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很喜歡你,等我們結了婚,你就不用工作了,反正也沒幾個錢。”


    “婚後就住我家別墅,我家房子可大了,你生個足球隊都住得下。”


    “現在的大學生可不值錢,滿大街都是。”


    “我爸廠子裏,那什麽管培生,都是你這樣的名牌大學。”


    西餐廳,桌對麵的男人嘴巴張張合合,視線黏膩的盯在女人的領口。


    餘溪風眼前有些恍惚。


    西餐廳裝潢精致,她的視線很快被麵前的牛排吸引。


    是肉。


    她三兩口吞吃入腹。


    她並不覺得餓,但饑餓感刻在她的靈魂裏,周圍晃動的人影讓她神經高度緊繃。


    她沒有細細品嚐牛排的滋味,那股鹹香和飽腹感已經讓她非常滿足。


    多少年了,上一次吃到新鮮的牛肉。


    餘溪風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了。


    在重重天災下,幸存者們的主食是黑麵包。


    一種用草籽和少量麥粉調製的食物,也是主流的交易貨幣。


    餘溪風很快吃掉了意大利麵,還有一份水果沙拉,這才將視線投向對麵的男人。


    長相尚可,人模狗樣的,目光裏透著自得和遮掩不住的淫邪。


    好像在哪見過。


    餘溪風歪了歪頭:“你沒死?”


    鄭乘帆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經病。


    餘溪風環顧周圍,從遙遠的記憶深處,想了起來。


    這時她在相親,是她後母葉清柔給她介紹的相親對象。


    這個紀年,被後來的幸存者們懷念地稱為黃金時代。


    風調雨順,物產豐饒。


    鄭乘帆坐在餘溪風對麵,他實在稀罕餘溪風的美貌,以及誘人身段。


    餘溪風的話讓他感到怪異,又轉眼拋之腦後。


    就算精神有問題,玩玩也是可以的嘛。


    鄭乘帆的笑容故作瀟灑:“你喜歡吃的話,那再來一份?”


    餘溪風站起身:“不了。”


    如果這是一個臨死前的美夢,她不打算在這個不知所謂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鄭乘帆火了,拍桌而起。


    “你特麽有病啊,老子願意來相你,是看得起你。”


    他衝著餘溪風指指點點。


    餘溪風皺眉,伸手拿住他戳過來的食指,麵無表情地往後掰。


    “嘶——”鄭乘帆疼地跪倒在地,拖著餐布,桌上的瓷盤碎了一地。


    “我錯了,我錯了,求你,救命——”


    餘溪風目光在桌上的餐刀上停了一瞬。


    出於某種猜測,餘溪風克製了殺人的衝動。


    也是這個瞬間,鄭乘帆後脊發涼,寒毛倒豎的驚懼感湧遍全身。


    像是被捕獵者鎖定了的獵物。


    帶給他這種感覺的,竟然是一個二十出頭女生。


    還是一個很漂亮的女生。


    鄭乘帆心裏掠過違和感。


    餘溪風沒有在意鄭乘帆的想法,在服務員過來之前,她鬆開手,走出了西餐廳。


    巨大的環形商場,仰頭便能看到玻璃天幕,喧鬧人聲交織。


    餘溪風一眼看到對麵的一家蛋糕店,幾乎挪不動步子。


    雪白的奶油,鬆軟的蛋糕,琳琅滿目的糕點,空氣裏飄浮著食物的甜香。


    到處都是食物。


    餘溪風克製地移開目光,她想先回家一趟。


    商圈負一樓就是地鐵。


    地鐵讓餘溪風感到一陣久違的陌生,甚至有種不真實感。


    好在她記性不錯。


    雖然是七年前的事情,但餘溪風還是順利的找到了家裏。


    她不常回這個家,生父另娶後,後母生了一對龍鳳胎。


    這個家裏,她是多餘的那個。


    楊似珠在家裏,她詫異地抬頭:“姐姐,你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你今天不是在相親嗎?”


    餘溪風說:“我回來拿點東西。”


    “那個男的怎麽樣,聽爸爸說,他家裏開農副食品廠的,以後你嫁到他家,可就一輩子享福了。”


    楊似珠湊上來,笑嘻嘻地說。


    這個妹妹,隻比她小兩歲。


    不知事的年紀裏,餘溪風也曾真心待過她。


    那時的她,希望通過照顧,甚至是討好這個受爸爸喜歡的妹妹。


    希望爸爸能因此多看自己一眼。


    鄭乘帆是什麽樣的人,三十好幾,不學無術又眼高於頂,還有過強奸未遂的案底。


    爸爸,阿姨,還有這個自小早慧的妹妹,真是就沒有一個人知道嗎?


    餘溪風深深地看了楊似珠一眼,徑直去到主臥。


    “那是爸爸媽媽的臥室,你進去爸爸會生氣的。”楊似珠道。


    餘溪風隻做未聞。


    她打開衣櫃底部,從最底部的櫃子裏翻出一個上鎖的盒子。


    餘溪風沒有在房間裏找到開鎖的鑰匙,她不再浪費這個精力。


    她很清楚,裏麵是母親留給她的東西。


    而她生理學上的父親,不會把鑰匙給她。


    她從梳妝鏡裏找到一個發夾,將它擰成了鐵絲,三兩下就打開了鎖。


    幸存者在廢棄的城市遺址裏搜索能用得上的物資,撬鎖隻是基礎技能。


    裏麵有兩張房子產權證書,一個是居民房,一個是市中心商業街的鋪麵。


    都是她的名字。


    還有一些玉飾金飾,金子就不說了,那玉飾款式古樸,水種透亮。


    餘溪風想起偶然聽說,姥姥祖上,是宮廷出來的。


    這些首飾,在那些年裏見不得光,傳到了媽媽手裏。


    其中一個手鏈珠串格外漂亮,前世,它出現在楊似珠的手上。


    “你在做什麽?”楊似珠尖叫出聲。


    她看著盒子裏華彩的珠光,眼裏閃過驚豔,她目光被珠串吸引,竟是再也挪不開目光。


    餘溪風心中一動。


    將珠串塞進兜裏,清點了其他的首飾,揣著房產證準備離開。


    “你竟然敢偷東西!”楊似珠跟了過來,不可置信道。


    “我媽的東西,我不拿走,難道留給你?”


    餘溪風道,“照照鏡子吧,看看你有多大臉。”


    楊似珠又憤怒又心慌,滿盒子的珠寶她都沒有放在心上,一想到那個珠串落到餘溪風手裏,她就很不安。


    像是某種冥冥中的預警。


    “你就不怕爸爸生氣?”她質問道。


    餘溪風回頭看她,笑了一下。


    楊似珠心裏打了個突,今天的餘溪風看起來和過去很不一樣。


    她的神色裏看不到任何拘謹和小心翼翼,反而有點油鹽不進的意思。


    像是變了一個人。


    就這麽一個遲疑的功夫,餘溪風已經打開大門,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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