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你把我們的談話都聽進去了咯。你是靜雅的侍女,怎麽不在她身邊伺候她,卻鬼鬼祟祟的在門外偷聽。”秋月輕描淡寫的說了前麵的話,頓了頓,聲音猛的提高了幾許,厲聲道:“莫不是,你見你們主子生了重病,便棄之不顧。”


    那丫鬟聽了這話,抖的更是厲害,哆嗦道:“福晉,不是奴婢不伺候主子,實在是奴婢又難言的苦衷。”


    秋月環顧了四周,發現此處偏僻,尋常走動倒很難發現這裏,“哦,這我倒要聽聽了,你把我引到這裏,定是有什麽辛秘告訴我吧”


    說著便低下頭,伸出自己的手,把玩自己二寸左右的指甲,“說吧,若在挨一段時間,我的侍女便要找過來了。”


    那丫鬟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才抽泣著道:“奴婢叫春草,奴婢還有一個姐姐叫夏菊,奴婢姐妹倆從小便伺候主子,主子也待奴婢很是親厚。主子進宮便將奴婢和姐姐一起帶進了宮……”


    春草的聲音略帶沙啞,透漏一絲絲的死寂和淡漠。


    原來,趙靜雅進宮後一個月,康熙並沒寵幸她,她們主僕三人的日子倒也挨得過去。可一個月後,康熙寵幸了她,原本寵信一個答應並沒有什麽。但此後幾個月,趙靜雅不僅每個月都被康熙寵幸一天,還從答應升到了常在。


    雖她的地位仍然卑微,但這對後宮的女人而言,趙靜雅卻已是太過受寵了。若她在生下皇子,那將來升成貴人和嬪也不是不可能的。


    嬪,可是一宮之主了,這可是她們的威脅。


    於是,老套的宮鬥場景便出現了,先是除去了夏菊,然後趁靜雅不注意,瞧瞧的謀害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在把她貶到這裏靜養。


    靜心宮,自是為了讓妃嬪靜心。來了這地的人,很少有能出去的。


    趙靜雅本剛流產,身子正虛著,沒好生調養,卻被貶到這陰寒之地。自是受了寒,得了病。


    “那你們怎麽不去請太醫。”秋月疑惑道。


    春草‘嗬嗬’的笑了兩聲,諷刺無比,“怎麽沒去請,一聽說我們的罪的是誰,那些太醫,有哪個敢來,主子的病也就一天比一天重了。”


    說到這裏,她抬起了頭,希冀的看著秋月,“現在年主子來了,主子就有救了。”


    “那你怎麽不在房裏伺候靜雅,把我引到這裏來,怕被什麽人看見麽。”


    “奴婢現在已經不是主子身邊的人了,那些女人為了打擊主子,把奴婢發配到辛者庫了。所以奴婢隻有趁沒人的時候,抽空過來。”


    她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了,奴婢要回去了,主子就拜託年福晉了。”


    秋月聽後,想了想,“要不,我設法把你調回來,你還是繼續伺候靜雅。”


    春草冷漠的搖了搖頭,“奴婢還有事,姐姐的仇……”


    然後她又給秋月磕了磕頭,朝趙靜雅住的地方磕了三個頭,起身道:“年福晉,奴婢走了。”


    說完,便轉身快步離開了這裏。


    秋月愣愣的看著她的背影,竟有一陣的恍惚,她,是打算用生命報仇麽?


    世上真有如此的仇恨,讓人拋卻生死。


    她不過微微走了下神,春草便已不見了人影。


    秋月此刻心裏似乎有些悵惘,又似乎什麽都沒有,庭院內蕭條的景象,讓她心緒蕭索,猶如古墓旁夕陽西風裏,石馬獨立在長草見。


    她緊了緊手爐,慢慢的踱著步子,循著方才的路,往屋裏走去。


    遠遠的便見小林子在門口張望,他瞧見了秋月,小步跑了過來,“主子,您去哪裏了,急死奴才了。”


    秋月不欲在想方才的事,淡淡問道:“初蕊回來了麽。”


    小林子終究是年輕,沒什記性,“沒有,奴才估摸著也快到了。”


    “恩,咱們屋裏去等吧靜雅醒了麽?”


    “沒,還睡著呢?”


    兩人進了屋裏,不過等了片刻,初蕊便領了王太醫過來了。


    “奴才給年福晉請安。”王太醫進門,瞧見秋月在此,並不吃驚,從容行禮道。


    “太醫請起,這裏麵住的貴常在是我的妹妹。現在她身子不適很好,還勞煩太醫給她看看。”


    “嗻。”


    說著,初蕊便領了太醫,進了內室。


    秋月不過在外室侯了片刻,就見王太醫從裏麵出來了。


    “王太醫,我妹妹她……”秋月忙從上前問道。


    “回年福晉,貴答應她因小產後沒好生調養,又到了這陰寒之地,又染上了風寒。現在……已經是油盡燈枯了,除非世上有神仙,否則,便是華佗在世,也救不活了。如今,也不過是能捱一日,便是一日了。”


    秋月聞言,不由後退了一步,訥訥道:“怎麽會這樣。”


    “那……她還有多少時日。”


    “這……”


    秋月倦倦道:“你隻管說,我不會怪罪你的。”


    “不過三五日的光景了。”


    “我知道了,有勞太醫了,初蕊送太醫出門吧。”


    “是。王太醫,您請。”


    “那奴才告退了。”


    秋月目送王太醫離去,心裏卻空蕩蕩的。


    人命在這古代,竟這麽不值什麽。


    她們不是宮裏的貴人麽,不是享有這世界最極致的榮華麽,為何會淪落至此太可怕了,這皇宮,太可怕了


    秋月呆呆的回到內室,坐在靜雅的手邊,眼光木木的看著她,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隻這麽呆坐著。


    “主子,主子……”秋月回過神來。


    “什麽事,咱們該回去了,已經卯時了,宮裏門禁時間快到了。再說,您在這兒已經坐了一天了,什麽東西都沒吃,對您的身子可不好。”


    秋月看了一眼仍在昏睡的靜雅,竟不忍在看,扭頭道:“咱們走吧”


    小林子在一旁道:“那這包袱?”


    “帶上吧,找個時間送去趙府。”


    “嗻。”


    一行人走過長滿青苔的石板路,到了靜心宮門前。看著緩緩關上的宮門,那聲音,和著高大枝椏隨風搖晃的聲音。


    竟像是女子長長的嘆息,又似她們吹不散的淡淡哀愁。


    三日後,宮裏傳來消息,貴常在逝。


    秋月聽了這個消息,正在喝水的手頓了頓,溫水灑在了皓腕上。


    她低下頭,嘆息了一聲,拿起帕子,輕輕拭去了水漬,也拭去了這一段過往。


    第八十七章 日子


    收費章節(8點)


    第八十七章 日子


    這日,秋月用過午膳,初蕊和錦心伺候她歇下,又掩了內室的門,兩人在外間小聲的談論著。


    隻聽錦心問道:“誒,初蕊,你覺得不覺得,主子最近有點怪怪的。”


    初蕊收拾碗筷的手微微頓了頓,不懂聲色道:“哦,哪裏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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