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腳下一角,離城門有些遠,城牆上的士兵在上麵絕對聽不到底下的對話,隻往城門去的路人,不會有人來到這邊,是個很好的談話地點。


    才剛停下,春惠就問:“是你帶我來這裏,你該有辦法送我回去吧?”


    “你想回去嗎?”


    “這不是廢話嗎!這個破爛的世界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趕緊送我回家,是你帶我來的,你該負起這個責任!”


    沒有任何預警,角音突然單膝下了跪,低頭道:“對不起,是屬下的失職,讓主上在外受苦了。”


    人家道歉,春惠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無奈了,道歉她是可以接受,但是這求婚式的下跪,又是那句該死的“主上”,人人都喜歡開玩笑嘛?好不容易才認清事實,現在接二連三地又冒出混淆視聽的人,怎能讓她舒服。


    春惠像個驚弓之鳥,對某些字詞特別的反感,“不要開玩笑了,你那主上是叫錯人了吧?草民擔當不起。”


    春惠閃身到了一側,不願接受角音的這一跪。


    角音轉了方向,還是朝著春惠跪著:“不,屬下沒有叫錯人,那天屬下就是為了迎接主上而去得您的世界。卻因屬下的失誤讓主上在外漂泊,屬下罪該萬死!”


    哪怕春娘已經在春宮,他還是認定了他沒認錯人嘛,還是說她理解錯了“主上”的意思?春惠疑惑地問:“你的主上是什麽意思?”


    “我來迎接您了,我春國的王,春娘陛下。”


    角音解釋得再清楚不過了,話語誠懇嚴謹,沒半點開玩笑的意思,看他那剛正不阿的長相,沒人會認為他是個會開玩笑的人,正是這點讓春惠有些舉棋不定。


    不過還是那句:“春娘已經在春宮中,你現在說我是春娘,不覺得太離譜了嗎?”


    角音麵上平淡,畢竟誰人都不會比他清楚這其中的原有,春娘是由他去迎接,搞錯了人也是他的過失,“那是屬下的過失,是屬下搞錯了人,為了安撫民心才讓現在的藍寶姑娘暫時代替您,這裏不便解釋,跟屬下進宮吧主上,進宮後,我會向您解釋一切。”


    孫啟不是有意要打擾他們,隻是看到角音,而且還跪對某人,如此遠的距離他偷聽不成又好奇,就隻有過去了,雖然宋慶誌已經阻止過他,他還是叫出聲道:“喂,角音,你在這裏幹啥呢。”


    春惠的身份不便讓人知道,角音站了起來,春惠見來人是昨天那個跟屁蟲,忙是將帷帽拉低了些,側過了身。


    孫啟笑著問:“這位姑娘是誰啊?”


    孫啟自然是知道春惠是之前跟在心宣身邊的姑娘,讓他更奇怪的是,角音居然也認識,還有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啊。孫啟一對賊眼在兩人之間來回遊蕩,終是拉過角音小聲道:“你這小子開竅了嘛,居然會跟姑娘家來往,隻是你下跪作甚?不知男兒膝下有黃金嗎?”


    角音沉聲道:“這裏沒有你們什麽事,回家去吧。”


    之前的擦肩而過,又是在人多氣味雜的地方,宋慶誌沒有注意到這份淡淡的香味,現在空曠了,微風吹過,他聞到了春惠所散發出來的,淡淡似曾相識的桃花香。


    那天角音是聽他說了什麽,匆匆地進了宮,從一開始角音就什麽都知道嗎,知道春宮中被角音他親自帶回的春娘是假貨,貨真價實的春娘是眼前之人?


    宋慶誌不是愚笨之人,一切的言論都指向了這個極力躲著他的姑娘,也就是那天在禦花園被當做獵物,被他死追不放的兔子的眼前這位姑娘。


    不知冒犯了春娘,到時春娘計較下來,他這條命還在不在呢。宋慶誌在心裏苦笑一聲,麵上卻是極其平靜的拉過了胡攪蠻纏的孫啟,“我們走吧。”


    “什麽啊,你不是也好奇嘛,不然也不會和我跟到這裏了!”


    “走吧。”宋慶誌不由分說地拉了孫啟就走,走時還特意向春惠告了辭。


    “你這小子今天很奇怪呢,不對,是你們所有人都很奇怪,是不是有什麽事就我一個人不知道的?”孫啟的聲音越來越遠。


    角音雖然不清楚春惠跟宋慶誌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不過他兩有過節是不爭的事實,不過他現在也還是戴罪之身,就算想給宋慶誌說好話,就不知春惠會不會因他遷怒了他人,為此未開口。


    一撥人走了,心宣以為他們是談好了,走了過來,“時辰不早了,不知角將軍談好了嗎?我和我這位朋友還有事要忙。”


    角音說進宮,心宣也說進宮,一切的矛頭都指向了宮中,唯有再次進宮才能知道一切嗎?春惠略一思索道:“心公子,角將軍說帶我進宮向我解釋一切,你說帶我進宮證明我的身份,你們兩人商量一下吧。”


    春惠說著獨自走開到牆角下蹲下了身。


    角音詫異地看向心宣,“你都知道些什麽?”


