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說的有道理啊。」小黃這麽一說, 孟臨川又從地上坐了起來,「反正吻的不是我,我並沒有那具身體的感覺。」


    「嘿嘿嘿。」小黃也沾沾自喜地點點頭, 「對的對的,川川,我實在是太聰明了呀哈哈哈哈。」


    泉州南安縣,大街


    南安是個在對外貿易方麵具有舉足輕重作用的港口城市, 其街市一直非常繁華,各國商旅往來, 貨物種類眾多。


    最近南安太守杜大人派人在街上貼滿了通緝令,被通緝的人沒有名字,隻有一幅肖像。


    那通緝畫上的人不僅長得英倫非凡,而且氣質超凡脫俗, 目光孤冷有幾分遺世獨立的高人之感,高冷之中又不失幾許溫柔繾綣,看著就是個曠世難得的美男子,絕對不像個會被通緝的人。


    大家看了告示才明白, 原來這是個yin賊,因為在夢裏騷擾了杜太守的女兒杜麗娘,導致杜麗娘香消玉殞含恨而終,所以才被通緝。


    街上路過的少女們都在心裏憤憤不平,杜小姐自己看上人家美男子做個春夢死了,敢情還能怪別人家美男子是yin賊啊?


    杜太守通緝一個英俊的yin賊之事傳來以後,南安還沒出嫁的女孩們整日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都十分期待那個英俊瀟灑的yin賊出現來騷擾一下自己。


    準備進京趕考的書生柳夢梅路過南安時,碰到的就是南安全城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狀況,嚇得連忙找了家酒店躲進去,向小二詢問這是情況。


    「難道貴縣的風俗是這樣嗎?」柳夢梅輕輕嘬了一口小酒,彬彬有禮地問道,「天天打扮得這麽繁複不會很累嗎?」


    這柳夢梅乃是一位溫潤如玉的俊俏書生。他手持摺扇,身穿一襲月白長衫,說起話來聲如玉磬,微微一笑如同春風化雨,光看起來便令人心生十分喜愛。店小二盯著他左看右看了半晌,笑道, 「書生你是外鄉來的,不知道我們這裏發生了一件奇事啊:我們這裏的南安太守他有個女兒叫杜麗娘,生得是貌美如花,好看得很哪。可是,她最近死了。」


    「哦?」柳夢梅麵色淡然依舊,卻禮貌性地帶著惋惜地口吻感嘆了一句,「真是可惜。」


    「是啊,這麽又漂亮又有教養的姑娘。」店小二也十分惋惜地搖搖頭,「據說她夢見一個yin賊騷擾了他,所以才鬱鬱而終的,死前還特意畫出了yin賊的肖像,讓他爹杜太守通緝捉拿yin賊,為她報仇。」


    「嗬,果真是一樁奇事。」柳夢梅微笑著點點頭,「一場春夢竟可殺人,夢中之人竟可為兇手。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書生,我看你生得這般好看,和畫中那個人倒是有幾分相似啊。」店小二笑嗬嗬地和柳夢梅開玩笑道,「你可要小心一點,免得被杜太守給認錯了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哦。」


