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阮小姐久等了,實在是阮小姐今日來得不是時候,母親夫君和兄長都不在,等下人們知會到我時,已經過了一些時辰。”


    雲歡雙手交疊在身前,唇邊帶著禮貌淺笑。


    她應該感謝阮素心的當眾退婚,若非如此,她也嫁不進裴家這高門。


    阮素心轉眼看過雲歡,目光卻是幾次從雲歡手臂上掠過。


    她打探到的消息,說是裴鈺夜夜留宿房間,與雲歡纏綿廝混。


    尤其是新婚夜那晚,雲歡的聲音幾乎穿透了整個鸝院。


    瞧她手臂上的痕跡,就知道所言非虛。


    也是變相證明了裴鈺並未傷及身子。


    “是我貿然前來叨擾了。”阮素心莫名的滋味,收回視線,維持著笑意道。


    雲歡與她一笑,餘光瞥過坐在下方但是未說話的阮毅。


    想來是為昨天在校練場上的事而來。


    果不其然,阮素心站起身道:“昨日之事是阿毅不對,我回去已說教了他,今日特帶他前來跟二哥哥賠個不是。”


    阮素心說完看了一眼阮毅,示意他站起身來。


    阮毅像是很怕自己這位姐姐,或者是很敬重,乖乖站起了身。


    雲歡視線從兩人身上掠過,眉眼間一直堆砌著淺淡的笑意,“夫君心胸寬廣,不會將這樣的小事記掛到心裏去。阮小姐不必太過憂愁。”


    “二爺可有說何時回來?”雲歡應付完雲歡,轉眼詢問身邊的平嬤嬤。


    平嬤嬤頓了下,與雲歡的視線交匯在一起,立馬懂了她的意思。


    “回奶奶,二爺今兒有要事,一早便出府了,回來怕是要很晚了。”平嬤嬤半彎下腰恭敬說道。


    雲歡輕點下頭,似是很滿意,回頭笑看著阮素心,“真是不巧了,待二爺回來,我定將這事告知於他。”


    阮素心握緊手中絹帕,她知道雲歡這是不打算讓人去請裴鈺回府,也不打算讓她長時間待在裴府,下了逐客令。


    她現在見不到裴鈺,昨天是聽下人來稟說阮毅出了事,這才匆匆趕往校練場,本以為會和裴鈺見麵好好說一會話,結果他是那樣淡漠的態度。


    她和裴鈺自小一同長大,是羨煞旁人的青梅竹馬,退親之事她也並未出麵,她不信裴鈺對她沒有一點心思了。


    “阿毅和二哥哥都是為國效命的將士,我不想他們因此起什麽隔閡,還是要當麵勸說一番。”


    阮素心話說得好聽,但雲歡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今天不見到裴鈺不罷休。


    雲歡唇邊的笑意淡了一些,這又是何必呢。


    當初阮家退親時,裴鈺去太傅府想要見她,想要她相信自己。


    可那時的她直接躲了,把自己這位胸無點墨的弟弟推出來對裴鈺惡語相向。


    如今瞧著裴鈺不像傳言那般,又想跟他談過往情感。


    “要說勸說,阮小姐可是該好好勸說一番阮公子,讓他以後說話斟酌思考一番。單就昨日而言,這幸得我家二爺是個性子溫潤的,若是換了我家大爺,隻怕阮公子......”


    後麵不好的話雲歡沒有明麵上說出來,但看她輕搖頭嘖嘴的表情,就知道不是好話。


    “你說什麽呢!這有你一介婦人說話的份?”


    阮毅聽見雲歡揶揄他魯莽,說話不過腦子,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指著她就是厲吼。


    雲歡見過真正暴戾的裴寂,麵對如紙老虎一樣的阮毅自然是不怕的。


    “阮公子的性子真是直率,我與你長姐閑聊兩句便聽不下去了,罷了,我們不說就是了。”


    麵對阮毅的怒火,雲歡依舊能笑著對他。


    可這話聽著就不像是什麽好話。


    雲歡是在和阮素心說話,阮毅罵她是一介婦人,沒有說話的份,不也就變相罵了他的長姐阮素心嘛。


    阮毅麵色僵硬了一下,嘴唇張開不知道該說什麽,下意識看向自己長姐。


    阮素心神色很不好看,雲歡剛才說的乃是實話,裴家兩位爺是兩個極端。


    大爺暴戾殘忍,二爺溫潤如玉。


    昨天之事若是裴寂,保管阮毅隻剩下半條命了。


    “阿毅,不要胡鬧。”她不著痕跡冷睨過阮毅,示意他想清楚後再說話。


    不要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雲歡唇角蕩漾起會心笑意來,端起茶盞淺啜一口。


    平嬤嬤站在雲歡身後,看著雲歡眼底滿是驚歎。


    初見雲歡時以為隻是個嬌軟的美人,後察覺到她有一股韌性,現在麵對高門貴女,竟也能遊刃有餘。


    果真人不能看表麵。


    “長姐,是我在胡鬧嗎?明顯是裴家不將我們放在眼底,我們都低下頭來負荊請罪了,裴鈺不出麵也便罷了,竟讓一個新婦出麵打發我們,她是覺得我們阮家好欺負?”


    阮毅接收到阮素心的示意,話頭一轉憤怒道。


    “阮公子說話真是要注意些。今日二位貿然前來並未提前下拜帖,我們並不知。難不成在阮公子的心裏,我們裴家是什麽清閑家族?家中的爺都是遊手好閑之人,隨時待在府宅中等客前來?”


    雲歡一字一句不疾不徐,擲地有聲,麵對憤怒的大男人也不露怯。


    她這話不僅諷刺了阮毅是個遊手好閑之人,還捧高了裴家。


    雲歡這話一出,堂屋內一時間寂靜無聲,所有人都麵露驚訝。


    平嬤嬤和裴府的下人們壯著膽子抬頭看過雲歡,一息功夫又趕緊垂低下去。


    本以為這位二奶奶是個好性之人,哪想隻是表麵好性。


    若說下人們在此之前對雲歡還有輕看的想法,現在是一點都沒有了,頭垂低不要太恭敬。


    阮素心雙手蜷縮,那方絲帕快要被她扯破。


    她來之前以為雲歡是個好拿捏的,沒想到嘴皮子這麽厲害。


    阮毅更指著雲歡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本就嘴笨,以往都是靠發怒震懾人,被人有理有據回懟還是頭一遭。


    不止他們震驚,連窗外的裴寂也有一絲訝然。


    他昨夜未休息好,下了朝處理一些要事想著回府歇息一陣,不想一進府便聽下人來稟說阮家來人了。


    他本不想搭理,隨便讓人去打發了,可下人又說二奶奶去接待了。


    想到這個女人嬌弱不堪的樣子,現在到底是裴家的人,別讓人欺負了去,前來看看。


    不想一過來就聽見她說我家大爺......


    裴寂唇角微勾起一些弧度,這幾字由她說來確實別有風味。


    “爺,不進去嗎?”


    隨風跟著裴寂在外站了好一會,聽阮家那個紈絝公子哥詆毀裴家,心裏有些急,可看他家爺麵色很是淡定。


    被人打擾,裴寂唇角提起的弧度瞬間斂回,斜眼冷睨過身後的隨風,意思是他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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