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溪風撿章秋削下來的肉條吃:“你怎麽會這麽多?”


    章秋說:“就會唱個歌,湊合也能聽懂吧,交流不太夠用,但忽悠你還是沒問題的。”


    餘溪風:“……”


    餘溪風挑了個長的肉幹,感覺尖厲的能當刀捅人了,


    餘溪風把肉幹塞章秋嘴裏:“唱得好,賞你了。”


    “嗷。”蒼灰大眼巴巴地叫了一聲。


    餘溪風道:“蒼灰你難聽死了,沒你的事。”


    章秋咧嘴一笑。


    餘溪風和章秋現在都是白天睡覺,晚上起來活動。


    洞穴裏沒有日夜,基本靠對氣溫的感知來判斷。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這場高溫已經持續了近四個月。


    章秋每天都記日曆。


    不知道是日曆的偏差,還是章秋記迷糊了,手機上的時間,比章秋的計算要晚一天。


    他們的主要食物是這些日子從疆山裏弄到的肉食。


    餘溪風之前固定在房車裏的盆栽,移到熔洞裏之後,不見天日,基本停止了生長。


    都被章秋製成了幹菜。


    餘溪風培育了一點蘑菇和木耳。


    這無疑會消耗蓄水池裏的水。


    最初搬到溶洞裏,還有些微的潮意。


    現在已經徹底幹涸了,連呼吸都仿佛裹著沙礫。


    消耗一點水資源,換取一定的可持續進賬,對餘溪風來說是劃算的。


    畢竟她不缺水。


    那個蓄水池有這麽大。


    她隔三差五往裏麵兌一點山泉水,章秋也發現不了。


    疆山死去了太多人。


    幸存者曆經千辛萬苦走到這裏,終於走到了絕境。


    水源點一個接一個的消失。


    之前無人問津的臭水溝,如今也趨之若鶩。


    運氣好的話,甚至能在接到水的同時,打到兩隻來飲水的山老鼠,蝙蝠一類的。


    運氣不好,碰上的就是同樣饑腸轆轆的豹子或者毒蛇了。


    餘溪風和章秋生活在熔洞。


    中間有人摸進來過。


    還沒進來,蒼灰就嗷了起來。


    確定隻有一個人,而且還是誤闖進來的,餘溪風把這人交給了章秋。


    章秋帶上了弩箭,還貼身藏了一把匕首。


    他守在拐彎處。


    章秋鮮少出去,雖說他給餘溪風開了藥。


    但餘溪風那個口腔潰瘍,說到底也就是一個小毛病,


    痛一點,麻煩一點而已。


    到章秋這裏,他不能吹風太久,熱得不行了,才會去吹一會兒冷風,其它時候,他多是坐到冷風機的背向。


    章秋別提有多羨慕擠在冷風口的餘溪風了。


    連蒼灰和小橘他都羨慕。


    他隻能一個人坐在一邊,孤獨地蒸著桑拿。


    出汗多,意味著身體失水,熱邪上炎,章秋一直在給自己熬服中藥。


    斷續也搭一些消炎下火的西藥。


    他學過係統的中藥理論,加之久病成醫,還算穩當地吊住了自己的命。


    但他自己知道,活著有多麽的難。


    他如今卻要去取一個也許無辜的性命。


    熔洞裏有水,有電,有肉,有米,有罐頭,還有藥物。


    如果他不是和餘溪風一起生活在這裏。


    他找到了一個這樣的地方,他會是什麽樣的想法?


    占為己有。


    如果搶不到,那就出去找更多的人來,隻要能分到多一點水,多一點食物。


    他就能多活一天。


    這裏沒有道德,也沒有法律。


    隻有生存。


    章秋握緊了弩箭,在拐角裏,無聲地等待著闖入者。


    ……


    徐同是蕭台的舊部,有幸從蕭台那裏,分到過一小片培根。


    上麵凝結著一層薄薄的,誘人的白色油脂。


    那時的蕭台多風光,一呼百應。


    大家都仰著頭,等著他從指縫裏漏下的那一點。


    徐同一直還記著那片培根的味道。


    鹹的,有一點點腥,光是想想都叫人唾液分泌。


    徐同還看到過蕭台手裏的水果罐頭。


    甜水被撇到一邊,蕭台在享用裏麵的橘子。


    金燦燦的,罐頭裏麵的橘去去了皮,隻剩下純粹的果肉。


    那倉促的一眼,叫徐同深深地記在了心裏。


    在蕭台消失後,所有人都想繼承蕭台那隻在傳聞中,隱而不宣的國庫。


    誰能找到那個國庫,誰就是下一個皇帝。


    所有人都失敗了。


    這些人幾乎摸排了疆山半個山域,依舊一無所獲。


    蕭台的國庫,和蕭台這個人一起,消失不見了。


    對於氣溫的攀升,


    徐同算是反應快的。


    他早早地從水源裏打下了水來,存到了另一個地方。


    差不多有一百多升。


    可是他實在沒有多少可用的容器,資源也不足以建造一個有用的蓄水池。


    當然,真要建起蓄水池了,他也不一定守得住。


    因為保存不當,每天損失的水量,比徐同自己消耗的還多。


    他憑借著提前存下的那一點水,撐到了現在。


    也隻能到現在了。


    他沒辦法再找到新的水源,臭水溝裏的水,濾了再濾,


    喝下去之後,徐同上吐下瀉了三天,好懸沒把命直接搭進去。


    不喝是死,喝也是死。


    徐同自覺已經看到了生命的盡頭。


    他從小按部就班地念書,讀了一個過得去的大學,有一份過的去的工作。


    找了一個感情還可以的女朋友。


    每天三點一線,有空了就打打遊戲,假期稍長一點就買票去找女朋友。


    他也曾經覺得,日子就是一潭死水,沒有半點波紋,好像一眼便能看到頭。


    女朋友不讓他打遊戲,偶爾他會覺得煩。


    平生遇到的最大的坎,是裁員裁到他頭上。


    那時徐同覺得天塌了。


    沒兩天也就想通了,被裁也不是不行,拿到了賠償,下一份工作,就可以去女朋友周邊找找看。


    也結束這長達三年的異地戀。


    他工作了三年多了,也許能憑借這幾年的工作經驗,找到一份更好的。


    帶著貓搬家,會比較麻煩。


    在那場暴雨之前,徐同還在出租屋裏,改著自己的簡曆。


    他憑著囤下來的貓糧扛過了暴雨。


    他的貓活活餓死在了樓道。


    死的時候幹癟的一條。


    蜷縮在角落裏, 渾身濕漉漉的。


    後麵的日子像噩夢一樣。


    作為蕭台曾經的兵,徐同搖搖晃晃地往裏走。


    他依稀記得,有一天晚上,他起來放水的時候,看到過蕭台往這邊走。


    徐同的意識並不清醒,長期缺水加上高溫,讓他頭昏腦漲。


    他身上曬的脫皮外翻,像是蛻皮的蛇一樣。


    紅一道,紫一道,抓起來又癢又疼。


    徐同被絆了一跤,這才摸進了熔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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