    「小生初到南安,與杜小姐素不相識,所謂夢中騷擾更是不可能的。」柳夢梅莞爾一笑道,「倒是並不擔心有何麻煩。」


    一個俊俏的書生,說話做事又如此潔身自好,店小二打自心裏有幾分欣賞他,誇獎道:「書生不愧是個讀聖賢書之人啊。」


    柳夢梅笑而不語,在店裏獨自小酌了幾杯。然而當他出了酒店以後,才發現自己剛才說「倒是並不擔心有何麻煩」的話是大錯特錯了。


    他剛邁出酒店的門檻,就有一堆花癡女把他麵前的路圍了個水泄不通,在他麵前搔首弄姿,巴不得他就是個無恥大yin賊。


    「哥哥,你覺得我看起來怎麽樣?」一個穿著桃紅色繡白花褙子,頭戴桃花的女子問道。


    柳夢梅十分友好地微微一笑,晶瑩如雪的肌膚上頓染一抹緋紅,大有一種清純美男被調戲後的羞澀之感,看得一堆花癡女子都心中奇癢難忍,隻想撲上去啃。


    柳夢梅攤開手掌,似乎在空中接住了什麽東西,垂眼微微一瞧,把接了幾點白粉的手輕輕送到那女子眼前,:「姐姐,您的粉掉了。」


    「哈哈哈……」周圍的女子都紛紛嘲笑起來。


    柳夢梅還是一臉溫柔無害的笑容,輕輕打開手中的摺扇一搖。一陣清風過處,某幾個女子臉上的脂粉像灰塵一樣飄了滿大街,害得其他人都跟著打起了噴嚏。


    「阿——欠——」


    「阿欠!」


    「……」


    柳夢梅若無其事地輕輕搖著摺扇,彬彬有禮地像花癡女子們一揖:「諸位姐姐,在外風大當心著涼,小生先告辭了。」


    「……阿欠!」


    「阿欠!」


    「……」


    一眾花癡女子自討了個不慡,見俊俏書生已經走了,都紛紛散了開去。


    陰暗的角落裏,一團肥嘟嘟的黃色毛球暗搓搓地跟上了俊俏書生遠去的腳步。


    小黃偷偷跟著柳夢梅回到客棧,隻見他在桌上擺開紙筆,瀟灑地提筆運墨,在紙上仔仔細細畫起了一幅畫。


    因為個子太小,小黃並看不到他在畫什麽,隻能偷偷躲在角落裏,想著等他畫完了再趁他不注意跳上桌子去看看。


    結果,小黃這一等就是幾個時辰。無聊的幾個時辰,就像好幾天一樣漫長得沒有邊際,小黃窩在桌腳打了個盹兒,一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昏,柳夢梅也不在房裏。小黃抬起頭,隻見桌上的烏木鎮紙下壓著一幅畫,應當是已經畫好了。


    張望了一下,確定四下無人,小黃方才躡手躡腳地跳到柳夢梅的書桌上,要對他的那副畫一看究竟。


    ☆、容易推倒


    張望了一下, 確定四下無人,小黃方才躡手躡腳地跳到柳夢梅的書桌上,要對他的那副畫一看究竟。


    小黃撲騰了兩下翅膀,結果接連兩次都速騰得不夠高,還沒夠到桌麵又掉回了地上,直到第三次才勉強扒住桌角爬了上去。


    桌麵上,漆黑油亮的烏木鎮紙下壓著一張圖畫, 小黃湊近一看,圖上畫的竟然是一個女子:那畫中女子身穿羅裙,手拈摺扇,明眸善睞,巧笑倩兮。畫的正是杜太守死去的女兒——杜麗娘的模樣。


    剛才還和店小二說不認識杜小姐的呢,怎麽轉眼連人家的肖像都給畫出來了?還畫得如此傳神?果然是個衣冠楚楚的衣冠禽獸啊!


    小黃十分鄙夷地跳到了畫像上,隻見那畫像旁還用十分瀟灑秀逸的行楷題了一句詩:「他年傍得蟾宮客, 不在梅邊在柳邊。」


    詩句小黃是看不懂,不過小黃勉強認得幾個字, 那幅畫像上落款清清楚楚地寫著三個字:柳夢梅!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找了柳夢梅這麽久,原來這個長得白白淨淨的斯文敗類大yin賊就是柳夢梅!小黃激動得差點「啾啾啾」引吭高歌起來,不過想到自己現在是偷偷摸摸溜進別人房間的, 又用肉肉的小翅膀捂住了小雞嘴。


