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堯再受到胤禛的批語道,曾在奏摺中誠惶誠恐地寫道:“奔走禦座之前三十餘日,毫無裨益於高深,隻自增其愆謬。反己捫心,惶汗交集……寢食不寧,自怨自責。幾無地以自容”用以表明自己的態度。


    然,這一再認罪的態度並未能換取雍正的些許寬容,雍正在給大臣奏摺的硃批中一再點年羹堯的名,為在政壇上徹底清除年羹堯、隆科多的影響,而大造輿論。


    在給直隸總督李維鈞的奏摺中,他寫到:“近者年羹堯奏對事,朕甚疑其不純,有些弄巧攬權之景況”,“卿知道了,當遠些,不必令覺,漸漸遠之好”;在給四川巡撫王景灝的奏摺中,他寫到,“年羹堯來京奏對錯亂,舉止乖張,大有作威福事”,隆科多、年羹堯“於奏對之間,錯亂悖謬,舉止乖張,大露擅作威福,市恩攬權狀”;在給河道總督齊蘇勒奏摺的硃批中寫道:“近來舅舅隆科多、年羹堯大露作威作福攬權之景……爾等當遠之”。


    胤禛已經為處置年羹堯邁出了第二步,給有關官員打招呼讓他們與年羹堯劃清界限,揭發年羹堯的劣跡,以爭取保全自身。


    而已經猜出皇帝心思的高其倬則在回奏中明白寫道:“年羹堯既不知自處,惟皇上有以處之,臣以為宜早預備”。


    而這些,都是秋月的大哥年希堯來信透露的。


    此時,他正是廣東巡撫,怎麽會感受不到胤禛在給封疆大吏的硃批中頻頻點年羹堯的壓力,而皇宮內院的她也算是失寵了吧。


    自新年後,已經有近一個月沒見著他的人了。


    也難怪夏悠琴會拿方才的話來勸她,若真得寵,她又哪裏會是多嘴的人。


    胤禛已經要開始除掉兩個幫他挫敗競爭對手的人,平西將軍年羹堯,和他的舅舅隆科多!


    秋月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醒過,她,亦是逃不了了。


    既如此,她何必留下用過的東西,給以後胤禛憑弔,讓他向世人做出一番情聖的樣子,讓後世以為愛新覺羅家族,真有情種。


    不如焚了,一了百了!


    第三百零八章 病危


    打定主意,喘了一會氣,秋月掙紮著爬了起來,扶著床沿巍巍顫顫站起,來到多寶格來到書架前,翻出了從前所有的詩集,


    正一月時節,外頭枯樹雖開始冒綠芽了,天氣卻仍冰冷的很,屋裏也籠著火盆。


    秋月掙紮著走到炕旁,火盆架就是放在炕邊窗戶旁。


    可不過短短幾步路的幾句,秋月便喘息了半天,靠著炕塌,秋月歇了半盞茶的功夫,這才將手裏的書私下,一頁頁扔進火盆裏。


    外間候著的夏悠琴聽見了聲音,忙進來,見狀,驚呼道:“主子怎麽起身了,也不叫奴婢進來伺候,這麽冷的天,又病著。”說話間忙披了件厚厚的鶴氅在她肩上。


    “躺了快半個月了,怪悶的。”秋月笑道,手上也不耽誤功夫,片刻間,一本薄薄的冊子便被燒毀了。


    見秋月燒著書,夏悠琴勸道:“好好的書,若燒了,豈不可惜。主子若真不喜歡這書,讓小林子燒了就罷了,在屋裏那味道隻怕耽不住。”


    秋月也不聽她勸,隻把所有的冊子找了出來,一一燒了個幹淨。


    一番動作下來,又出了一身汗,直伏在炕上嗽個不停。


    幸而這炕燒了滾燙,倒也不冷。


    待她好了些,夏悠琴扶著她會床榻上躺著,又伺候她換了一身褻衣。


    這時春纖捧著湯藥過來,兩人伺候她用了藥。


    秋月動了一陣,自有些脫力,闔目歇下了。


    見她睡了,兩人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姑姑,庫房裏上等的銀碳已經用完了,隻有次一等的墨碳。可您也知道主子的身子,受不得碳氣呢?”出了屋子,春纖便急急道,“方才我瞧著,主子屋裏也要添碳了,主子身子弱,受不得冷。幸好小阿哥鬧著要和皇上一起去宮裏,不然見了主子這樣子,還不知道要怎麽鬧騰呢!”


