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喻白的神色難掩震驚。


    他不敢相信,楚越吳竟然敢真的對自己動手。


    人的性格與心性,都是有跡可循的,往往能追溯到最初。


    楚彤的霸淩,妻子對楚越吳的漠視。


    楚喻白一直都知道。


    甚至這就是他有意默許的。


    當時,他是想養出來一個隻屬於自己的寵物。


    他以上位者的姿態,肆意擺弄著阿越。


    就連最終阿越的離開,也是因為有他的默許。


    楚喻白拿捏阿越,一直拿捏的很好。


    隻是因為楚越吳接觸社會太早,從小就知道了太多,不該她在這個年紀知道的東西。


    加上他手段還不純熟,操之過急。


    嚇跑了她。


    楚喻白不是不遺憾的。


    後來楚越吳長開了,過了那個最青澀的季節。


    楚喻白覺得沒什麽意思了,索性放手。


    在楚喻白的認知裏,阿越依然是那個寵物。


    在他的親生女兒廢掉之後,她變得更有價值了。


    首先,阿越和如今風頭正勁的餘三交好。


    楚喻白有自己的消息來源,執政人最近和這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餘小姐,走得很近。


    在此之前,執政人從來沒有表現出對女性的偏好。


    這一次,卻力排眾議,將一等勳章授予了一位女人。


    還是一位美麗的年輕女人。


    楚喻白沒有上過北門的戰線,也沒有與毀滅種正麵交鋒過。


    在他的印象中,毀滅種隻是不太親人的異寵。


    戰損和傷亡隻存在於書麵報告。


    底蘊積累如他,一直距離鮮血很遠。


    他不覺得眼前這個,與自己女兒年齡相差不大的餘三,有什麽過人之處。


    也許真的有吧,但對楚喻白來說,不重要。


    餘三是從下城區中走出來的,她已經有了伴侶。


    如果執政人喜歡這樣的。


    人以群分,阿越與她走得近,未必不能同樣得到執政人的青睞。


    仔細想想,阿越的容貌也不算差,


    不然最初的時候,楚喻白也不會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看到了阿越,就將她帶回了家。


    她身上有一種不馴的野性,與楚彤截然不同。


    獻禮於人,總要投其所好才是。


    楚喻白今天是一定要把楚彤帶走的。


    至於餘溪風,一個從外城過來的草根,眼下風頭正勁,楚喻白自然不會自找沒趣。


    他甚至還給餘溪風帶來了禮物用於打點。


    他的禮物很有分量,餘溪風這樣的出身,不應該拒絕。


    楚喻白想得很好。


    在他的記憶中,阿越,仍然是那個可以隨意擺布的阿越。


    “阿越,你是大哥留下的唯一的女兒,我一直將你視為自己的親女兒。”


    楚喻白喘著粗氣說道,臉上青紫紛呈。


    阿越手上一頓。


    楚喻白以為她被說動了,他將自己的身體往前抽出來一點。


    心裏也很疑惑,楚彤的身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了。


    從外城來的幸存者確實,力氣普遍不小。


    失去了諸多工具後,很多的的生活方式都回歸原始。


    阿越從小就和人打架,野的很,


    但那個時候,還能感覺到,男性與女性之間客觀存在的體力差距。


    這一回,阿越拳拳到肉,雖然神情憤怒,但下手分明遊刃有餘。


    楚喻白心中震驚。


    比起一個身手淩厲的阿越,顯然是過去那個全無章法的阿越,要更好控製。


    楚喻白繼續說道:“你伯母一直很掛念你,你在外麵交了朋友,我很高興,但是裏外有別,我們才是你真正的家人。”


    在繩圈裏長大的小象,一輩子都甩不脫那個繩結。


    餘溪風冷眼瞧著。


    然後阿越的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楚喻白的臉上。


    鼻血飆了出來。


    阿越拳拳到肉,專往楚喻白的臉上招呼。


    他身後的傭人想要上前來幫忙,都被餘溪風輕巧地攔下了。


    餘溪風明明沒有什麽大的動作。


    但她站在那裏,兩位傭人就是繞不過去。


    餘溪風一時半會兒也拿不準,阿越她大伯到底想幹什麽。


    但以他做出來的事,挨這頓打總是不冤的。


    阿越做的,比餘溪風預估的還要出色一點。


    阿越捏住了楚喻白的脖子,一點一點地收緊。


    有那麽一個瞬間,阿越的麵容與身後抱手的餘溪風重疊。


    她們的氣質如出一轍。


    阿越一字一句問道:“我姥姥在哪裏?”


    楚喻白終於知道是誰改變了阿越,


    但已經晚了,他臉上顯出窒息的痛苦,神色扭曲而又猙獰。


    餘溪風咳嗽了一聲。


    殺人怎麽能在眾目睽睽之下。


    很多人都圍了過來,眼見著,就要有人跑去叫守衛隊了。


    阿越鬆開了手,一口新鮮空氣如瓊漿玉露一樣,剛剛灌進去,阿越的手又捏緊了。


    如此反複幾次,楚喻白招架不住了,


    拚盡全力,幾乎喊破了音:“她在療養院裏,什麽事也沒有。”


    他是來把人請回家的,不是來結仇的。


    怎麽會趕在這個節骨眼裏弄出人命。


    阿越捏住楚喻白的腦袋,這也是她和餘溪風學的。


    “現在,讓你的人把我姥姥好好地送回來,不然,我保證你橫著走出這裏。”


    在這一刻,楚喻白心裏浮起和之前的楚彤一樣的感受。


    “阿越,你瘋了,我是你的親大伯。”


    “不,你是披著人皮的畜生。”


    阿越一腳踩在楚喻白的胸口上。


    圍過來看熱鬧的人更多了。


    餘溪風想了想,道:“一家人,咱們關起門來解決,先進屋。”


    一會兒守衛隊過來,硬要插一腳,反倒不美了。


    阿越把楚喻白提溜了起來。


    阿越個子偏小,沒有楚喻白高。


    楚喻白的兩條腿便隻能在地上拖。


    斯文體麵掃地,死魚一樣,一點活氣也無。


    那兩個傭人擠不進來,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楚喻白在阿越眼中看到了殺意,他不敢再拖延下去,深吸一口氣,對傭人道:“去。”


    阿越扣著他:“我姥姥過來的路上,少一根汗毛,我都會在你身上百倍千倍地找回來。”


    楚喻白哽了一下,從牙縫裏擠出聲音:“當然。”


    是他錯了,禮不下庶人。


    他不應該好聲好氣地找上門來,叫阿越捏住。


    她現在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也半點不受他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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