    「嗬,哪來一隻小雞?」小黃的頭頂,一個溫潤如水的聲音響起。


    大事不妙了!小黃嚇得腿軟,哆哆嗦嗦地坐在了桌上:「唧唧……唧……」


    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是一隻與眾不同的小雞, 不然就慘了。


    「獨自出門在外,許久沒有開葷。」柳夢梅纖長的指尖拈起桌上毛茸茸的小雞,轉身往廚房裏走去,「一定是上天賜給我食用之物。」


    枉你還是個讀聖賢書的書生呢!撿到一隻雞不問問主人是誰就要拿來吃!還這麽迷信認為是上天賜給你的!小黃一邊在柳夢梅的「魔爪」裏拚命掙紮,一邊「唧唧唧唧」地大喊大叫。


    「放開那隻小雞!」柳夢梅正拎著小黃往廚房去,隻聽門外有一個人的聲音喊道。


    「姑娘……」


    聽到有人在製止自己殺雞,柳夢梅轉過身,話還沒問完,孟臨川就先發製人道:「我不是姑娘,請公子放開手中的雞。」


    「嗯,好。」柳夢梅十分聽話地放開了手,手中的雞瞬間失去了控製,直直往地上摔去。


    啊呀要死了!這個yin賊不會彎腰的嗎!小黃使勁撲騰著翅膀,希望自己不要摔得太慘。


    這個書生看著斯文,不想心腸竟這麽壞!眼看著小黃就要摔在地上,孟臨川一個箭步衝上前想要接住小黃。


    他讓自己「放開」,柳夢梅就真的十分聽話地「放開」了手,待真的放了手,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連忙彎腰去接那隻即將摔到地上的可憐小雞。


    孟臨川隻顧著去接小黃,沖得太急沒能及時剎住自己的身形,柳夢梅也隻顧著俯身去抓雞,沒反應過來孟臨川會沖得這麽猛。


    結果,隻聽「啪」一聲,孟臨川和柳夢梅頭對頭撞在了一起,可憐的小黃「啪嘰」一聲摔在了地上。


    這還沒完,因為沖得太猛,撞著柳夢梅後孟臨川也沒剎住自己,直接往前一撲,把柳夢梅撲倒在了身下。


    小黃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好不容易從孟臨川的兩條大腿fèng裏擠了出來,他最在乎的一身黃毛都擠得亂七八糟。


    「……」剛想開口叫「姑娘」,柳夢梅猛然想起對方不讓自己叫「姑娘」,便直接省略了稱呼,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剛才的一切發生得過於突然,孟臨川撲在柳夢梅身上還沒反應過來,懵懵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有。」柳夢梅見他還一臉迷茫的沒有起身,便用一手撐著地麵,輕輕抬起頭,似乎是要起身的樣子。


    身下的人抬起頭,壓在身上的人未動。柳夢梅的頭一抬,與身上之人的額頭輕輕抵上,薄薄的唇不偏不倚地貼在了孟臨川的雙唇上。


    「……」孟臨川剛才還懵逼的腦袋「嗡」地一下炸開了鍋,一種又癢又蘇又羞羞的感覺襲遍全身。


    小黃一臉懵逼地轉過頭,隻見那兩人一個壓在另一個身上,還互相親了一口,不禁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也發展得太快了吧!


    「!」太驚悚了!剛反應過來的孟臨川像觸電一般立刻從某人身上跳了起來。


    明顯是故意占便宜的某人從容不迫地從地上起身,十分純良無害地對孟臨川微微一笑,應當是示意友好的意思。


    那純淨的麵龐上一雙溫柔無限的含水明眸一閃一爍,仿佛是帶著露水的世上最清純的小白花,雖然被人輕薄了,但是他十分大度地原諒了對方。


    「……」這人實在是套路太深,看著某人那清純無暇的麵貌,是個人都不忍心指責,孟臨川默默地把心中那些罵人的話都憋了回去。


    而且畢竟這是人家是家裏,作為「擅闖民宅」的人不能太囂張,孟臨川彎下腰捧起小黃,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這是我的雞,我不是故意擅闖民宅的,請公子原諒。」


    「沒關係。」柳夢梅走近一步,認真地望著孟臨川的雙眼,問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能沒見過嗎?你竟然還好意思問?孟臨川心裏對他默默翻了個白眼。


    雖然夢裏的人醒來後記不清麵貌,可是倘若在現實中見到卻能認出在夢中見過,此刻孟臨川不難認出,他就是自己夢中那個要和自己脫衣服的衣冠禽獸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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