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雖怒,手上卻並沒有使力氣。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潛意識裏,並不想傷害她。


    秋月本就心情煩躁,此刻,那股無名火更是竄得老高。


    她一把揮開胤禛的手,冷聲道:“妾當不起爺的寵,若妾的哥哥不是年羹堯,隻怕爺正眼也不會瞧妾一下。”


    此刻,胤禛已是極怒,冷笑道:“哦,你的意思是,爺是看著亮工的麵上才會寵你,是做給他人看的。”


    秋月素來冷淡的雙眸,此刻湧著怒火,倔強的盯著一臉戾氣的胤禛,直直望向他的心底,“不錯,你就是做給其他人看的。若我的哥哥不是年羹堯,我也不會嫁給你,也不會因你明麵上的寵愛,而害死我的萱兒。”


    胤禛緊緊握著拳頭,額上青筋直冒,“這麽說,自打萱兒去了,你心裏就一直在怨我。”


    此刻,秋月的雙頰因憤怒泛起淡淡的紅暈,就像在滑如凝脂的肌膚上略施粉黛。這樣不同於平素的秋月,在屋內燈光的照耀下,真是明艷動人,撩人心弦。


    她微抬這頭,倔強的看著胤禛,厲聲道:“不錯,明麵上是你的女人害死了我的萱兒。其實,罪魁禍首就是你,胤禛。我討厭雍親王府,討厭你的那些女人,最討厭的,就是你。你,就是殺了我女兒的劊子手,劊子手,劊子手……


    最後一句話,秋月幾乎是吼出來的,屋子裏不斷迴響這劊子手三個字。


    這時,初蕊在門口,顫抖著,輕聲道:“主子爺,主子……”手裏還端著一個托盤,裏麵正是秋月的晚膳。


    胤禛一把將桌子旁的繡蹲踢開,怒吼道:“給爺滾開……”


    初蕊猛的直直下跪,將手中的托盤放在一邊,不斷叩首道:“爺請息怒,主子因小格格去世心情一直不好,身子更是沒有復原。請爺不要責備主子方才的話,請爺開恩……”


    初蕊上了樓梯便聽到秋月的吼聲,主子竟然說是爺殺了小主子。聽到這話,初蕊簡直是快駭破了膽,主子瘋了麽,這樣惹怒爺,爺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


    她雖害怕,卻更擔憂主子的安危,隻得壓住自己的恐懼,不斷對胤禛磕頭。


    胤禛見初蕊一直叩頭,更是怒火中燒,上前一步,一腳將初蕊踢開,怒道:“死奴才,爺讓你滾下去。”


    那一腳踢在初蕊的肩上,將她踢翻在地。


    卻聽秋月怒道:“你有火衝著我來,別拿我的侍女出氣。”


    胤禛心下更是惱怒,惱秋月的頂撞,更惱她在下人麵前不給他留顏麵。


    他怒吼道:“來人,把這個賤婢脫下去,打十大板。”


    隨著他的一聲怒吼,不知道從哪裏出來一個中年漢子,將初蕊拖了下去。


    秋月上前一步,猛的抓住胤禛的手,怒道:“你敢”


    胤禛怒極反笑,對外道:“二十大板,還不給爺滾下去“


    “是。”不待秋月反應過來,便拖了初蕊,從兩人眼前消失了。


    這時,整個閣樓隻有他們二人,一樓樓梯口處蘇培盛和另一個精壯男子守著。便是此刻沒有人守著,都沒有人敢上樓去。


    因為,雍親王的怒火,沒有人擔得起。


    秋月死死抓著胤禛的手,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怒不擇言道:“愛新覺羅胤禛,你吃飽了沒事做,這麽晚過來,就是來毆打我的侍女的麽”


    胤禛看著此時的秋月,柳眉上挑,杏眼圓瞪,雙頰緋紅,眼眸水潤,飽含怒火。現在的她,不,應該說今晚的她,完全顛覆的胤禛以往對她的印象。


    不像那水中淡雅的白蓮,倒似那園中帶刺的玫瑰。


    原來,她也是這麽有活力,有這麽不為人知的一麵。


    胤禛的心裏閃過一抹驚艷,原本中燒的怒火也倏地壓抑了不少,眸色深深的盯著秋月。


    秋月卻完全不知他心中所想,隻一股腦道:“怎麽,被我說中你的心思了,無話可說了。”


    “哼,你後院的那些女兒,表麵上個個都賢良淑德,舉止嫻雅。結果,卻是一個比一個會裝,一個比一個惡毒。我不知道你每晚宿在她們旁邊,會不會有與蛇共枕的噁心之感。但我,連與她們共處一室,都感到呼吸困難。”


    秋月在年府壓抑了這麽久,今天便都一股腦的朝胤禛發泄了出來。


    話說完,屋子頓時一片寂靜,燭影綽綽,映得兩人的臉明滅不定。


    不知站了多久,胤禛才啞著嗓子,冷冽道:“你就是這麽想我的。”


    兩人都沒注意到,胤禛都沒有稱呼自己‘爺’,而是‘我’。


    “你覺得我寵你是做給他人看的,所以你在我麵前從來都不大笑,才會在萱兒靈堂上說‘利用’二字。你早產,我沒重重罰那些女人,你那個時候就開始在心裏怨我了,隻不過到現在才發作。萱兒去了,你傷心難過,在靈堂上大鬧,我罰你禁足,你怨我,不懲治罪魁禍首,卻罰你,你覺得不公平,是麽?”


    秋月僵著脖子道:“難道不是麽,若你不是看著二哥麵,才明麵上寵我。怎麽會府裏到處傳這個謠言,我又怎麽會聽到。”


    她諷刺的笑了兩聲,“京裏哪個不知,雍親王府治下最是嚴厲。可在這嚴厲的雍王府,什麽流言都沒有,偏生有這麽個。若不是爺的授意,若爺沒有這個意思,那些下人又怎麽敢如此放肆。嗬嗬……你說我恃寵而驕,你說我不知好歹,我到要問問雍親王,你在哪裏寵了我。在我心裏,我不過你是圈養的金絲雀。你高興了,就過來逗逗我,不高興了,隨時都可以棄我如敝履。”


    “人人都羨慕我得寵,卻不知這背後令人心底發寒的用意和動機。我也不過那提線木偶,被人操控著罷了。”說著說著,秋月的淚也流了下來,“我隻有萱兒了,你們卻連萱兒也不放過。萱兒去了,我也去了一半。所以,我恨你們,恨這個王府,恨那些女人,更恨把我裝進這個籠子的,你。”


    第一百零一章 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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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一章 後續


    秋月將長久以來壓抑自己內心的事情攤開講了出來,隻覺得心裏很是輕鬆,有一種解脫的快感。不管麵對什麽結果,她都能夠接受,最差,也不過惹怒胤禛,一死罷了。


    若自己死都不懼了,還怕什麽,還需要壓抑自己什麽。倒不如酣暢淋漓的講開了來,圖個痛快。


    胤禛雙手緊緊握著,牙齒也咬的咯吱咯吱響,兩眼死死盯著秋月,“好好,好一個我恨你們,我恨你,很好……很好……”


    此刻秋月卻是怡然不懼,隻倔強的回視,胤禛深沉冷酷的眼眸。


    胤禛本就不是心胸寬廣之人,哪裏容人這麽忤逆他,他抬起右手……


    秋月見胤禛臉色鐵青,又抬起了右手,以為他要打她,更是倔強著那張蒼白的小臉,板著臉站在那裏。


    不料胤禛抬起的右手在空中打了個圈,隻一把揮掉桌上的茶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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