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仲朔遠遠望著房仲葵等人,嘴角有意味不明的笑。看著房仲葵模糊的背影,憑著過往的記憶,房仲朔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位房家大少爺。


    從眉宇間可以看出他那懦弱的性格,溫溫吞吞,對某些事卻意外的執著,比如在吃了多次閉門羹後,依然百屈不饒地來了。在這蘊含了五行八卦的布局中,幾次迷路,幾次被繞回了大門前,還是進來了。


    說他愚笨吧,但又不是,迷路了幾次,雖然在已經不是過往的這個房仲朔看來,這個布局幼嫩了些,不過在普通人眼裏,要破解起來也非簡單。在迷路了幾次後,房仲葵不僅破解了,更是記住了路,往後每次都能準確無誤的到達想要到達的地方。


    “比起其他房家人,房仲葵要特別點呢。”不過房仲葵不是下任宗長的候選人,隻是跟房仲朔一樣,隻是比較特別的人而已,然而同樣是特別,房仲朔卻被孤立了。


    等老貓喘了口氣,他們這行人來到了涼亭。


    房仲朔已經看向了水塘中的錦鯉,背對著房仲葵。


    “二弟,我又來了。”


    不像其他房家人,房仲葵並沒有將房仲朔當成怪物,雖然沒在一起生活,見麵的次數也少之又少,但他們倆是雙生子,對於這位隻比他出生遲幾秒的弟弟,房仲葵至始至終都很熱情,不似其他人般,對房仲朔避而遠之。


    房仲朔坐在輪椅上,將輪椅調轉了方向,麵向了他們。


    春惠跟老貓均是有些吃驚,為房仲朔堪稱妖孽的臉蛋吃驚。


    房仲葵微皺了眉頭,關切地問:“怎麽?身體不舒服嗎?”


    房仲朔勾起了嘲諷的笑容,諷刺道:“你們房家人還會關心我啊,真是看不出來。”


    不等房仲葵開口。他又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這次又是什麽事,我有的是時間,但你,房家人未必會想你在這跟我多廢話。”


    房仲葵神情有些落寞,“你還不肯原諒我嗎?”


    房仲朔微乎其微的皺了眉,又很快鬆開,快得讓人不易察覺,又是輕蔑一笑:“你現在要在外人麵前提起過往?”


    房仲葵並不介意春惠等人。要開口,但房仲朔介意,淡淡道:“我隻給你五分鍾說明來意。這五分鍾包括你要說服我的理由,如果你想浪費時間的話。”


    房仲葵暗自咬了牙,他好不容易有機會彌補兒時的過失,他想求得原諒,長輩們事前對他的交代確實是辦完事就回去。不要多停留。


    雖然這是矛盾的,因為要說服人,要做的就是拉攏,長輩們想保留威嚴,不過低頭是必須的,雖然房仲葵不是為了所求之事而想拉攏他。是真心想要跟房仲朔和好,兩者卻是不衝突,同樣是要交流。


    族裏人麵上冷峻。心裏很清楚,所以不會限製他在這裏所待的時間,他有足夠的時間跟他好好相處。


    沒想原諒,自然不想跟他多談,排斥是應該的。房仲葵明白,歎了口氣。說明了想見宗長的來意。


    房仲朔突然看向春惠跟老貓,問:“這兩位是你請的護衛?”


    老貓跟春惠都帶劍,站在房仲葵身後,確實有保鏢的味道,然而老貓和春惠跟來,事先說好是老貓也想通過房仲朔見見高官們,想結交權貴的意思。


    不等老貓上前來說明“來意”,房仲朔嘴邊的嘲諷更甚,“上次不過讓你受了點驚嚇,會受傷可是你自己不小心,怎麽,以為我想殺你?還請了兩位來護航啊?”


    “並不是……”


    房仲朔總是那麽不耐煩,不願聽完別人的話,可以說根本不想聽,打斷了房仲葵的話,“想我安排你們見宗長也行,將這位女俠留下吧,我姑且會考慮考慮。”


    指著春惠,房仲朔麵上才真有了那麽點笑容,不再是嘲諷的。[.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考慮已經不錯了,上幾次他都是直接回絕,等到長輩親自到訪才同意了那麽一次,房仲葵今天原本是不抱希望的過來,他的用意也隻是跟房仲朔好好談談,讓他看開以往的事。


    見房仲朔對春惠有意思,房仲葵想都不想道:“不行,小惠姑娘隻是隨行,並不是我請的人,他們兩位是有事來拜托你,並不是……”


    房仲葵想要說明的無非是,他並不是怕他,上次的事件雖然不是意外,嚇唬也說不過去,畢竟那是真箭,如果不是他躲得及時,就不是被地上的石子劃破手那麽簡單。


    明知房仲朔對他下了殺手,房仲葵依然還是無防備的來了,他是打算坦誠相待將自己展現給房仲朔。


    已經是不同人的房仲朔,又豈會看不出現在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傻子,是真心想得到原諒呢,隻有被偏見蒙蔽了雙眼,才會以為眼前這位還跟小時候一樣。不過那已經是小時候的事了,年幼的孩子怎懂得分辨什麽是善什麽是惡,自然是聽大人的話,隻是被潑了一盞熱茶就記仇到現在,心眼也夠小的。


