這樣的人,是你爹。”


    “住口……”段瑜咬緊牙關,聲音沙啞,“我娘在哪裏?”


    他就像是一捆隨時會自爆的□□,顏卿毫不懷疑,如果不是自己現在還附身在花澄身上,一定會被這位長青宗少主撕成碎片。


    顏卿不語,他托著下巴,眯縫了下眼睛。


    段瑜目光沉沉地盯著他:“你想要什麽?”


    “不愧是天成的兒子,真是聰明。”顏卿笑道。


    “不準喊我爹的名字!”段瑜近乎在發狂的邊緣。


    顏卿似乎對於他這副模樣很是受用,他動了動嘴唇,聲音仿佛從地獄深處傳來。段瑜瞳孔驟縮,那一刻,他像一個破敗的布偶,頹然地打碎了手邊的茶盞。


    楚逸靠坐在床頭把玩著手裏的小狐娃,孩子咿咿呀呀,似乎在尋找些什麽,楚逸眼底寫滿溫柔:“乖,你爹娘這段日子累壞了,等明日他們歇息好了,我們再去找他們玩,好不好?”


    小狐娃把爪子含在嘴裏,腦袋上的狐耳含羞帶怯地動了一下,她眨巴著眼睛盯著楚逸,咯咯地笑了一聲。


    “沒想到師父這麽喜歡孩子。”沈崖端給楚逸一杯水,整個人擠到床沿坐下。


    楚逸騰出一隻手接過,對於沈崖的行為故作淡定地笑了笑:“我隻喜歡有長成美人潛質的孩子。”


    沈崖勾了勾唇角,燭光將他的神情照得很柔和,甚至帶著一種誘惑:“這麽說,師父覺得我不美了?”


    楚逸眨巴了下眼睛,眼睜睜地看著沈崖將他的一縷頭髮放到指尖把玩:“師父當初從未抱過我這麽久,也不肯收我做徒弟……”


    他神色不變,楚逸卻感覺到了一絲危險,他張嘴想要說些什麽,沈崖卻忽然傾身過來。小狐娃眼睜睜地看著頭頂的光線變弱,有些驚慌地發出叫聲。


    “要壓到孩子了。”楚逸提醒沈崖。


    “我也是孩子啊。”沈崖認真道,“師父可不能偏心。”


    那固執的樣子,像極了當初那個追在楚逸身後,求他收自己當徒弟的小狼妖:“師父,你趕不走我的。”


    楚逸覺得這少年有要狂化的嫌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沈崖愣了愣,就聽楚逸道:“你是我的徒弟,我永遠不會趕你走。”


    眼裏閃過一絲亮色,沈崖還沒來得及高興,楚逸又開口了,聲音異常堅定:“可是你想要的,為師這輩子也給不了你。”


    那一瞬間,沈崖覺得楚逸的眼睛是空洞的。就像從前好多次一樣,他抓不住這個人,明明近在咫尺,兩人之間卻似乎橫著永遠都無法跨越的鴻溝。


    沈崖的眉宇間纏繞著一絲黑氣,他沉聲道:“師父,你到底是誰?”


    楚逸愣了一下,等他發現那隻是沈崖近乎疑問的自言自語之後,又迅速恢復到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沈崖越壓越下,他忍不住動了動身體,就在這時,屋門被一陣勁風重重地敲擊了一下。


    門一開,陸鍺麵無表情地站在那兒。


    楚逸心領神會,他抱著小狐娃去看沈崖,希望他能暫時照顧照顧小狐娃。然而沈崖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的背後,他淡淡道:“走吧。”


    聲音裏透著一種不容拒絕。


    楚逸其實有一百種法子讓沈崖留在屋裏照看孩子,但是看著少年堅定決絕的背影,所有到嘴邊的話都融化在了嘴邊。


    罷了……左右也不會有以後,現在就由著他吧。


    “先是江景門,再是麓山,我以為這回你會多讓我休息一陣呢。”楚逸半開玩笑地進門,陸月華一如既往坐在書桌後,隻不過這回她的手裏沒有寫寫畫畫,而是一臉嚴肅地望著門的方向。


    楚逸心裏咯噔一下,稍微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怎麽了?要三界大戰了?還是天要塌了”


    陸月華麵如死水:“孤墳嶺的亡魂,失控了。”


    楚逸瞳孔驟縮,沈崖從後麵走上來:“不可能,我出來的時候還特意加強了那裏的封印。”


    那時他出關,那些亡魂受到他妖力的影響蠢蠢欲動,所以他加固了一層封印,沒道理會在此時失控。


    陸月華打量著沈崖,這狼妖的進化速度遠比她想像還要快許多,隻是……陸月華凝視著沈崖眉宇間那團被刻意壓製的黑氣,緩緩開口:“這就說明,有人解開了那裏的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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