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溪風看著趙遙興衝衝地過來。


    正打算走時,趙遙說:“別走啊,我們去雲姐那裏聊聊唄。”


    “不了,我還有事。”餘溪風拒絕了。


    她昨天才和雲姐聊過。


    委托她和胖子幫忙留意一下,有沒有人願意用古董來換食。


    隻要古董是真的,她可以給出一個讓人滿意的價格。


    付出去的糧食,雲姐和胖子抽一成。


    雲姐不要。


    胖子準備跟單位告個假,找找之前的路子。


    反正他在單位也就打個雜,主廚不是他,廚房並不是非他不可。


    最終約定的價格是百分之五的抽成。


    趙遙想也不想脫口而出:“你能有什麽事?”


    “所有人都應該圍著你轉?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餘溪風問。


    趙遙臉色漲紅:“我沒這個意思,我就說了這麽一句,你至於嗎。”


    餘溪風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隨口詐了一句:“你自己幹了什麽事你不知道?”


    這話可以理解成,趙遙背著她和雲姐倒賣燃料,或者賣了自己送她的藥。


    趙遙臉上的慌亂太過明顯,叫餘溪風有了更深一層的猜測。


    餘溪風眯起眼:“你這麽做,對得起雲姐嗎。”


    “那,那都是她不要的,我就借用一下。”


    果然。


    這個蠢貨。


    最近站樁練拳,幾乎讓餘溪風失去了世俗欲望。


    便是眼下,餘溪風依舊心平氣和。


    她心平氣和地給了趙遙一巴掌。


    趙遙臉上迅速顯出通紅的一個巴掌印。


    嗯,她最近沒白練。


    趙遙懵了:“你憑什麽打我。”


    回答她的是餘溪風的第二個巴掌。


    一邊一個,均勻而對稱。


    “我和雲姐前前後後,不說幫你們家多少,至少從來沒有害過你,不說知恩圖報,至少,你不該覬覦我和雲姐的東西,你要是活不下去也就算了,趙遙,你是真的活不下去,還是怨恨我們,你自己心裏清楚。”


    餘溪風輕聲道:“看在胡母的份上,我隻給你兩巴掌,以後看到我,繞遠些。”


    光她們和胡強勇一起出去的那兩趟,就足夠胡家飽飽地吃到現在。


    憑著那盒藥,趙遙一家不說過得多麽舒服,至少也能安穩過下去。


    趙遙心裏怨氣衝天。


    餘溪風憑什麽這麽說她。


    她帶著雲姐,早早地躲到了避難所,什麽時候管過他們胡家的死活!


    二區環境多好,暖氣足,地方寬敞,也沒那麽多偷雞摸狗的人。


    餘溪風要是早些和自己家說了,她一大家怎麽會去擠又髒又亂的八區。


    趙遙捂著臉,不敢抬頭。


    胡強勇說過,餘溪風殺過人。


    餘溪風之前從未同趙遙展現過凶惡的一麵,讓她誤以為。


    餘溪風是可以拿捏的。


    背後蛐蛐一個自己夠不到的人,讓趙遙心裏充盈著優越感。


    餘溪風的巴掌讓她回到了現實。


    她既恐懼,又後悔。


    早知道,當時不該得罪了餘溪風,應該聽婆婆的,平時好好跟人相處,結交。


    關鍵時候,才能讓人拉一把。


    見餘溪風都走了,趙遙有心挽回,張口喊道:“不是我,是,是你那個後媽。”


    餘溪風腳步一頓。


    “是她,是她說你家裏好東西多,雲姐的被子,也是她拿走的,你不信可以去看,她也在八區。”


    許清柔。


    看來她的日子還是過得太好了。


    餘溪風按照原計劃,先去找了蔡老頭。


    蔡老頭家門口多了一個圖案。


    是一個很粗糙的沙畫。


    像是一個六芒星陣,有棱有角,帶著強凹神秘地造作。


    餘溪風隻是看了一眼,腳就踩了上去。


    沙畫變成了一灘意義不明的沙子。


    餘溪風掀簾進去:“有人來傳教了?”


    地下避難所湧現出了許多教會,信奉的神明包括但不限於五穀,太陽,光明,豬肉,四季。


    教義更是保羅萬象,應有盡有。


    每個教會都宣稱自己的神靈是正統。


    其中最受吹捧的是太陽神。


    他們主張,無論暴雨,還是極寒,都是太陽神降下的神罰。


    因為人類的數量實在太多了,他們破壞生態,搶占資源,無序繁衍,觸怒了太陽神,才會導致今天的下場。


    人類需要贖罪。


    毀滅盡頭是新生。


    諾亞方舟會在死亡盡頭接渡他們的靈魂上天堂。


    這個縫合怪一樣的教義廣為流傳。


    當然,流傳最廣的原因不是因為它邏輯自洽。


    禱告參與人數最多,也不是因為淨化了信眾的精神,或者升華了信眾的靈魂。


    而是,聆聽神訓的人都可以領到一份聖餐。


    一碗稀疏的,摻沙的白粥。


    憑著這闊綽手筆,每三天一次的聖言大集會人滿為患。


    章秋在裏邊回:“來了幾次,被老頭打出去了。”


    餘溪風說:“離他們遠點。”


    有些人看著還像個人,皮下邊和惡鬼沒有區別。


    地下避難所經常會有一言不合就打一架的事。


    大家都見怪不怪。


    長久地不見陽光,許多人臉上都呈現病態的蒼白,帶著凋零的萎靡感。


    沉悶,陰鬱像是病毒一樣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無形地滋養著瘋狂。


    像是遍布粉塵的空間,隻差最後一個火星。


    章秋說:“下次你要來,我去接你吧,最近越來越亂了,有些人跟瘋狗一樣,見人就咬。”


    趙遙回到家時,也在家門口看到了六芒星的沙畫圖騰。


    她頂著被扇得腫起的臉,虔誠地在胸口比劃了個十字,詛咒餘溪風受到太陽神的神罰。


    胡強勇在裏邊道:“神神叨叨什麽,趕緊進來。”


    趙遙就是太陽神的信眾。


    她參與得早,每次都能占個前排。


    偶爾還能往家裏拿回一個餅子。


    趙遙和胡強勇說了碰上餘溪風的事。


    “她跟有病一樣,上來就打了我兩巴掌,我聽說楊榮以前也是個體麵的生意人,怎麽有個神經病女兒,哪個女的跟她一樣,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


    胡強勇沒說什麽,翻了個身打哈欠。


    趙遙又坐了一會兒,還是氣不過,出去找許清柔聊天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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