    然而,他現在是房仲朔,被房家人唾棄的怪物,這份仇視,這份小心眼,他自然要表現的淋漓盡致,才不至於被人起疑啊。


    微微一笑,笑意不達眼底,再次打斷了他人的話,“既然是有事求我,就來討好我吧,我會考慮考慮的。”


    討好一詞刺中了房仲葵的心,因為房仲朔是看著他說的這句,那意思分明是在說他為了求人,不要臉的討好,他的關心,他的熱情全是有求於他所做的功課。


    房仲葵不會說話,臉皮也很薄,他的懦弱不僅是表麵的,內在也是,被房仲朔這麽一說,他的笑容難看了,表情給人是他快哭了的感覺。


    房仲朔自然不耐煩了,推著輪椅就要離開,幽幽開口道:“有求於我就將人留下。廢話別多說,你們可以走了。”


    春惠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那張輪椅上,似曾相識的輪椅,跟之前春曉所坐過的很像。


    老貓原想讓春惠留下,他們此行的真實目的是想看看房仲朔的為人,看能不能說服他,做他們的內應,能跟高官直接接觸的人,這樣的人他們這邊還沒有,現在替官家做事的內應裏。有好些就是通過說服收買,才拉攏到了他們這邊。


    不等老貓開口,春惠道:“我留下。你們先離開吧。”


    “但是小惠姑娘,這樣不妥啊。”


    “沒有不妥的,一切都是為了百姓。”春惠將私事放在了首位,話說的倒是很好聽。一笑,快步跟上了離開的房仲朔。


    “貓兄。你看……舍弟並不是好相處的人,我怕小惠姑娘會受委屈。”


    老貓學著春惠的闊達一笑,“一切都是為了百姓,犧牲難免的,還請房公子轉告我們的決心。”


    老貓並沒有告訴他,春惠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受氣難免,其他,若是她不想。還真沒人可以強迫她。而就老貓對春惠的了解,她是個會保護自己的人,斷不會令自己犧牲過大。


    雖然老貓很想春惠不要太過保護自己,盡量取悅房仲朔,他們的請求才能得以快速完成。時間不等人啊。


    春惠接手了輪椅,推著房仲朔向前走著。房仲朔嘴角掛著笑,並不意外春惠會這麽快跟上來。


    低眼看向放在扶手上的手的方向,就不知他看在眼裏的到底是手,還是這輪椅的扶手了。


    這世界輪椅並不常見,就春惠而言,春曉坐的那張輪椅是她第一次在這邊世界看到的輪椅,春惠不確定,那是春曉自己設計,還是這世界原本就有,但不管哪一樣,這張輪椅跟春曉的太像了,就扶手上的雕花而言是一模一樣。


    上次春惠沒看過輪椅的背後,看到的隻有扶手而已,現在看著整張輪椅,不懂木材料,單從雕花而言,這張輪椅夠精致的。


    春惠隨意地問:“少爺這張輪椅好精致,不知哪裏買的?”


    “怎麽,家中也有需要輪椅的人嗎?”不同於先前的冷漠,輕鬆低沉,聽上去房仲朔的心情很好。


    “嗯,舍弟的腿腳有些不方便。”


    “這張輪椅是請人專門做的,尤其是這雕花,是我親手所畫,世界上隻有這一張,你若喜歡,等我身體好轉,可以送與你。”


    房仲朔淡淡開口,手指撫摸著扶手上的雕花。


    春惠握緊了把手,又鬆開。


    如果他所言非虛,那麽這張輪椅就是當初春曉所坐,他既然把話說到這裏,那麽就表示他並不認識她,也可以說是沒有認出她。


    還有另種可能,他知道她是誰,所以刻意留下她,但他不知道,在那之前她已經見過這張輪椅。


    也可能,他全部都知道,一切都是為了引她留下所下的局。


    春惠看著房仲朔,有種感覺,他就是那天晚上牽製住自己的人,那天周圍什麽都看不清,但身材的輪廓,那模糊的嘲諷的笑容,跟房仲朔的是如此的相似。


    春惠微微一笑:“那麽先謝謝少爺了。”


    子語曾問人跟魔的區別,春惠想知道的是仙跟魔的區別,聽說仙跟魔一樣,非仙器不能傷,聽說仙跟魔,其實隻有氣質上的區別,一善一惡,一邪一正,而那天晚上,能跟自己一樣不被箭所傷,那人非仙既魔。


    當然,魔的可能性要高很多,因為那男人不像仙,跟重明白樺相比,他們身上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既然留下,不管房仲朔如何打算,春惠會按自己的節奏來找到自己想要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已在穴,何必顧忌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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