    “怎麽回事,既沒了碳,怎麽不讓小林子沒有去內務府領?”夏悠琴蹙眉道。


    “怎麽沒有去,那都虞司的管事太監說,咱們這個月的份例已經領了,這幾日內務府銀碳急缺,他們要先緊著皇上、皇後和熹妃娘娘,讓咱們在等兩日。”說道這裏,春纖氣憤不已,“從前哪次不是他們趕著將碳送到咱們這兒,這不過才幾天,就變了副嘴臉。”


    “皇上呢?”


    “皇上還在宮裏,說是要下個月才能過來。”


    “無妨,咱們這兒還有地龍,多燒點柴禾,讓地龍熱一些也是一樣的。”夏悠琴安慰道。


    “這個我自然知道,我隻是看不慣宮裏那些人的嘴臉。想當初……”


    聽到這裏,夏悠琴急忙打斷了她,“行了,此一時彼一時,如今皇上想對付年大將軍,是滿朝皆知的事,這些人會這麽做,在這宮裏,也是司空見慣了。”


    “可是娘娘現在仍然是貴妃娘娘,身後還有小阿哥呢。”春纖猶自不平。


    “年大將軍若出了事,貴妃娘娘和小阿哥勢必要受到牽連,宮裏這幾個皇子,如今隻有四阿哥瞧著……他們自然要巴結熹妃了。”夏悠琴嘆道。


    卻說秋月人雖閉了眼,也不言語,思維卻是清晰的很。二人卻誤認為她服了藥,已經睡下了,因此隻降低了聲音說話,也沒得個避諱。


    秋月將兩人說的話聽了個清楚明白,心下卻一片冰涼。打她前世算起,她被父母捧在手心裏,雖然家裏不是大富大貴,可別的小孩有的東西,她也都有。而來到此間,在年府時被年家眾人捧著,被年夫人照顧的無微不至,婚後胤禛亦是對其優待有加。


    如今,胤禛不過剛開始對付二哥,還沒有到白日化階段,她便受到如此對待,若到了三月份,胤禛公開罪責二哥,那這宮裏,哪裏還有她的立足之地!


    秋月越想越心驚,越想越悲涼,到時候不如隨二哥去了,也好過看這些下濺之人的臉色。


    福兒是胤禛的親兒子,她若是不在了,胤禛定會更加真愛他,她亦無需操心!


    如此,自這日後,秋月雖日日服藥,臥床休養,且有夏悠琴和春纖兩人精心照料,這病卻一日重似一日。


    把兩人急的不行,請了太醫過來診治,卻也隻說是“鬱氣傷肝,肝不藏血”之類的話。開的藥也不過是寫斂陰止血的藥。


    這日太醫離開後,春纖奇道:“姑姑,怎麽不是以前的那個王太醫了?”


    夏悠琴苦笑了一下,“王太醫畢竟年老了,去年便已經告老還鄉的,這個是宮裏的李太醫,醫術也不差。”


    春纖有些害怕道:“姑姑,如今園子裏沒個主事的人,主子如今這個樣子,我真有點害怕。”


    那確實,不過短短十幾日,秋月便是顏色如雪,整個人無一絲血氣,整日昏昏沉沉的,氣息微細,清醒的時候極少。


    夏悠琴亦是極怕,隻是她是主事之人,定不能露了怯,隻得穩住春纖,道:“行了,在守兩日,若主子再無起色,我便讓人告知宮裏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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