    雖說春惠的樣貌和藍寶是一模一樣,當初他就是這樣搞錯了,但不會有人為了這點就懷疑,眼前這個才從冬國回來沒多久的男人,他憑著什麽自信斷言,還放言要帶春惠進宮證明她的身份。


    心宣不喜歡角音直逼的語氣,不過現在就算了,“你問得是知道小惠姑娘是春娘的事嗎?”


    “對。”這個不簡單的男人果然是知道春惠的身份。


    心宣卻是笑而不語,一副高深莫測地看著角音,最後才道:“勞煩角將軍帶小惠姑娘進宮吧,說實話,若是我帶她進宮,國師大人會不會召見,我也沒把握。啊,對了,因為你和木太師搞出來的假王,小惠姑娘對自己的身份表示懷疑,怎麽都不肯相信她是春娘的事實。”


    他連是誰搞出這起烏龍事都知道了嗎。角音因他這淡淡的一句麵色凝重了起來。


    心宣原本沒有證據,現在角音的表情說明了一切,扶假王上位的,正是帶回假王的他,還有有能力瞞過眾人的木太師。


    角音現在是在矯正他犯的錯,就不知位高權重的木太師是何想法了,雖然角音是木太師的兒子,不過父子間可是一點都不像呢。


    來接心宣的馬車到了,他是想讓春惠見見繁華跟貧瘠的反差,才拉著她沿街行走,現在沒必要了,自然是要坐馬車回去了。


    心宣上了馬車,推開車窗又道:“還有,最好小心些你的父親,我的建議是已經找到小惠姑娘的事最好暫時不要告訴他。那麽我就此告辭了,小惠姑娘就拜托你了,角將軍。”


    春惠看到心宣的馬車到來,就知道已經有了結果,不過他們沒聊多少就這麽決定了還真是快。


    角音叫來一個士兵,讓他到他家去傳個話。春惠的這一身不便進宮,他得做些準備。


    月夜冒了出來說道:“找到了帶你來的男人,他若是有辦法送你回家,但同時,你若是能拯救這個國家的春王,你會做何決定,是回家,還是留下?”


    對這個問題春惠倒是能輕鬆的回答,畢竟她都糾結了一路了,在從白樺那裏聽到她是春王開始,她的心就有所動搖,她不是也為救不救那些受傷的人而糾結過嘛,在她下定決心救他們時,在從塔上遠望滿目瘡痍的大地時,在決定來王城時,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明確了。


    “如果我是春王的話,我會留下,明知隻有我能拯救,若是我就這麽回去了,我也一定會因為對不起自己的良心而活得痛苦。”那幾次的糾結真的很折磨人,良心不安的後果,她已經體驗過了,她不喜歡,也不想再對不起自己的心了。


    春惠一笑又道:“我這人的願望其實很簡單,能平平安安的生活,能每天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就行,哪怕窮點,累點,隻要自己活得高興就行,如果良心受到譴責,怎麽都不會輕鬆起來的吧,更不用說活得瀟灑開心了。當然前提是我是春王,我有這個能力,不是的話,我就可以瀟灑的回家,毫無後顧之憂。”


    對這個回答,月夜算是滿意了,他的要求不高,春惠能接受她的身份不排斥就行,事後她能不能扛起這份重任就難說了。


    話到嘴邊,意思卻變了味兒,“隻有白癡才會聽了那些人的話,還以為自己不是春娘,那王位你是坐定了,我現在都能預見,等你坐上王位麵對繁重的公務,不久你就會懊惱今日的決定了。”


    認識月夜不是一天兩天,春惠自動過濾了挖苦的話,理解為他是在讓她自信一些,也是在為以後可能發生的事,讓她有個心理準備,給她打下預防針。


    “放心吧,我的世界很正常,可沒有什麽妖,什麽怪,也沒什麽精氣,說不定你跟我回去後就消失了。所以提醒你,在我回家時,最好自動回到枯木劍中,這把枯木劍我不會帶回去,畢竟不是我那世界的東西,它所代表的意義也不是我能帶走的。”


    月夜給她打預防針,她也回敬一針,都是事實,誰也不欠誰。


    月夜嗤之以鼻,“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我的事不用你雞婆,白癡。”


    春惠剛要繼續回嘴,角音回來了,他伸出手來,“起來吧。”


    這次春惠沒有甩開他的手,將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掌心,順著他的力道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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